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GEMA麵對麵

與GEMA麵對麵 

謝 盛 友

紳士提著公文包進入我的快餐店，他很有禮貌，而且很謙讓，一直站在旁邊，觀看我為別的客人服務，等到客人全走完了，他問：“我要找這快餐店的老板交談。”
看他的樣子就是當官的，出入提著公文包。過去，我一看見這當官的，就害怕，現在時間久了，慢慢也習慣了，我的心跳也漸漸適應接受德國官員來訪。“我就是這家快餐店的老板，有什麽事情，您盡快跟我說吧，抓緊時間，不然等會兒又來客人，我真的沒有太多時間與您交談。”我故意擺擺架子。
在我們對話的當中，又進來一位女士客人，官員再一次彬彬有禮地讓女士優先。女士走後，紳士說：“我不是什麽官員，GEMA協會您聽說過嗎？我是 GEMA的代理，今天我想跟您談 GEMA收費的事情。”
我的確不懂德國官員與貧民的區分，或者是德國半官方的官員與老百姓的區分。所以後來我總結出一個經驗：提著公文包的西裝筆挺者百分之九十十應該是官員。
“我為什麽要給GEMA繳費用呢？您是從哪裏發現我這個小快餐店有繳費的潛力呢？”開店至今，經常碰到以這個或那個名義來收錢的單位，遇到這種 情況當然先要問個明白。
“您有收音播放機，您播放的音樂不光給自己聽，肯定也給來用餐的客人聽。就這一點，您就必須向 GEMA繳納保護費。GEMA協會的宗旨是保護藝術家的版權。根據德國版權法，文學家、科學家、藝術家的著作受到法律的保護。該法的第二條是對音樂創作版權的保護，第二十一條是關於作曲家所創作的音樂曲子被播放，就版權方麵的規定。……”
“我懂。我同時也知道，曲子創作者的版權受到保護是有時間限定的，作曲家去世後七十年，他的作品就不在 GEMA的保護範圍，是不是？”
“是，不過，一般客人都是聽流行音樂，所以餐館播放音樂應該向GEMA繳納費用，您身為餐館老板，應該知道這一點。首先，您公開連續播放音樂作品，事先沒有跟GEMA登記，已經造成錯誤，第二，今天我履行檢查，看到您餐館有收音播放機，如果您再不登記簽約，今後繼續播放音樂作品，將是知法犯法，那是更大的錯誤。”
“我對流行音樂一竅不通，我使用收音播放機目的是為了收聽新聞，並沒有播放音樂。”
“隻要是營業性質，收聽和在公共場合播放音樂就應該向 GEMA繳納保護費。”
“我收聽新聞，已經向當局繳了無線電廣播費用，為什麽還要向你們GEMA協會繳納保護費？我不懂？請您解釋一下，我會十分感激您。”
“繳納無線電廣播費用與 GEMA協會的保護費無關。它們是功能不同的兩種 費用。”
“既然無關GEMA的事，您還站在這裏與我辯論什麽？該我繳的費用，我從不少繳一分尼，不該繳的錢，我一分都不多給。”
“如果您簽合同，GEMA協會總部將給您郵寄所有的資料，當然包括受保護的作曲家的名單。我再次提醒您，我今天檢查看到您店裏有無線電播放機，若您不簽合同，將是違法的。”

“德國的法律很多，請您告訴我，我違反了德國哪條法律？”
“沒有繳納音樂保護費，在公開場合播放音樂作品就是違反法律！”
“您剛才說了，你們GEMA協會保護的作曲家有清單，連您自己都不清楚，您保護的對象是誰，您怎麽知道我播放音樂侵犯了您保護的對象？”
“我剛才也說過了，您簽合同，總部一定給您寄來保護清單。”
“我現在就必須看到保護清單，不然，我不簽合同。我在大學裏學習法律時，老師教我們法證邏輯學：正方提不出證據，駁方有權利提出反證據。”
我播放梁祝古典音樂，並要求官員查證，是否梁祝作曲家和梁祝作品受到GEMA的保護。紳士其實哪裏還有心思聽梁祝，隻是他心裏苦惱，今天沒有簽到合同，無果而歸。
最後，我彬彬有禮地對紳士說：“我訂台到了，您今天是無約之客，我現在要照顧我的預約客人，我們再預約個時間交談版權，好嗎？”

[穆紫荊]

這也算是偽君子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