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傍晚的時候響起,在上海午夜淩晨的時候,通過網絡,六小時的時差,這裏是傍晚六點,一般人歐洲的人家吃晚飯的時候,法國人晚飯很晚,要從8點才開始,我,不是法國人,是一個生活在歐洲的上海人,在95年剛離開上海的幾年裏,那是一個幫我度過漫漫長夜的節目,
那些年來,晚上是我工作的時段,臥室和畫室在同一個空間,畫累了就躺在冷粉色,開著灰色荷葉邊的床上,軟軟的,埋在裏麵就不想出來,舒展由於長時間工作而酸痛不堪的肌肉,有時候,則純粹是偷懶,給自己的理由是為了主持人美妙的聲音,為了正在感動的對話,那時候,知道了原來在城市的角落裏有這麽多不開心的人,房間是方方正正的,是冷的,2麵的大窗,雖然掛上了厚厚的絲絨窗簾,但寒風還是固執又毫不留情,不由分說地鑽進來,由於工作,必須要開著慘白的日光燈,顯地一切都是尖冷的,無色又無味。
1998年,在離開了故鄉三年後,第一次回上海,白天的安排自然是忙忙碌碌興奮又難過,那一次為了離開的這三年上海巨大的變化而興奮,在蓮花超市(那時候好像還沒有家樂福等其他的大賣場)聽到許美靜的歌響起,是那時在新加坡正好流行,我也比較喜歡的歌手,看這一切新的變化,在結賬的時候,我想,為舍麽要離開,為舍麽要放棄自己這樣熟悉又熱愛的空氣,氣候和一切,去到那個酷熱的文化
沙漠,為舍麽不能留下來,為舍麽不允許我留下來,在人民廣場的夜裏,在明亮又寬敞的街上歡呼著,我是多麽高興看到上海這些令我振奮的變化,在重慶路上,已經建起來高架,以前的這條路上有2家文化館,那時候的人大都穿藍色的中山裝,小小的我在那裏尋找小小的快樂,順著路燈一路走著,看著自己的影子,試圖找到來時的路,路邊的小店還是微光閃爍,那是一種安全的縹緲,心裏喜歡著,希望就這樣一路走下去,不再被趕回沙漠。
晚上,把小小的收音機放在床頭的夜務箱上,那一年是住在老城區的石庫門廂房裏,咯吱的地板,隻能穿著軟底絨托鞋,輕輕地壓在上麵,小心翼翼地移動,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半夜的時候一點點響聲都會聽得清清楚楚,古古怪怪的細微的聲音在各個角落裏暗自絞動著,騷動而又細小,無處不在又轉瞬即逝,一切是那樣熟悉而又陌生,
我打開了792,準時等到了他,那一夜,忘了有沒有等到淳子,知道她從新加坡回了上海,那裏沒有人能夠聽懂她的摌聲音敇我是理解她的,還是一段段傷心又孤獨的人兒在電話那頭出現,床頭開始開著小燈,這樣,可以讓我看見隱隱約約擺了一屋的的家具,棕色的,閃著微微的光澤,在窗外暗藍的夜色反射下顯地朦朧又淒迷,窗外,在這個城市的市中心,有時候還能聽到黃浦江上的汽笛聲,那是一種屬於上海,想起來會流淚的聲音,常常有通宵的拖著長長的辮子的巨龍有軌公交車呼啦啦的穿嘯而過,有時候車上隻有一個乘客,車上的燈都滅了,車廂裏暗暗地,像蘇派油畫,隻有窗外飛過的路燈搖晃著打在人的臉上,身上,人隨著車身搖搖晃晃,昏昏欲睡,這時候坐在電車裏仿佛就會不寂寞了一樣,人少的時候並不代表不安全, 人多的時候有時候會更有令人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恩雅,是在多年前,來自愛爾蘭的聲音,現在還在節目裏響起,感動這種不變,生命中一定有很多東西是不能變的,也是變不了的,在歐洲,能又聽到這樣的節目和聲音是一種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