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激起了我無限的好奇心,趕緊照他的指示在網上一通緊急搜索,發現國王湖果然是個好去處。尤其是在連續去了幾個中小城鎮之後,這個在群山包圍之中的世外桃源就更加讓人向往。過兩天正是周六,說去就去。不過後來旅途中發生的一件尷尬事故,給即將來到的美麗享受打了個不大不小的折扣。
從愛爾蘭根到國王湖大約三小時。我自然按照老規矩,亦步亦趨地跟著GPS,事先甚至連地圖都沒看過。過去的兩個月,這忠實的老朋友兢兢業業地為我服務,從沒出過差錯,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八月中旬,正值歐洲旅遊盛季,一路堵車,三個小時眼看著變成了五個小時。好在我並不是個性急的人,遇到這種著急也沒用的時候,一般都比較淡定。聽著Audio Book,跟著烏龜車隊慢慢地往前挪。 途經巴伐利亞著名風景區基姆湖(Chiemsee),還伸長了脖子從高速公路上往那遼闊的大湖深處瞄了幾眼,心想這次隻好放棄這個景點了,看樣子沒有兩、三天是逛不完這一大片山水的。
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都快要絕望了的時候,公路上突然鬆動起來。我一陣高興,趕緊加速追上前麵的車隊,生怕稍一耽擱,又要被堵在這萬劫不複的“高速”上了。正常速度開了不足十分鍾,GPS就指示我轉向另一條公路,這是快要到了?
將要轉過去的那條公路斜眼看上去車輛稀少,堵車的危機不大,我暗自竊喜,在彎道上輕打方向盤,滿懷希望地向世外桃源挺進。還沒轉完半條彎,就看見當道兒一位警察模樣的彪形漢子(當時一緊張沒看清楚,後來回憶起來似乎這漢子手裏還攥著一根什麽棍子之類的道具),嘴裏咿哩哇啦的衝我直招手,那意思顯然是讓我停車。
我不知犯了什麽事兒,趕緊刹車,做恭敬狀一把扯下耳機,打著手勢問人家“有事兒嗎”?這也是我自從到德國之後養成的新習慣,一開口必打手勢,就怕人家聽不懂英文。其實我那兩把手勢完全沒經過聾啞訓練,無非是指指天,指指地,再不然就擺手、點頭,全無章法。不過如此一來我自己倒覺得似乎可以跟誰都能溝通了,英文加上翻手掌,必是世界語言無疑。
閑話少說,此時那大漢突然轉身奔向另一輛鬼鬼祟祟從他身後正要溜走的小車,我這兒立刻換了一位身著同樣製服的中年女士。我便又打著手勢問,“怎麽啦”?心想大概是開車不能帶耳機? 要是那樣我就跟她解釋,我隻帶了一隻耳機,另一隻耳朵一直留心著聽外麵的動靜,沒構成社會危害。 女官員一雙警覺的眼睛直直的瞪著我,“vehicle sticker”, 她麵無表情的說。喲,能說英文!到底是穿製服的,素質就是不一樣。不過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啊?這麽想著,就不自覺的問出了聲:“What vehicle sticker?”。女官員大義凜然地說,“你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就得有vehicle sticker”。
“但是為什麽啊?我都在這兒開車開了兩個月了,沒人跟我提過什麽vehicle sticker啊?”
“你的車哪兒來的?”,這是懷疑我,太可惡了!我理直氣壯地回答:“我租的,在牛倫堡!”
“這兩個月你都到過哪些地方?”,太奇怪了,問我這些幹嗎啊?不過雖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到底是好人做慣了,一旦被逼供,居然有些心虛。
“嗯,到過柏林,班貝格,還有,還有。。。”, 一緊張,再也想不起來還去過哪裏,絕對不是有意隱瞞。
“那就對了,沒人告訴你,是因為你一直都在德國境內開車。”, 那是,不再德國在哪兒? “可是你現在到了奧地利,就得買我們這裏的開車許可證。”
“什麽?我在奧地利?”
“是的,你在奧地利。”, 回答十分幹脆肯定,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
“可是。。。可是,我從愛爾蘭根出發,要到國王湖去,都是德國的地方,怎麽就到了奧地利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大灰狼騙了的無辜的羊。
“你走的這條路經過了奧地利,就是這兒。”, 女官員顯然是耐著性子解釋。我似乎明白了些,一定是我那GPS為了節省時間,專找大路直行,沒想到一不留神出了國。我趕緊收起質問的口吻,恭敬的說,“哦,那太對不起了,我馬上去補。請告訴我到哪兒能買到奧地利的vehicle sticker?”
“在你轉過來的那條路上,剛進奧地利的地方。離這兒大概2公裏吧。”
“我沒看見啊!沒有國境線,又沒人攔著通知讓我買sticker。”
“你難道沒看見路邊有很大的房子,還寫著大字?”
“那就對了,我不認識德文呀。” 我好像撈著了一根稻草。
“德文,英文都寫得大大的。人人都能看得見,你怎麽可能錯過?” 完了,稻草又不見了。
“反正我就是沒看見,那現在怎麽辦呢?”
“交罰款吧。一百二十歐元。” 女官員鎮靜的回答。
“一百二。。。?!那如果我在國境線買一張sticker是多少歐元?”
“六歐元。” 女官員口氣中似乎也流露出一絲遺憾來。這一刻,我恨不得從高速上倒回到2公裏外,那個倒黴的、有六歐元vehicle sticker的地方!
“現在你得付一百二十歐元,” 女官員毋庸置疑地伸手一指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麵包車,“不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付了一百二十歐元,一個月之內你就可以在奧地利任何的方開車,不用再買vehicle sticker了。”
我欲哭無淚地走到麵包車旁,裏麵早已另有專人等候,守著一架袖珍收款機,對我說現金、信用卡統統都可以。看到這情形我才恍然大悟,這國境線之後的關卡,根本就是故意設置在這兒專為收拾冤大頭的!不然怎麽賣sticker的地方沒人攔我,偏偏在查sticker的地方不放過一個無辜的好人。老牌帝國主義就是這樣巧取豪奪,還讓人無處伸冤的!
開車慢慢駛離這是非之地的時候,看到另一個冤大頭正垂頭喪氣地往麵包車哪兒走去。我心裏默默地念了一聲,倒黴的朋友,節哀順變吧。
漸漸地進山了。前麵的公路越來越窄,兩邊的風光似曾相識,像極了幾年前我們全家到莫紮特家鄉薩爾斯堡周圍的景致。後來回家上網一查,這裏果然與薩爾斯堡隻一山之隔,此是後話。
經過了長達五小時的堵車,又遭遇了一番變相搶劫,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三點了。好在那天豔陽高照,午後的陽光映照著三麵環山的一湖碧水,又有遊人濟濟在湖邊小鎮遊逛,國王湖一派生動景象。到了這個美麗的地方,置身於夢一般迷人的湖光山色,心情不知不覺地豁然開朗。一路上的小小不順在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這裏是德國環保典型,湖水清澈見底,沒有一絲工業汙染或是人為的穢物。停在湖邊的小船仿佛是放在一麵鏡子上。
若是交通方便的話,密西根湖裏的魚兒們一定都會遊到這裏來安居樂業。
國王湖入口。兩岸群山聳立,陽光給參錯的山巒披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船行山邊,導遊吹起長號。一曲未終,但聞群山回音繚繞。
遠處有一小舢舨在碧水波光中隨意蕩漾,優美至極。誰能說人間沒有仙境?
行至湖心,水麵不覺間變得異常平靜。前方依稀可見紅頂白牆的St. Batholomä教堂。
這裏曾經是供巴伐利亞國王們打獵休息的地方。如今多少遊客到此一遊,隻為瞻仰眼前這幅畫一般的美景。
牆壁上的彩色立體雕塑。
回到山莊之後,最懷念的還是歐洲遍地皆是的咖啡館,和人們那份坐咖啡館的閑散心情。
從咖啡座往外看,遠處是德國最陡峭的Waltzman山川。
德國人喜歡到這裏繞湖登山旅遊。
回家的路灑滿斜陽。我將那張一百二十歐元的罰款單在駕駛台上莊嚴地展示著,卻再沒有虎彪大漢攔路堵截。也許歸程並不經過奧地利,GPS 也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