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流水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
正文

作家的寫作姿勢 (BY梅桑榆)

(2006-02-12 15:41:50) 下一個
作家寫作的姿勢,並非坐著一種,據說美國作家海明威為了使作品的文字更簡潔,總是站著寫作,並且有時做金雞獨立狀。俄國作家涅克拉索夫為了舒坦,總是躺在地板上寫作。與他有同樣習慣的還有卡波特,這位海明威的老鄉自稱是一個"完全平麵的作家",說是他要不躺下,就什麽也寫不出來。   無論是坐著寫、站著寫,還是躺著寫,都隻不過是一種寫作的姿勢,與作家的精神、思維和寫作視角無關。本文所說的"跪著寫",則是用來比喻一種寫作的精神狀態、思維方式和寫作視角。可以說,當今小說和影視作品中,有不少是作家、劇作家"跪著寫"的產物。   皇權專製社會雖然已結束近百年,但當今許多文人,骨子裏仍對皇帝與皇權無限崇拜,這種崇拜心理,使他們在寫皇帝書或皇帝戲時,精神上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而寫作的視角,自然也就如從穀底仰望高山。懷著這種精神狀態,以這種視角來寫皇帝,自然是極盡讚美謳歌之能事,不敢有半點批判意識,而其作品中的皇帝們,也就個個英明偉大。問鼎天下,他們當然都是雄才大略;治理國家,他們無不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對於所愛的女人,他們情真意濃,對其千般嗬護,萬般恩愛,甚至忠貞不渝。對於臣僚的功過,他們賞罰分明;對於將帥的辛勞,他們關懷備至。對於百姓的疾苦,他們更是時係於心,一有奏聞,便心焦如焚,食不甘味,寢不安枕。至於那不辭勞苦、曆盡險阻的微服私訪,在遠離京城的地方普施恩澤,使貪官惡吏得到懲治,使百姓的沉冤得以昭雪,苦難得以解脫,更是可歌可讚,感人至深。總而言之,他們是正義的代表,是真善美的化身,是人間一切智慧和美德的結晶。而爭奪皇位的骨肉相殘,擴張版圖的血腥殺伐,宮廷生活的荒淫奢侈,對臣民的隨意屠戮等等,"跪著寫"的作家、劇作家們皆為尊者隱去,即使有所表現,也是為了證明他們超凡的謀略、豐偉的功績……   "跪著寫"所產生的效果,是使眾多對曆史所知甚少的讀者觀眾,覺得皇帝,隻有皇帝,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隻有皇帝統治下的百姓才是最幸福的人民。是那場以犧牲千百萬生靈為代價的推翻帝製的革命,使這些可愛的人絕了種,使幸福的人民無福再沐浴浩蕩的皇恩,真是千古憾事!   這些作家、劇作家們不但寫古代的皇帝,也寫現當代的偉人。但他們在寫這些偉人時,卻遠不如古代的皇帝豐滿生動,他們的感情糾葛、私人生活,無人敢於涉及,他們沒有癖好,更無缺點,行動與說話也往往僵硬呆板,毫無生動有趣可言。總之大多是些沒有血肉的形象,沒有性格的完人,用小說創作的行話來說,他們至多是些"扁平人物"。在小說,特別是在影視劇中,他們的存在,隻是起到推動情節發展和圖解概念的作用。由於這樣的傳記類作品太多,反而使有些精神上挺立的外國人趁虛而入,真正優秀的中國當代偉人的傳記,大多出自老外手筆,便是明證。   作家莫言曾說:"我寫作時,我就是皇帝。"我想其意大概是說,一個作家在寫作時要居高臨下,俯視他筆下的人物,才能對其進行深入的解剖和分析,透過種種偽飾,從人性的角度洞察其本質,而後方可塑造出血肉豐滿、生動感人的形象。而我認為,作家寫作時作為"皇帝"似還不夠,其實更應該是"上帝",如此方可在寫皇帝或偉人時,不至於喪失解剖和洞察的能力。中國曆史上,有兩個人寫作時是以上帝的視角來看待他們筆下的人物的,一是司馬遷,一是蔡東藩。看看《史記》中對流氓皇帝劉邦某些言行的描寫,再看看《曆代通俗演義》中用於皇帝們的調侃揶揄的筆調,就可看出兩人精神的脊梁挺得很直,隱藏於兩部巨著背後的,是作者偉大的人格和上帝般俯瞰塵世的目光。正因為如此,司馬遷和蔡東藩筆下的劉邦和眾皇帝們才鮮活生動,真實可信,讓讀者感到他們雖然黃袍加身,位尊九五,但都是一些行走於塵世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高居雲端形同偶像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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