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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母親”與“爹親娘親不如共產黨親”
“祖國母親”具體可感,這一隱喻因而被廣泛傳播和接受。但從曆史來看,這種人格化的、女性化的“祖國母親”隱喻,其出現的時間並不悠久,最多隻能追溯到近代。實際上,在漢語中,現代意義上的“祖國”這個詞語是在二十世紀初才出現的。在之前的漢語文獻中,“祖國”隻代指“ 祖先以來所居之地”。據考證,中國人稱呼自己的國家為“祖國”應該是從清末的一批留日華人開始的。鄒容1903年初在日本所作的《革命軍》中多次使用“祖國”一詞。秋瑾也有“頭顱肯使閑中老,祖國寧甘劫後灰”的詩句(《柬某君》)。梁啟超則在新舊兩種意義上使用“祖國”一詞,在1902年所著的《論佛教與群治之關係》中,梁啟超稱“吾祖國前途有一大問題”。在1905年的《祖國大航海家鄭和傳》中,梁啟超也使用了“祖國”一詞。實際上, “祖國”一詞在二十世紀之後的中國才逐漸成為現代國民國家的代稱,這當中應該經過了日語的中介。
“祖國母親”的隱喻通過文學和藝術傳播渠道,形成了一個以“祖國母親”為核心意象的抒情話語網絡,其影響也從文學領域擴散至政治社會領域。1949年以後,隨著新中國的建立, “祖國母親”的隱喻得到進一步的強化,直到今天,它已然是我們語匯中的一種“超穩定結構”。
布萊克(Black)認為,一個隱喻包含兩個主體:即喻體和本體,或稱為目標域(target domain)和始源域(source domain)。隱喻意義的產生是本體和喻體之間交互作用的結果,這一交互通過映射(map onto)的方式進行。“映射”可以通過“是”或“像”等語法和修辭手段喚起 “本體”和“喻體”之間的相似性。“祖國母親”實際上包含了“祖國是母親”和“祖國像母親”兩種意象關聯。這兩種關聯就建立在對本體和喻體的“相似性”的喚起、建構和強化上。
作為喻體,“母親”有多種形象和內涵,她既是偉大的,堅強的,有時又是柔弱的、悲傷的。曆史地來看,“祖國母親”的隱喻在所包含的形象與角色與“母親”的內涵十分相似。
1949年以後,中國迎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政權,“祖國母親”的受難形象開始被新的形象所代替。“苦難的母親”的喻體轉變成為“新生的母親”、“強大的母親”喻體。如冰心在《祖國母親的心》一文中說:“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九百多萬平方公裏的河山被開發了,和煦的東風吹拂著,遍地進散著新土的芬芳,嶄新的社會主義建設,正在飛躍發展,我們多麽需要更多的勞動雙手嗬!”
共產黨認準了這一點,凡是需要全中國人服從的大事件,都是以“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的方式緊急動員民眾。 “爹親娘親不如共產黨親” ,行動的指南是“黨指向哪裏,就打到哪裏”。政府救災,人民說的是“感謝黨和政府” ,先謝“黨” ,後謝“政府”軍隊的口號是“黨指揮槍”。
《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創作於1966年,由劫夫作曲。
1966年3月,河北邢台發生地震,劫夫在報上得知消息後,主動申請到災區,期間共創作了19首歌曲,其中一首便是根據邢台民謠譜寫的《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
該曲在文革前期得到了廣泛地傳唱。不過,1971年因曲作者劫夫涉嫌與“林彪反革命集團”有牽連,其歌曲被停播、停唱。
1971年10月20日,紅歌《爹親娘親不如毛主席親》作者劫夫和妻子張洛因涉嫌與林彪集團有牽連,被關進了“學習班”,實行隔離審查,同時劫夫的歌曲被停播、停唱。在“學習班”,劫夫待了五年,1976年12月17日突發心髒病去世。1981年,劫夫的歌曲才被解禁。
李劫夫是誰?由於年代,也許,你已不知道他是誰。
但,你應該聽過《我們走在大路上》這首歌,或許還知道《革命人永遠是年輕》那支歌;並且,幾乎可以肯定,你在戴紅領巾的那陣,必然唱過“牛兒還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卻不知道哪兒去了……”而,這首被傳唱了大半個世紀、並至今不衰的哀婉動人的《歌唱二小放牛郎》,其作曲者,就是劫夫——李劫夫。
至於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中國,大批膾炙人口流唱甚廣的歌曲,如《我們走在大路上》、《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一代一代往下傳》、《蝶戀花》、《沁園春·雪》、《哈瓦拉的孩子》等,也都是李劫夫的傑作。
劫夫是一個非常勤奮的音樂創作家。從他在抗日根據地開始創作歌曲時起,一生中,他一個人竟寫就兩千多首歌;其中,有相當部分,被人傳唱不衰。
“文革”中,劫夫的創作,更是進入一個特別的時代:因那個時代的需要,他為毛澤東公開發表的所有詩詞,都譜了曲,讓毛澤東的詩詞,成了可歌可唱的流行作品;他還為那些散不成詞、律不成韻的《毛澤東語錄》,寫下了大量的所謂“語錄歌”,並被廣為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