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字不如煉句, 謀句不如謀篇。如同下棋, 著眼要大, 落子自然氣象不同。曆來有不少說詩人如何煉字的故事, 那些詩大多並不好。“春風又綠江南岸”, “綠”字固然比其他幾個字好些, 整首詩直如舊京戲唱詞。“春風又綠江南岸, 明月何時照我還。”比之“未到江南先一笑, 嶽陽樓上對君山”, 後者沒有所謂特別好的“詩眼”,但顯然更見作者的胸懷和氣度。
好詩如同美人,未必眼睛或鼻子特別好, 而是通體勻稱, 態度優雅,自然耐看。 比如劉禹錫的《石頭城》: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 夜深還過女牆來。
四句二十八個字, 各就各位, 各司其職。很難說某字某句特別好, 特別高貴重要。通體卻是那樣蕩氣回腸, 教人回味無窮。詩到了逐字逐句雕琢的時候, 一般說已非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