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蘭欣與烏茶 32

第二天，蘭欣幹脆請病假不上班。雖然這麽做不能解決蘭欣所麵臨的棘手問題，但她至少可以讓自己暫時地避開見到布魯斯時，不知所措的尷尬。蘭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關掉了手機，不理睬任何人，包括孩子們和媽媽超英。她隻想把自己封閉起來，躲在黑暗裏，逃離開這個讓她感到羞恥和難堪的世界。

 

超英對蘭欣的狀況感到十分地擔心。隔著門她叫了蘭欣幾次，都沒有得到回答。超英不禁焦急起來。她擔心蘭欣會再次做傻事。盡管蘭欣已經向她解釋過，說她沒想過自殺。但超英依然放心不下。孩子們都上學去了，超英隻好焦慮地在家中轉來轉去。

 

正當超英在家裏心焦不已時，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像是遇到救星一般，超英趕緊去開門。門打開後，隻見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見到超英後，一邊露出友善的笑容，一邊用英語詢問著什麽。超英不懂英語，以往遇到這樣的場麵時，她會簡單地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會英語”就將別人拒之門外。可是今天超英卻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她不停地說著“謝謝你，謝謝你”，然後轉身就去猛敲蘭欣的房門，同時喊叫著“蘭欣，有人找你！“超英心想，隻有這樣的辦法，才能讓蘭欣走出自己的房間。

 

蘭欣本不想理睬母親呼叫的。她隻想靜靜地躲開一切。可是意外地，門外的人在說話時，有一個聲音是讓蘭欣感到溫暖和熟悉的。蘭欣不禁一陣心跳，她起床打開了房門。發現門外站著男人，竟然是許久未見的雄。

 

隻見雄的臉上泛著和以前一樣的略帶局促但十分真誠的微笑，他的聲音裏則透著關切，說道：“蘭女士，你好嗎？請原諒我們不請自來。我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都沒接。所以才會冒昧直接上門的。”

 

雄身邊的女子是個個子高大的中年白人，她的笑容顯得特別地燦爛。她主動地伸出手來和蘭欣握手，同時俯下身子說道：“很高興見到你，我是雄的同事。我叫凱西。”

 

蘭欣和凱西握了握手。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臉上也無端地泛出一陣紅暈。她的心裏充滿了矛盾。見到雄固然讓蘭欣感到十分地親切。之前，兒子亞迪的行為出了問題，在蘭欣最痛苦無助的時候，雄曾經給與了她極大的安慰和幫助。但此時見到雄，也讓蘭欣更加有種難以言傳的羞愧和自責。她想，雄一定認為自己是個失敗和無用的人。既教不好兒子，也管不好自己。做什麽都不行。連活下去都做不到！蘭欣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更不想被人誤解為是一個無能和懦弱的人。蘭欣知道雄的工作就是幫助那些有問題的人群的。此時他出現在自己的家裏，難道不是自己也有問題才會導致他的出現的嗎？當這個想法湧上心頭時，若不是出於禮貌，蘭欣真有一種想趕走兩位來者的衝動。

 

雄似乎看透了蘭欣的想法。他保持著一貫憨厚的微笑，絕口不提他們來此的目的，也不提關於亞迪的話題。他注意倒一直膽怯地依偎在蘭欣身邊的烏茶，伸手摸了摸烏茶，說:“哎喲，好可愛好機靈的小狗噢。它叫什麽？多大了？是男寶還是女寶？“

 

自從上次把茜茜的毛毛雄咬爛了之後，烏茶就被全家人冷落了。茜茜恨不得要趕走烏茶，超英每見到烏茶就忍不住地訓斥，亞迪開始還護著烏茶，後來見烏茶咬壞了家裏許多東西，他也感到不耐煩了。蘭欣則因為自己心情惡劣，看什麽都無趣。也失去了和烏茶說話的心思。烏茶能夠感覺到整個家庭的壓抑沉重的氣氛，它也變得靜默乖巧起來。今天見到有外人，它隻是悄悄地跟在蘭欣的腳後跟。想不到卻被雄看見且誇獎，烏茶高興地搖起了尾巴。但同時它的眼睛仍然是看著蘭欣，似乎在詢問著主人，是否允許它和外人親近。

 

被雄這麽一問，蘭欣才想起腳下的烏茶。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注烏茶了。看到烏茶那黑溜溜烏亮的大眼睛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她心裏感到一陣歉意。有些傷感地說道：“噢，它是烏茶。是個男寶，一歲了。“

 

超英見到女兒終於出了門，還和來人說起了話。她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張羅著給客人泡水衝茶。她不知道來的這兩個人是幹什麽的，見到雄逗著烏茶，便忍不住訴苦道：“這狗本來特別可愛，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它。我以前不喜歡養狗的，可是見了它我也喜歡。誰知道它突然變得這麽討人嫌。到處咬，什麽都咬！我喂它吃的也不行。還是咬。把家裏好多東西都咬壞了。把茜茜最喜歡的毛毛雄也咬爛了。你看看，這可這麽行？“

 

也不管來人是否能聽得懂自己的說話，超英一開口，就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一邊比劃一邊神情激動地訴說著，話語滔滔不絕。蘭欣想攔都攔不住。

 

直到超英好不容易停了下來，蘭欣才趕緊找了由頭把母親和烏茶都請出了客廳。回過頭來，她正想向雄和凱西道歉，雄卻顯得毫不介意，他探究地問道：“她是你母親嗎？老人家想對我們說什麽嗎？“

 

蘭欣有些尷尬，她不想引起雄的誤解，於是把剛才超英說的話翻譯成英語告訴給雄和凱西。末了她歎了口氣，幽幽地抱怨道：“烏茶呢，本是孩子們要求買的，我以為買回來了會讓孩子們開心的。誰知道他們現在都不管了。倒成了我的負擔了。唉。“

 

聽了這話，雄和凱西對望了一眼，像是在交流著某種想法。凱西很小心地問道：“是這樣嗬？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蘭欣不解地看著凱西，語氣生硬態度勉強地說：“我沒什麽打算。我能有什麽打算呢？我又不能扔了它。“

 

見到氣氛變得有些緊張，雄連忙說道：“蘭女士，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沒有其他的意思。”

 

凱西也意識到蘭欣可能誤解了自己。她連忙微笑著解釋道：“是這樣。我想，可能你們從來都沒有養過狗，突然養了烏茶，肯定會遇到一些困難的吧。狗小的時候喜歡咬東西，的確會帶給你們一些煩惱的。我養過狗，我很了解的。”

 

聽了這話，蘭欣的情緒也緩和下來。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們是怎麽處理的呢？我媽老人家，就想打它或者是罵它，可是不管用嗬。”

 

聽到蘭欣提問，凱西很是高興。她熱心地比劃著說道：“你可以將一些舊的衣服啊布啊縫起來，做成一個玩具的模樣讓它去咬，這樣咬爛了也無所謂。還有，小狗在這個年紀會發情了，你可能要考慮給它做絕育的手術，它的這種行為就會明顯減少的。”

 

凱西的話提醒了蘭欣。她突然想起了琳達也曾提醒她要給烏茶做絕育手術。於是問道：“原來烏茶的行為和它發情有關係嗬？我真不知道。”

 

凱西於是給蘭欣解釋了一番，說小狗如果沒有做絕育手術，可能會出現一些什麽行為。她說：“你如果不打算讓烏茶生孩子的話，最好還是給它做手術吧。你會發現手術後它的煩人的行為會大大減少的。”凱西還提供了一些有關給狗做絕育手術的具體建議。這麽一番談話後，蘭欣的情緒明顯和緩了許多。

 

見到蘭欣的交談意願明顯增加，雄於是趁機說道：“看來烏茶給你們帶來了一些麻煩，讓你的心情受到了影響。我們來，是想為你提供相關的幫助的。我們知道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我們想了解的是，除了烏茶，最近有什麽其它事情發生，導致了你煩惱的嗎？“

 

聽了這話，蘭欣沉默了下來。她看了看麵前的兩人，輕聲說道：“你們幫不了什麽忙的。不過，我謝謝你們來我家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