閑花落地尋不見 (9)

    七月四日美國獨立節前一星期，你約我長周末去密西西比河邊的Eagle Point Park。你說在那裏可以看到附近三個州的景致，傍晚還可以在遊船上燭光晚餐。假期無事，我欣然答應了。過了一天，我很高興地告訴你，我約了章三樂，高遠，和王建緒等等五、六位朋友們同行。你聽了，當時沒說什麽。又過了一天，你打電話告訴我，說你不準備去了。

    不去就不去。我心裏明白你不高興。但是人多熱鬧，我又有什麽錯?  倒是王建緒覺得特別過意不去。七月四日那天一大早，他就打電話給你，請你一定和我們一起去。沒想到老東西的這番好意卻碰了一鼻子灰。這個電話不打也罷了，打了倒如同火上澆油。本來是你計劃好的活動，這會兒變成了被邀請參加，你大概是氣不打一處來，居然對他說：“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然後就啪地把電話掛斷了。

    好脾氣的王建緒後來把這些話很委屈地學給我們，大家聽了心裏都有些不通快。

    密西西比河距離Madison兩個半小時。車窗外的景致從平坦的田園漸漸變得丘陵起伏。我一向不暈車，那天不知為什麽，一陣陣覺得想吐。我打起精神和朋友們一路說笑著，大家一起出遊，應該是高高興興的才對。

    Eagle Point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公園坐落在密西西比河西岸最高的石山上。碩大的園內綠樹成蔭，到處可見專為遊人設置的野餐桌椅。公園一側沿著斷崖延伸而去，站在斷崖上放眼下望，赫然可見蜿蜒南下的密西西比河，和一座雄偉大壩。沿岸的丘陵被濃厚的綠色植被覆蓋，鬱鬱蔥蔥如滾動的綠色波浪。

    如此美麗的景致，所見之處，在我的眼前晃動的卻都是你的影子。你背著書包站在雪地裏，穿一件短短的夾克衫，兩隻手隨便地插在牛仔褲兜裏，很灑脫的樣子；你在老太太家門口等我，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一件短袖白底藍條襯衫和白色長褲，你很愜意地坐著，見到我，仿佛是老鄰居似的淡淡地招呼我；還有那次剛從紐約回來，你伸長了兩隻胳膊，給我看那隻被扭傷的不能彎曲的手臂；想起從前你和我住在同一條街上的時候，那一張又一張的卡片；又想起你前幾天冷冷地告訴我，你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密西西比河。。。

    不知道此時此刻，你又在做什麽呢？是獨自一人，還是和朋友在一起？人是應該有點性格的，你不是一個隨便任人擺布的男孩。你的不妥協，倒是讓我對你有了一份尊敬。我可以告訴別人我不在乎你，可事實上，你已經用自己的特殊方式，在不知不覺間一點一滴地走進了我的心。

    向晚時候，夕陽映照下的密西西比河寧靜美麗，如同一幅水彩畫。 我們看見遊船悠閑地在河中央順水漂過，卻怎麽也找不到乘船的碼頭。很久以後跟你說起這次出遊的情形，你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們當然找不著，根本就不在公園裏！我事先都已經看好了地方，哪像你們這麽亂哄哄沒有計劃。”被你奚落一番，就算是讓你出了一回怨氣。一同去密西西比河遊船的夙願，竟是過了多年，等我們的兒子女兒都長得和我們差不多高了的時候，才得以實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