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

題目：排隊
作者：謝盛友
 
 

有個什麽經濟學家說過這樣的一句話：資本主義是貨追人，社會主義是人追貨。這話太含經濟規律，我一個小小的快餐店老板搞不懂。我站在櫃台後麵不停地忙命，雖然有妹妹助我一臂，但是，排隊購買午餐的長龍仍然有增無減，那長龍自櫃台前一直延伸到外麵的窗口，與此同時，我收銀箱裏的硬幣馬克也越積越高。餐期高潮過去後，我一邊搞衛生，一邊想：德國人說來也真傻，一個挨著一個老老實實地排隊，依序上前，不是該輪到他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搶到別人的前麵。
我曾經仔細觀察過，在我的外賣店裏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先到者已經訂好餐，正在那?等待廚房為他專門做的菜，後來者一踏入店門，馬上就問那個正在等待的客人：您在我的前麵吧？前者一定回答：已經有人為我服務了。隻有前者同意的情況下，後者才認為該輪到他了。在店?，哪怕隻有兩個客人，他們也這樣做，絕對不爭先恐後。這樣的事，我每天至少碰到一例。
德國人很守規矩，不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按規則來辦，有秩有序。德國人見麵時往往會問：你好嗎？若是很熟悉的朋友，會這樣回答：Alles in Ordnung！ (一切符合秩序！其實是說“一切都很好！”)德國人辦事總是循序進行，任何事情在辦理之前，先計劃，訂規則，再定進度，然後步步跟蹤。有時中國人會覺得，德國人好呆板喲！其實，這種個人的“呆板”帶來的是大家的“方便”。在德國，一切憑規矩，按原則辦事，官方的法律和行政政策也很詳細、很透明，靈活性不大，你可以地了解法律和規章的內容，知道你該 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做到何種程度，你可以預期辦事的效果，自主選擇，自己負責。碰 到你自己解決不了的疑難問題則可以求助律師，事情有了結果以後，一般不再有異常的變化。所以，照規辦事，很方便。
   在德國，遇到一般性的事物，可以通過查詢機構，了解法律規定，進行預約。一般的秘書，工作態度都很熱情，也很負責，隻要說了，都算數。整個德國社會，就是一張由個人“呆板”編織而成的“秩序網”，難怪德國的大市小鎮都設有“秩序局”〔Ordnungsamt〕。秩序局又管轄各種小局，比如，外國人事務管理局、營業登記局等。
   當排隊長龍解散後，客走店靜，我想起了好友周勻之的一段話：中國人在美國排隊，在歐洲排隊，到香港也排隊，但中國人在中國就不排隊了。其實，周兄太健忘，中國人在中國是必須排隊的，為什麽呢？因為在中國沒有這張呆板的秩序網。在中國，很多事情，直到發生前的一天，你也不知道能否
辦成，辦事情要通過關係，找熟人，遇事找規則的人會被人嘲弄為最沒本事的人。在中國，是一張由“熟人”編織而成的“關係網”。有了這張關係網，很多人做事情就不按照規則，故此沒有秩序，因為他要比別人“聰明”才行，而絕對不能比別人“呆板”，你要呆板地去了解法規、政策也很難，因此，很不容易知道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況且，法律、政策、規定不透明，不嚴謹，而且經常變化，即使是有明文法令，也形同虛設，因為更多的人不是守法，而是通過人情關係去繞過它。別人
辦不成的事，你辦到了，那你就是“有本事、神通廣大”。這種“人情大於國法”的社會狀態，並不完全是立法的問題，在中國，法律盡管不完善，但也不少，許多問題，比如行賄受賄等，都有法律規定，我想，主要是執法不嚴的問題。法治社會的運轉，是在立法之後，要靠強硬地執行，這就需要清廉的、有效的執法隊伍和行政管理係統。

西方國家從立法完善，到訓練全社會守法，是經過長期艱苦努力的。“一切排隊”是非常了不起的法治文明成就。
   自從我有了小店長龍的經驗後，每次外出辦事時，在公共汽車、地鐵、商店、銀行、政府機關，我都認真地觀察德國人那呆板的排隊情形，人們好好地排隊依序上前，若有人插隊，後麵肯定有人大聲喊叫，使得插隊者麵紅耳赤。德國的執法隊伍很清廉，而且訓練有素，執法公正，所以，得到公民的信賴，執法隊伍公信力的提高，對公民的態度也就禮貌得多了。用“法”作為社會價值的標準，來瓦解“人情社會”，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因為在“人情關係社會”裏，你做的很多，可能都是“無用功”。

[穆紫荊]

中國人排隊靠糾察，德國人排隊靠自覺。人製不如法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