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KoolKing
冬季的台北,真的是一個,冰冷的城市?因為遙遠,所以不熟悉。但我熟悉,你離去後的,每一個冬天。那淒清的街道,那逡巡的風,即使是異國的天空,也是同樣的寒冷。
孟庭葦,一個漸漸遙遠的名字。她的樣子,她的名字,她的歌,都是一株出塵的水蓮花,曾經安安靜靜地開放。請別向我汲汲追問這如何可能,在我有限的記憶裏,在這物欲的喧囂裏,我寧可相信,她永是這樣,不染一絲俗世紅塵。
聽到過的她的第一首歌,是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分手的秋天已至,你看到了麽,月亮的臉在偷偷改變。少女那淡淡而羞澀的憂傷,觸動我年少而易感的心。再往後,就是這首冬季到台北來看雨了。應當怎樣來描述,我初次聽到這首歌的心情呢?那個柔弱的少女,仿佛在一夜間長大。冰冷的雨,淒清的街道,她在傘下獨行,孤單而堅定。其實真正打動我的,不全是音樂,不全是她那空靈剔透的歌聲,而是那一句“沒有人比我更懂你”。這句話裏傾吐的全部情愫,竟已遠遠超出語言所能承載的極限。我是懂得你的全部的呀,因為你就是我的全部。一時間隻覺得自己的心弦,被那樣異常強烈地撥動。“懂你”兩個字,此後就被一再地濫用了。滿文軍的歌甚至用“懂你”來作歌名。在我看來,它們的效果,已隻剩下文字本身的直白,淪落到“理解”或者“understand"一類膚淺的深度。隻有在孟庭葦的歌裏,才給人帶來過那麽始料不及的震撼。
值得一提的是,這首歌的配器,旋律,歌詞,演繹,都配合到了完美的地步。行進的節拍,仿佛催促我瀏覽往事的腳步,又仿佛舞台上鏡頭場景的切換,一幕一幕,重重疊疊,紛至遝來。你已不見,你又無處不在。你已逃離,我卻避無可避。那些虛幻的真實,那些清晰的記憶,就這樣緊密交織,時隱時現。宿命的無奈,愛恨的癡纏,在歌者躑躅的腳步裏,在故事的展開裏,仿佛整理得有條不紊,卻又更加零亂不堪。聽者的思緒,一時漸行漸遠,恍不可聞,在無盡的感傷裏無法收束。幸好,還有她的歌聲,把你從幽遠的幻夢裏攫回。其實,又何嚐不是她的歌聲,把你向幻夢裏推遠。
你到過台北麽?我沒有去過,可我也有傷心往事。還記得那首“卡薩布蘭卡”麽?在重重的回憶之後,在熱烈的歎息之後,歌手忽然唱到,我從未到過卡薩布蘭卡,我隻是猜想,那裏有許多破碎的心。我們如夢方醒地發現,這故事其實無關卡薩布蘭卡,卡薩布蘭卡隻是銀幕上的虛擬背景。不過,你知道,哪裏的天空不下雨。
喜歡孟庭葦的,大約多是菁菁學子吧。那時有個大學同學,典型的文弱書生。他任何音樂都不聽,對音樂和金庸以外的文學嗤之以鼻。但是他的書鬥裏,卻整整齊齊排列著十數張孟庭葦的專輯。我毫不懷疑,那是孟庭葦歌集的全部。大約偏執的人,大多容易走入這樣極端的迷戀。但他從不跟任何人提孟庭葦,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床邊,輕輕拉開抽屜,取出一盒磁帶來,帶上耳機靜靜地聽。他的耳機極其昂貴,超過他經年不換的外套價格十餘倍。而他用的卡帶機,也是他親手組裝的,性能據說超過市麵上所有的機器。平時嘻嘻哈哈的我們,也從不在他麵前提起孟庭葦。是忌憚他犀利的言辭,還是那時我們的心中,也有一塊柔軟的心陸?
然而誰也沒有真正愛上孟庭葦,我們都在虛幻而真實的過去和未來裏,做著我們自己。
今夜,我又回到了從前。那淒清的街道,那逡巡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