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2)
那天晚上，巧姑又是幾乎一夜未眠。早上起來時，她一陣發暈，幾乎摔倒在地。順德見到巧姑臉色蒼白，便對她說：“你這個樣子怎麽好出門？還是在家休息吧。”
巧姑媽聽說巧姑病了，過來看望，見到女兒臉色青青，有氣無力的情形，提醒順德說：“不會是懷孕了吧。我們巧姑不是自小幹活的，要是有了孕，休息一下是應該的。”
順德被提醒了，聯想到近來巧姑的做派，也相信巧姑必是懷孕了。他倒是不介意巧姑在家裏多休息休息，隻是他也忌諱他媽劉姑姑的抱怨，說他娶了老婆忘了老娘了。如今巧姑懷孕是個最好的借口，讓他可以安排巧姑在家裏休息一下了。
要說順德，雖然是個能幹自信的人，但他心裏明白巧姑看不上自己，有時也不免擔心這個漂亮的老婆會給自己一頂綠帽子戴。如今不但生米煮成了熟飯，巧姑懷上了自己的孩子，那真的是板上釘釘的成了自己的人，想走也走不了了。就像他媽劉姑姑說的，舊社會那些有錢的大老爺們，娶的姨太太多了，可是有幾個女人開始時是真心願意的？隻要孩子生了，日子久了，不願意的也就願意了。所以，這個消息對順德來說是個莫大的好事。他巴不得巧姑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千萬不要出什麽意外。
處在欲愛卻又不敢愛的矛盾下的巧姑，之前根本沒有去注意自己的月信，如今被媽媽一說起，才想起好像確實是有兩個月沒有來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對巧姑有如當頭一棒，先是把她打暈了。迷糊中她好似失了憶，頭腦一片空白。在沉沉地大睡了一天一夜，睡醒過來之後，巧姑覺得自己又想明白了。她告訴自己說，這孩子一定是老天賜與的，來提醒她，她不可以做錯事，不可以背叛丈夫，違反婦道。
從那天起，她徹底地停了回去文化班讀書的念頭。她把餘教員送的那個本子，包好了收藏在箱籠的底層。在身體恢複過來之後，每天都隨著順德到茶園裏幹活，等待著孩子的出生。對於將要到來的孩子，巧姑沒有半點的歡喜。她已經麻木到體驗不到什麽是快樂了。每天隻是機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直到第二年，巧姑的大女兒出生，巧姑那彷徨不定 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女兒因為是夏天出生的，取名紅晴。紅晴長著像媽媽一樣的大眼和挺直的鼻梁，十分可愛。巧姑那無所寄托的心，全部轉到了對女兒的照顧上。她恨不得把自己和紅晴捆綁在一起，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離不開她。作為父親的順德幾乎都沒有什麽機會去接近女兒，因為巧姑完全地把她霸占了。連婆婆劉姑姑見了都泛酸，說：“孩子誰沒有生過嗬？不過是個女娃罷了，看你那個樣子好像撿了個寶一樣。放下子手都不肯！”
沒有人能夠理解女兒紅晴給巧姑帶來的意義。她不僅僅是個小生命，撫養她成為了巧姑的生存目的和方向，看見女兒笑，巧姑才會體驗到快樂。看見女兒一天天長大，巧姑才會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作用。如果不是紅晴，巧姑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空得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該如何繼續。有了女兒紅晴的陪伴，巧姑的心才可以落在實處。有了紅晴之後，時間都過得比之前要快得多。一轉眼就是兩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