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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蘭欣與烏茶 26

(2023-08-06 04:21:55) 下一個

烏茶終於被尋回,蘭欣一家人在經曆了一段難熬的時刻之後,總算是鬆下一口氣。他們特意為找回烏茶開了一個party。在蘭欣的記憶裏,這是自從丈夫文斌離開後,蘭欣第一次在家裏召開party。蘭欣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歡樂又回到了家裏。家裏之前那隱隱約約壓抑的氣氛漸漸變得輕鬆和緩起來。尤其讓蘭欣開心的是,找回烏茶後,兒子亞迪仿佛突然間長大了。他變得成熟了。每天放學回家後,他會拉著妹妹茜茜一起,帶著烏茶去外麵遛圈。他再也沒有提起文森特的名字。家裏人在飯桌上聊天的時候,亞迪和茜茜不時地會談起遛狗發生的趣事。烏茶身上發生的任何小事,都是蘭欣一家人熱烈談論的話題。

 

烏茶回家後,蘭欣恢複了每天早上都進行的和烏茶的對話。和以往一樣,和烏茶的對話讓她感到愉快和放鬆。蘭欣每天下班回到家時,都會在家門口受到烏茶熱情激動的迎接。烏茶和蘭欣之間的親密互動,帶給蘭欣溫暖和鬆弛。讓蘭欣不僅體會到生活的快樂。也讓她在工作時,變得從容和愉快。

 

這天,公司開會,老板布魯斯宣講了關於公司新近的動向和計劃,宣布了一些新的安排。其中包括讓蘭欣負責一項和中國公司往來的工作。因為這其實是早就在進行的業務,蘭欣聽了後,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可是她敏感地注意到,身邊的幾個同事彼此之間擠眉弄眼,做出了曖昧的表情。蘭欣心中不禁發緊,生出一陣煩惱。

 

當會議結束,各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時。不出所料,簡又湊了過來,臉上是那種讓蘭欣難以理解的、說不清是嘲諷,妒忌還是恭維的笑容。她說:“恭喜噢。蘭欣。這麽快就負責一個項目了。我來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過這種幸運呢。”

 

蘭欣不喜歡簡的虛偽和假惺惺。她於是略帶嘲諷地回應道:“那是因為我來自中國,可以說中文而已。要是你可以說中文,沒準老板就把這個項目給你了呢。”

 

簡意味深長地看了蘭欣一眼,打著哈哈說道:“你真的這麽想嗎?那我從今天開始就要去學中文囉。說不定哪天我就可以和你說中文了呢。哈。”

 

其他人聽了這話,都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其中一個人另有所指地高聲說道:“簡,太晚了。你現在學已經來不及了。老板已經不需要你了。”

 

簡則放肆地笑起來,說:“我才不管老板怎麽想。我要是願意,別說學中文,我還可以去學俄羅斯語,或者日語。你們相信嗎?”她接著怪腔怪調地說了兩句俄語和日語,引得大家更加興奮地哄堂大笑起來。

 

對於這種辦公室玩笑,蘭欣從來都是無法參與進去的。除了附和著假裝笑笑之外,蘭欣無法理解同事們的笑點所在。她直覺地感到他們是在針對著自己。因為隻有她一個人是中國人。隻有她和他們不一樣。而這種不一樣,成為了其他同事嘲笑的內容。這常常讓蘭欣覺得惱火和無奈。同時也讓蘭欣無法和大家友好相處。

 

就在此時,蘭欣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過一聽,居然是老板布魯斯打來的。

 

“蘭欣,你帶中午飯了嗎?“

 

蘭欣有些遲疑。她不明白布魯斯為什麽要這樣問。 通常這麽問的意思,是有目的的。正想著,蘭欣看到了一邊的簡在朝著她做鬼臉,似乎在說:“看看,我說的沒錯吧?”蘭欣不知該如何回答,在電話上支吾起來。

 

那邊的布魯斯似乎體會到蘭欣的猶豫。他沒有等待蘭欣的回答,繼續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剛聽說了一個不錯的中餐廳,想請你和我一起去試試。我知道你有時有你媽媽做的午飯,今天若是沒有的話,就今天去。否則就明天。如何?“

 

蘭欣沒有想到布魯斯如此地直截了當。她隻是下意識地小聲說道:“不行,今天不行。”

 

電話那邊的布魯斯很快地回應道:“哦,我也覺得對你來說今天突然了些。那我們就明天吧。就這麽定了。明天午餐時見。” 說完他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蘭欣不禁傻了眼。手裏緊抓著電話,半天回不過神來。她心想,難道布魯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嗎?蘭欣覺得自己從沒有喜歡過布魯斯。她對布魯斯隻有雇員對老板的服從和敬畏,或許還有一些刻意的討好。那是因為蘭欣從小就培養出來的謙卑和順從。在蘭欣眼裏,布魯斯就是個身材笨重傲慢蠻橫的老板。當蘭欣離開公司回到家裏時,她甚至不記得布魯斯的臉長得啥樣。因為布魯斯的長相談不上英俊。和蘭欣理想中的男生相貌差別甚遠。

 

不過話說回來,布魯斯還是給了蘭欣很多的關照和溫暖的。尤其是和辦公室裏其他同事的態度比起來,布魯斯是公司裏唯一一個重視蘭欣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曾嘲笑她的人。雖然他對蘭欣有時的確很粗魯,但那是因為蘭欣的工作出了差錯的原因。原來真的如簡所說的,布魯斯的確對自己有意。那麽,她應該和布魯斯發展出工作以外的關係嗎?

 

蘭欣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感情方麵的難題了。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大腦中一片空白。慌亂中放下電話後,蘭欣茫然地看著眼前電腦的屏幕,卻不知該做些什麽。她一會兒覺得應該拒絕布魯斯的邀請,一會兒又覺得不妨接受布魯斯的好意。其實,之前當簡對她說到布魯斯對她有意思的時候,蘭欣就想過這事。隻不過蘭欣覺得簡是在捕風捉影,她沒有去細想。現在看來,自己真的要仔細思考一下這事了。

 

蘭欣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經過了一次婚姻的失敗,她覺得自己好像經過了一次瀕死後的重生。丈夫文斌的離開帶給她太多的痛苦,盡管她仍然渴望著愛情,但她有一種難以克服的對婚姻和男性的恐懼。

 

左思右想,對於是否拒絕布魯斯的邀請,蘭欣始終拿不定主意。於是她想到了去和媽媽商量。當超英聽說布魯斯是蘭欣的老板時,第一個反應是表示懷疑。超英說:“你老板那麽有錢,肯定是有家室的。他約你吃飯,應該是工作上的需要吧?”

 

蘭欣說:“工作需要的話,怎麽隻請我一個人呢?至少也得多請幾個人吧?”

 

超英也有些迷惑了。說:“那你打聽打聽,他是個什麽狀況?是離婚了還是老婆死了?還是沒結過婚?我覺得不太可能沒結過婚吧?要是真沒結過婚,那就太不正常了。不過如果是離婚的話也有問題,如果他是個好人的話怎麽會離婚呢?”

 

母親的話讓蘭欣有些啼笑皆非。她解釋道:“洋人離婚的太常見了。離過幾次都有呢。再說了,好人怎麽就不離婚了呢?我不是也離婚了嗎?難道我不是好人嗎?”

 

“你不同。你們若不是跑澳洲來,你們是不可能離婚的。文斌挺好一個人,對你也不錯。當初我就勸你不要讓他回國的。他就是被那些年輕女孩子拐走的。你想想看,一個正當壯年的生意人,一天到晚地和各種女性打交道,老婆又不在身邊。他怎麽能坐懷不亂呢?”

 

蘭欣被母親的話氣著了。說:“照你這麽說來,他出軌還出得有理了?我們離婚還是我的錯了?”

 

一句話勾起了超英的情緒。這麽多年以來,因為看到蘭欣在婚姻失敗的痛苦中掙紮,超英從來沒有機會和蘭欣討論過她對此事的看法。但有很多話已經藏在超英的心裏很久,此時終於有機會說了出來。她忍不住說道:“你是我女兒,我以前不忍心說你。可是要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和文斌這事,你也是有責任的。既然你們決定一起移民澳洲生活,你就不應該讓他一個人回去。一個家分成兩半,那還是個家嗎?”

 

蘭欣本想著和母親商量商量,為是否接受布魯斯的邀請拿個主意的。誰知超英卻扯到了和文斌離婚的話題上,還惹出了一頓批評。蘭欣一直以為超英是支持自己的,從來沒想到母親原來是這麽看待和文斌離婚的事情的。她剛才的煩惱不但沒有解決,竟又生出了新的煩惱。蘭欣真是欲哭無淚,氣惱地對母親說道:“媽,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當初文斌要回國,我攔了無數回。我就差沒有拿繩子捆他了。可他是一個大男人,我能捆著他一天,能捆著他一個月嗎?再說了,人都是會變的啊。誰能肯定文斌就不會變呢?就算我跟著他一起回國了,我也不能保證他就不會被別的女人勾引啊!”蘭欣心裏有氣,她說著說著,內心的怨氣就愈加增大。到後來她甚至氣哼哼地抱怨道:“人家的媽都是向著自家的孩子。媽你倒好,居然為一個負心人指責起我來了。文斌給了你什麽好處了?你這樣來批評我?”

 

超英雖然有些後悔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但聽見蘭欣這麽抱怨,她也十分不快。她半是自辨半是指責地說道:“我是你媽才這麽說你。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文斌能給我什麽好處?我隻是說句公道話而已。你和文斌離婚的事,不光是我說你,你兒子亞迪不是也說過你把他爸趕走了嗎?文斌要是個壞人,亞迪也不會這麽想念他吧?”

 

蘭欣被母親的話說得一口氣頂在胸口,她像是被卡住了喉嚨,頓時變得沉默下來。兒子亞迪是蘭欣最大的心病。她雖然已經和文斌離婚了,但文斌似乎無處不在地和她爭搶著兒子亞迪。她一直在不斷地努力著,要將亞迪拉回到自己的身邊。她為此感到身心疲憊。超英這話暗藏了多麽大的殺傷力,恐怕超英自己都無法預料。總之,蘭欣此時的臉色,有如霜打了一般,暗黑墨硬的。她不再理睬超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當蘭欣與超英說話的時候,烏茶一直靜靜地趴在它的窩裏。當看到蘭欣離開時,烏茶立刻敏捷地從窩裏站起,搖擺著身子,默默地跟著蘭欣來到她的房間。然後它怕冷似的蜷縮在蘭欣的腳邊。依然是乖巧而安靜。

 

蘭欣蹲下身來,撫摸著烏茶。感慨地低語道:“烏茶,你要是會說話該有多好。我就不用和別人說話了,就和你說就好了。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是最理解我的了。可惜你隻是個狗狗。不然我隻想聽聽你的意見。連我的媽媽都隻會批評我。我的兒子呢,也不會理解我。你呢?烏茶,你一定理解我的?是嗎?他們都說我做錯了。說我不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烏茶,人生怎麽這麽難嗬?我多想和換個位置嗬。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多好。無憂無慮,就隻要跟著人走來走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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