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花落地尋不見 (8)
(2009-12-30 16:48:16)
下一個
大概是住在老太太家上學不方便,不久你買了一輛二手車,看起來很新的樣子。有一天,你說要開車去紐約參加你表妹的婚禮。我怕你一個人開車太累,就幫你找了一位公司的同事結伴同行。同事名叫王蘭,是電機係的訪問學者,他來美國好幾年了,正好也想去紐約看看。
王蘭從未開過手動車,為了讓他熟悉你的車,你特地用了一下午的時間陪他練車。臨行的時候,王蘭又帶來一位女士,是同係的訪問學者,叫林愛琪,說要和她結伴一起去紐約旅行。
你們三個人這天下午離開Madison。就是那麽一個平常的下午,我都不記得是否跟你說過再見。在這個初夏普普通通的午後,我並沒有將你和我今後的一生連在一起。如果當時就預知你們將要經曆的那場橫禍,不知是否還會這麽輕易地讓你離開?
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你的電話,說你們一早出了車禍。電話裏你沒有多說車禍的細節,隻說王蘭開車時跟大卡車相撞,在離紐約還有好幾個小時的高速公路上。你還好,隻受了點輕傷,已經被親戚接到了紐約。王蘭和林愛琪都留在了在車禍附近的醫院裏觀察。
雖然這個消息讓我和朋友們都十分震驚,但大家當時都沒有意識到這次車禍的嚴重性,因為你們人都還在,而且似乎都沒有致命傷。
幾天以後我去汽車站接你。見到你,還不好意思有什麽表示。到家以後,你從車上一下來,就緊緊地擁抱了我。這是我們認識半年以來,第一次肌膚相觸。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覺到你心髒的跳動。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類似的感動,恍惚間那已經是久遠以前的記憶了。此刻被你用全身心擁在懷裏的感覺,竟是一種陌生的親切。
再後來,你詳細地告訴了我這次車禍的始末。那天下午你們從Madison出發,你連夜開車,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換了王蘭;王蘭接過方向盤不久,在橫穿一條高速公路的時侯,因為對手動車不熟悉,生怕一停下來就不能啟動,居然沒有在停車標誌前停車,硬是被一輛全速行駛的大貨車攔腰撞了上去。小車被撞出一百多米遠,當時你坐在後座,看到大貨車逼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有任何行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拋向死亡的邊緣。
所幸車子沒有著火,你除了一條胳膊被扭傷,和腳背上戳了一個深洞之外,很快從震碎了的後窗爬了出去。那時已經有許多路過的車輛主動停了下來,包括那輛大貨車的司機,大家沿路幫助你們收集從車裏飛瀉出來的各種物品。你從地上找到為了這次旅行特地借來的照相機,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拍下了許多珍貴的現場照片。
警察來了之後,因為車門變型,隻能把門鋸開,讓王蘭和林愛琪下車。救護車和救火車很快都來了,載著你們三人一路呼叫著直奔醫院。那條公路,因為你們而堵塞了好幾個小時。第二天一早,你們的車禍就被當地報紙在頭版頭條登了出來。
我和朋友們後來看到你拍的那些矚目驚心的照片,都感歎你們運氣。那輛車幾乎已經看不出模樣,就像電影裏飛車相撞後的殘骸。毛毛一再誇你機靈,在那種緊張混亂的情形下,還不忘記拍攝照片。
你回來以後很多天,王蘭和林愛琪都還留在那家醫院裏。林愛琪在觀察兩天之後,因大腸破裂,動了很大的手術,刀口長達十二寸。王蘭除了被Air bag撞擊後留下了半身青紫,沒有大傷,就一直在醫院陪伴林愛琪。在後來的一年多裏,林愛琪又為此動了幾次手術。原本應該是休閑的短暫假期,沒想卻遭如此大難。
人之一生,究竟藏有多少莫測,多少未知?如果,隻是如果嗬,你此去不再回來,我的一生是否再不能感受到陽光,我的心,是否從此不再有情思縈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