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地鐵基本上很準時方便,但是除了萬不得已,我更喜歡坐公共汽車。在倫敦住了 4 年了,我養成了坐公車看風景的習慣,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熱情有增無減。常年綠草茵茵的海德公園,琳琅滿目的牛津街,遊人如織的 Trafalgar 廣場,以及讓人總是流連忘返的西敏寺橋等等,漸漸的甚至讓我對倫敦這座城市的感情超過了對故鄉西安。華燈初上的倫敦,夜幕下的泰晤士河畔,風景真的很迷人。如果你也住在倫敦,碰巧在公車的頂層前排看到一個東方女孩,總是悠閑的聽著隨身聽,陶醉般的看著窗外,那個癡人或許就是我。
今天也不例外。因為不急著回家,我像往常一樣,登上了 98 路車的頂層。 6 點鍾的倫敦夜幕早已經降臨,因為聖誕節和新年剛過,街上為節日而準備的裝飾還沒有撤去,我透過車前的大玻璃,看著眼前的繁華,漸漸的迷失在五彩繽紛的光暈裏。
芝加哥的天氣怎麽樣呢?會很冷嗎?現在剛好是中午時間,喬森應該在吃午飯吧,新年第一次上班後的午餐會是什麽呢?意大利麵條,三紋魚三明治,還是簡單的西紅柿乳酪沙拉呢?我的思緒像脫韁的野馬,飛到了他那位於芝加哥河邊的辦公室裏,時而又飄忽到辦公室樓下我們經常共進午餐的咖啡廳。。。。。。
別天是新年,也是我和喬森結束 3 年的跨洋愛情長跑結束後,迎來的第一個新年,對這一天我設想過很多,但是沒有哪一個方案像現實那樣更接近現實。喬森並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至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電子郵件給我,像個朋友一樣表示一下問候,這對於已經習慣了在他的百般嗬護和柔情蜜意中度過一年中第一天的我有些失望,或者說是心痛。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本來也不會期望什麽,但是昨天不一樣,昨天是地球上每一個人向自己在意的人表達親情,抒發友情,表露愛情的日子。這麽重要的日子,他怎麽可以忘記了 ?!
手機鈴聲響了又響,但沒有一個來自那個我又愛又恨的國度。當客廳裏的鍾響過 12 點的時候,我放棄了等待,熄滅了蠟燭,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躺倒在沙發上。在黑暗中,我看見自己那憋了很久很久的,以前怎麽也哭不出來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真的結束了,就把今天當作 2008 年的第一天吧,堅持固然可貴,學會放棄更是一種美麗。冥冥之中,我聽見一個聲音對自己說。
可時間真的能像人們說的那樣,讓曾經的愛恨煙消雲散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麽又有那麽多的中外哲人,讚美愛情的永恒呢?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把什麽都忘記了,雁過尚且留痕,那我又用什麽來紀念自己曾經的愛情和青春呢。可否把它銘刻下來,乘純真未泯,淚痕未幹的時候?
。。。。。。
我和喬森認識於 2004 年 12 月 6 日 ,確切的說是我 25 歲的生日的那天。很多人,特別是女孩子喜歡過生日,或許是因為隻有在這一天,一個人才能最大限度的享受到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的樂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從來都不是生日狂,有時候會任意到幾乎忘記自己的生日。三年前的那個生日,還是在朋友的極力慫恿下張羅起來的,當時我想想也好啊,不然的話恐怕下一個生日就要等到我三十歲了,乘 25 歲還算聽起來嬌美可口,就留個紀念吧。
我所謂的生日會,也不過是約了一幫比較親密的朋友,去萊斯特廣場邊的一個酒吧玩。在英國生活過的人都知道,英國人離了酒吧簡直可以說是活不了的。酒吧文化在英國人的日常社交,生意往來以及談情說愛中的作用,完全可以和我們中國人館子文化相媲美。在英國街頭巷尾的酒吧裏,常常可以看到一幫朋友各自舉著一杯啤酒,站著聊三四個小時,而且仔細一聽,說得大多數是廢話。所以我認為,從這一點上來說,英國酒吧文化的威力比起我們華夏民族源遠流長的餐桌文化,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最起碼沒有多少中國人願意站著彼此忽悠幾個小時。
長或短說,在酒吧裏喝酒跳舞過生日,在英國是很稀奇平常的事情,我也樂得入鄉隨俗。那天剛好是個星期五,臨下班前,自詡為倫敦第一 Banker 的好朋友愛德華突然打電話說他有個在美國讀 MBA 時的校友剛好從芝加哥來倫敦出差,問我可不可以順便帶朋友一起來。我想想反正人多了也熱鬧,再說我也想看看,是不是從號稱世界第一名校鍍金出來的人,個個都像愛德華那樣自認為無所不知,並且油嘴滑舌。愛德華帶來的那個朋友就是喬森,一個我曾經認為是我生命之愛的人。
在萊斯特廣場喧鬧的 Yates 酒吧中,愛德華一出現就近乎誇張的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生日擁抱,然後一轉身,用中國人‘請’的姿勢,把身後的喬森介紹給了我。我至今還清楚地記著喬森那天的樣子。來自芝加哥的喬森穿了一件長度剛好過大腿肚的黑色大衣,裏麵配了一件暗紅色的低領套頭薄毛衣,下麵穿了一條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麽麵料的褲子,外加黑皮鞋,再配上他最起碼一米八三四左右的身高,整個人顯得既簡單又精神。對了,當時的他還有著一頭漂染過的金發。總之看見喬森的第一眼,我就覺得自己可以考慮和這個吹慣了密歇根湖風的人發生點什麽,當然前提是如果他還 Available 話。
“你好,我是喬森。祝你生日快樂!”。喬森微笑著一邊和我打招呼,一邊雙手遞過來一張生日卡。
我有些意外,沒有料到他會想得這麽周到,還買了卡給我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後來做了男女朋友才發現喬森這個人是有些送禮物癖的,最起碼對我。
“哦,真是謝謝你了。我叫西西”。我趕緊接過卡,並且自然的伸出右手搭在喬森的左胳膊上,仰起頭不失風度的像西方人一樣,和他在彼此的雙頰上從左到右各親了一下。可能是我們兩個人初次見麵,沒有掌握好力度,喬森看上去幹淨的下巴不禁咯的我的臉有些刺刺的。
等愛德華買酒回來的時候,就提醒我應該把喬森介紹給我在場的朋友們。大家也都是喝性正濃,揮揮手算是認識了。奇妙的是,在我介紹剛認識不到 10 分鍾的喬森時,心裏竟然有一種介紹老朋友般的感覺,那種感覺很自然,又有些親密,莫非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一見如故,擬或是自己從來都不相信的一見鍾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