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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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信忠:上海為什麽熱衷過聖誕?(ZT)

(2023-12-24 18:15:37) 下一個

今年好像又不抵製聖誕了,每個地方都在大搞特搞,從嗅覺最敏感的上海各商場就能知道,前幾年還遮遮掩掩的,今年簡直就放開了布置聖誕,搞各種活動全力促銷,被社交網絡放大後,忽然讓人覺得上海怎麽那麽愛過聖誕。

許多商場根本就是11月初撤下萬聖節的裝飾,無縫連接直接換上聖誕節裝飾,整個年底都洋溢著歡快的氣氛。上海不存在聖誕節的概念,上海隻有聖誕月。

聖誕月在梧桐區街頭走上30分鍾,你會遇到20棵聖誕樹、15家有聖誕元素的咖啡店,以及——10個爬牆的聖誕老人。

每個聖誕老人姿勢都一樣,仿佛聖誕沒有滬簽無法落地,隻好掛在窗邊上全世界最長的班。

在歐洲的聖誕老人還在騎馴鹿來的路上時,上海的聖誕老人早就在合影數量上超出他們的kpi幾倍了,遙遙領先。

不管是時間、業績還是含金量,在過聖誕節這事上,沒人敢跟上海叫板。你看這潑天的富貴,硬生生是把聖誕樹造成了鐵樹銀花。不過,再奢華,來了上海,聖誕樹也得入滬籍。於是你就會看到這樣——寫作聖誕樹、讀作梧桐葉的東西(混亂邪惡)。

相比之下,包籠聖誕樹也算是守序邪惡了。

東北味兒聖誕樹隻能算是中立邪惡。紅綠紅綠,還挺有內味。

讓聖誕老人變成人魚公主的海底聖誕樹隻能墊底,當個混亂中立。

前幾篇說過,上海有國內最精致的聖誕裝飾,可悲的是,不下雪隻能比誰的假雪灑得多。我不隻一次在小紅書上刷到“上海下雪了”這聳人聽聞的標題。我看了嗬嗬,這場雪又是什麽方式,什麽配方,不管是雪粉、人造雪機、泡泡、還是保麗龍粒,我都了然於心
說起來上海還真有聖誕傳統,早在民國時期的上海,大家就已經挺會玩的了。

那時候“聖誕”還不叫聖誕,叫“外國冬至”。“聖誕”一詞古已有之,本用來指皇帝壽辰、神佛菩薩誕辰、孔子誕辰,直到近代西方文化傳入,加上商業包裝,才有了世俗意義。 
宗教性對於國人太過神秘陌生,為了便於稱呼,就把這個日期與冬至接近的洋節叫作“外國冬至”。
一開始,對於一般的上海人來說,聖誕不過是西方公務部門休假慶祝的節日。但後來,它逐漸被商家通過廣告等手段打造成了一個具有娛樂和消費色彩的狂歡日。

那時候聖誕老人不是爬牆的吉祥物,而是頂流代言人。

不僅給玩具店代言,還是回力最早的二次元聯動IP,米哈遊看了都要直呼行

為什麽一個外國節日的符號會早在一百多年前上海就被接受呢?

一開始,作為近代中國最早開放的口岸城市,聖誕老人隻在上海的外僑社區裏出現,作為一個充滿宗教意味的形象,對一般中國人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隨著教會機構與貧民的接觸,聖誕老人逐漸被大家所認識和接受。據記載,1898年聖誕節,上海的教會機構為100 多名中國窮人家的孩子舉辦了一場慈善晚會,聖誕老人到場分發禮物。 
就這樣,漸漸地,聖誕老人的送禮者和胖老頭形象使得他受到了歡迎。
有人甚至把他當作解決政局問題的希望,革命者們也不自覺地借用他的形象來宣傳共和製度。
1928 年聖誕節,在《申報》“自由談”的一篇短小說裏,作者虛構了一場“聖誕老人和中國民眾歡敘大會”。聖誕老人為小朋友們帶來了“三民花”,隻要帶回去時常把玩,革命果實就會長存。
當時聖誕節來臨之際,上海街頭早已洋溢著節日氛圍,舞廳通宵營業,遊戲廳、電影院、大劇院人滿為患。

為什麽從民國到現在,上海總在過聖誕節這事兒上遙遙領先?

在上海,人們過聖誕並沒有太多的宗教想法,就是把它當作一個開心的節日,這種氛圍一直維持到過新年。

然而像上海這種充滿消費主義傳統的城市,流行過聖誕是必然的。
人們在對物的消費中,往往包含著更深層次的“符號”消費。聖誕老人作為聖誕節最典型的象征符號,寄托著願望被滿足的希望。諸如聖誕樹、彩燈、彩球也是早早走在了多巴胺消費的前列。


而且,在上海這樣一個流動性極強的商業大都市,人們的精神需求和傳統節日的供給也發生了結構性錯位。

中國的傳統節日帶著極強的鄉土基因。不僅慶祝方式更側重於飲食,而且娛樂活動的觀賞性往往大於參與性。
就拿賽龍舟這事兒來說,你大概率需要是個經過長期團隊訓練的男人,才能參與進去。
大部分人隻有圍在邊上加油鼓掌的份兒,準入門檻太高。
而西方節日的娛樂活動相對來說參與性就強多了。

就好比今年,萬聖節突然在上海火了。

哪怕你平常是兩百斤的順直男,在節日裏你也可以是披著從拚多多買的紫色貂皮大衣的向太。

哪怕你平常是個資深i人,但隻要戴上了李佳琦的麵具,也可以通過重複他的語錄宣泄自己的憤怒。

不僅讓其他人忘記了你是誰,更讓你自己忘記你是誰。
消解壓力、強調個性、用符號堆砌氛圍,才是上海的年輕人們追尋的節日。不過,這屆年輕人骨子裏也常常是又老又新的。
隻要願意,也可以帶著保溫杯裏的自製熱紅酒、穿著大花襖逛聖誕集市。

在這種狂歡的氛圍裏,一切都可以被具象成符號,被狠狠嘲弄和消解。

往更深點說,節慶的本質不管在東方西方都一樣。不管聖誕節還是春節,在現在的中國人看來,傳遞的東西都是相似的。
因為缺少宗教土壤,所以人們隻理解了聖誕節的視覺符號的表層意義。

隻要紅火,隻要熱鬧,為什麽不找個由頭過節呢?

商家們是最深諳此理的人,虹橋花卉市場到了聖誕季也可以變成聖誕花市。再過一個月它又成了新年花市

隻要你想,PS一下也可以在聖誕集市體驗一下“花好月圓人長久”。
不過,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暫停聖誕節,提前過春節。

畢竟,對於今年除夕不放假的年輕人來講,他們隻是想找個提前過節的理由罷了。
聖誕節仿佛就這樣成了春節的代餐,不加香菜(說教)的那種。
聖誕節在歐美,消費性其實不是重點,也不一定有我們想象的狂歡活動。

如果看那些有關聖誕的影視作品就知道,基調都是溫馨的。聖誕節更像中國的春節,本質也是一個團圓,回家看看的溫暖節日。

有的時候,你很難說年輕人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過年。
討厭的理由多了:要走親戚沒有自己的時間、不讓放鞭炮沒有氛圍、要調休……
但如果說到喜歡就隻需要一個理由: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而這想見的人到底是家人多一些,還是朋友多一些,就決定了大家是喜歡春節還是聖誕了。
當然,很多時候這種喜好也並不完全取決於人。
隻是春節從古至今都保留著團聚、延綿、宗族的文化基因,在這種氛圍下,相聚往往是一種儀式和象征。

而向往自由的年輕人,渴望打破這種符號式的枷鎖。

他們在聖誕裏追尋著和春節等量的熱鬧和溫暖的符號,既要自由,又要熱鬧。
他們可以無視它宗教性的意味,適時地走入消費主義營造的聖誕節裏,但又可以隨時清醒地抽離,去過屬於自己真正的春節。
其實,無論過什麽節,最重要的是上海這座城市,從來都能提供給年輕人選擇的自由

讓年輕人在在聖誕時放鬆玩玩,天塌不下來。

海本來就是近代中國最早擁抱世界,向世界開放的城市。
久而久之,上海養成對各種外來文化都保持著寬容的個性,海納百川,各種最先進,有趣新奇的事物最後都能變成自己的,為我所用。
來到上海的年輕人,不管喜不喜歡洋節,在這種氛圍下與各種新事物碰撞,激蕩後產生更新的火花,文化因交融而變得多彩多姿,一直為這座城市增添更多魅力,推著這座城市繼續前進。
最後來說個不知真假的小段子哈。
有些人知道我聖誕節會做很多小點心請朋友吃,每年都要用掉數百顆草莓那種。以前到 20號左右,半夜就要去水果店搶剛進貨的漂亮草莓。
當年經常去的水果店老板是位愛吹牛逼的上海爺叔,熟了後他跟我說他年輕的時候也過聖誕。
我心裏倒推,你年輕的時候不是那個啥啥啥時期嗎?怎麽可能過聖誕?你就吹吧!
但他說那年代的上海小囡,多少也聽了父母輩以前上海過聖誕的事,聽得他們也躍躍欲試,很多事都是偷偷來。
有一次他們借聖誕的由頭聚著吃飯喝酒唱歌跳舞,還畫個聖誕老人,隻知道是個穿紅衣的大胡子外國胖老頭,在白布上亂畫一個放一旁當氣氛組。
但玩鬧到一半,忽然另一派人踢門衝了進來,“你們在做啥!那是什麽人?”
他心想,完蛋了。
情急之下,有位朋友,指了指那張畫,顫抖地說
“馬....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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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綠珊瑚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丹哥' 的評論 :
謝謝丹哥小弟。你的祝福有奇效,我身體的不適馬上消失了。
昨天在shopping mall喝了杯奶茶,半小時後胃疼,噁心。平安夜是吃了二顆止痛藥,胃還不舒服。
看到你的祝福,胃競不痛了。
良言甜口利於病呀。
祝丹哥小弟happy new year. 明年讀到你更多的好文。你的博學你的技藝,我是追也追不上了。
丹哥 回複 悄悄話 特別登門祝福綠珊瑚姐姐,祝願姐姐和姐姐一家聖誕新年開心快樂!
在城裏結識綠珊瑚姐姐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珊瑚姐姐的文字都感覺特別的安詳,是內心的安詳寧靜,這可能是珊瑚姐姐的魅力吧。

很開心在城裏結識珊瑚姐姐。衷心祝願珊瑚姐姐在新的一年開心快樂,幸福安康!
綠珊瑚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歲月沈香' 的評論 :
沈香happy holiday.
冬天氣候變化,注意保護,平安歸家。
歲月沈香 回複 悄悄話 哇,讚珊瑚姐這篇上海聖誕節大帖還有上海聖誕節曆史!大開眼界,特別喜歡爬牆的聖誕老人和東北味的聖誕裝飾:)“外國冬至”這名兒取得好,第一次知道。謝謝珊瑚姐好文分享!姐姐聖誕節快樂!新年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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