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流水

心似白雲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
正文

想當作家的,快跟這個女人學

(2005-07-18 17:36:45) 下一個
著名女偵探小說家與出版人吵架了,出版人提出,自己在法國南部鄉間有一幢別墅,女作家何不到那裏度過夏天,說不定還能找到新書的感覺呢。 女作家厭倦了多雨多霧的倫敦。地鐵上被書迷認出,家產萬貫,名聲如日中天,一個作家夢寐的一切,她都有了,但心裏沒來由的不舒服和煩躁。也許到該換換地點和心情的時候了。她搭乘火車來到天氣美麗的法國南部。 多年來,她的杜維探長給出版人帶來了滾滾財源。他們的關係,既有作者與書商的親密合作、斤斤計較、利益衝突,又有一男一女的身體與心靈瓜葛。法國南部的陽光,像嬰兒的眼光那樣坦白直率;微風吹拂,送來綠色植物沁人心脾的香氣。淡季小鎮遊人寥寥。別墅坐落在林間陽光充足的所在,安靜舒適,設施一應俱全。一個名叫馬塞爾的男仆住在鎮上,召之即來。 在火車上,困擾著女作家的煩悶之感就蕩然無存,靈感紛至遝來;早晨在一片夏天的氣味中醒來,她知道這趟旅程來對了。於是,一邊享受陽光、美食、負離子、葡萄酒,一邊開始寫作。她預感:這趟假期結束之際,自己的新書將大功告成。它會是什麽樣的呢? 夜色迷蒙,敞開的窗戶傳來芬芳的氣息,女作家即將入夢。突然樓下傳來動靜,她操起台燈,衝到樓下。一看卻是一妙齡美貌少女。少女自稱,她是出版人的女兒,因厭倦了在餐館打工,搬來小住片刻。 一個青春不再、外表刻板的英國中年女作家,一個美豔逼人、身材絕妙的法國少女Julie,她們會平平安安地一起送走夏天嗎? 好像不行。Julie每天換個男人,刺耳的音樂和呻吟聲逼得女作家隻好塞入耳塞入睡;每天大煲電話粥,女作家甚感自己創作需要的“絕對平靜”受到威脅。兩個人言語交惡,一個說:“我真替你媽媽難過,女兒每天換個男人”;一個說:“恰恰相反,你什麽都不敢做,隻會寫那些鹹濕事,攬著貞節牌坊吃你自己吧”,一時互不來往,陷入冷戰狀態。 但是,女作家還是被這個喜歡裸泳的少女深深吸引了。她偷吃少女買回的鵝肝醬,偷看少女的日記,把少女遺落在泳池旁邊的內褲撿回自己房間,她的創作開始圍著Julie開展。她邀請Julie一起外出就餐,Julie開始向她傾吐心事,她的母親曾經也是文學少女,勾引了出版人父親,寫自己與他的愛情故事,希望能藉此走向寫作,希望他拋棄倫敦的妻兒。但他說,寫得不好,於是文學少女一把火燒掉了作品。他們正式分手後,她不肯住在他的別墅,搬去了尼斯。 從餐廳回來後,她們在客廳裏繼續聊天,輪流共抽一支煙,繼續喝酒。Julie繼續說,母親喜歡寫羅曼蒂克的愛情故事,結局是大團圓;父親不喜歡,他喜歡“性、”暴力、謀殺、金錢”,你寫這些東西,所以你們都成功了。你擁有了金錢和名氣,我的父親擁有了財源滾滾,和這間我們得以依存的別墅。女作家說,正是,這些東西符合我的脾胃,她談起了自己放浪形骸的年輕時代。兩個女人似乎取得了和解。 又一個太陽赤裸的夏天清晨。Julie從窗口看見女作家正在泳池邊指揮馬塞爾清理泳池,她若有所思,隨即悄悄潛入女作家的臥室,看到她圍繞著自己的手稿。一個關於泳池的謀殺案正在開展中,高潮還沒到來。女作家需要一個高潮,一個關於謀殺的高潮,它會是怎樣的呢? 這天晚上,Julie帶回了他們都認識的熟人:鎮上餐廳裏的侍者方克。他們一起喝酒、開音樂、跳舞。女作家去鎮上就餐總是方克服務,他對智性十足的英國中年女人頗有好感,十分殷勤。逐漸方克隻圍著女作家轉了,Julie被冷落一邊。她大口抽著煙,臉色很不好看。 深夜,泳池邊,Julie纏著方克,要與他口交。女作家從樓上俯視著他們。方克似感不安,堅持要走。Julie乘方克不備之際,搬起一塊石頭,朝他頭部砸去。 女作家發現了泳池邊的血跡,她一路追蹤,Julie交待了殺死方克的事實。深夜兩個女人一起埋了死者。 馬塞爾來整理草坪,發現了一大塊可疑的新土。女作家站在陽台上,赤裸著胸脯朝他招手,馬塞爾來到她的房間…… 女作家問:你為什麽要殺方克? Julie說:為了你的書。你的書需要一個結尾,一個高潮。 Julie向女作家告別,給她留下了母親以前的作品。Julie在留言中說,我撒了謊。母親雖然燒掉了正本,但給我留下了副本。請用它,偷它,都可以,現在它是你的了。 倫敦。女作家把書稿給出版人看,出版人說,這不像你寫的。你不擅長寫感情,你擅長寫謀殺和追查,你完全可以寫得更好。為了你的前途,我決定不出版這本書,還是回到杜維探長上吧。 女作家微笑。我不認為,這是我幾十年來寫得最好的一本書。我早知道你會說這樣的話,因此我與波根簽了合同,與你相反,他們如獲至寶。 她掏出一本書,放在驚訝的出版人麵前,這本我已簽了名,送給你的女兒吧。 女作家出門之際,一個胖胖長滿雀斑的少女推門進來。她叫Julia,是出版人在倫敦的女兒。 站在門外,女作家眼前出現了法國南部的夏天,她站在陽台上朝泳池中的少女揮手。眼前忽而出現Julia胖乎乎的長滿了雀斑的臉,忽而出現Julie冷豔的臉龐。那陽光下的一切,真耶?夢耶? 看了兩遍,才把電影大致看明白。《泳池情殺案》,又一部談作家生活與創作的電影,不得不歎服導演Francois Ozon在電影中安排下的重重預言、陰謀、機關,與他的細心如發。兩個主要人物,一個是創作麵臨危機(也是轉機?)的英國中年女作家,從外表看,她就是一個刻板禁欲、相貌平平的中年英國女人而已,請勿小覷這樣的女人,她的好奇心、窺私欲、突破感、扭轉事情進展的氣魄,一個作家必須的果斷、沉著、溫情,手腕與計謀,她哪樣都不缺。 為了創作,她大膽潛入少女生活,不惜一切代價獲取她的秘密。偷吃她的鵝肝醬,偷喝她的白葡萄酒,再摻點自來水充數,這樣才感覺兩個人更親近了,下筆才能更貼己。偷偷來到她房間翻箱倒櫃、偷看日記,把一切都寫入書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漏下。罵戰後主動言和,共進晚餐,讓julie說出身世和秘密。她攫取,她給予,她裸呈自己的欲望,她不封閉自己,她沒有界限。最重要的,她把一切轉化為一台老式筆記本電腦上鍵盤的敲擊。對,她生活,她幫助,她呈現。 Julie殺人後,她幫她掩埋屍體,燒掉死者的T恤和襪子。我都覺得她應該報警了,她卻在包庇殺人犯,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體賄賂唯一發現疑點的馬塞爾。法律,在她眼裏又算什麽玩意? Julie問,你為什麽幫我? 她說:我為什麽不幫? 這個外表如一池靜水而來去自如、氣象萬千、待機而發的女人,才是可能性無窮的女人,真正寫作的女人。 “法國新性感小貓”Ludivine Sagnier演的Julie,外表美豔,內心破碎機敏,是這部電影中我最看不透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對女作家說了真話?說了幾成?她的話裏什麽可以相信什麽不能相信?她說,母親與父親分手後住在尼斯,在電話裏催促父親快點給母親打電話;男仆馬塞爾的侏儒女兒卻告訴女作家,Julie的母親早已死於一場意外。 也許Julie一直不願意承認母親車禍身亡的事實,仍然活在母親還在世上的幻象中,因此她才那麽害怕女作家離去。她說為了女作家的書才殺了方克,是真的嗎?還是出於害怕方克拋下她獨自度過長夜而控製不了的行凶? 電影最後,女作家回到倫敦,見到Julia,一個相貌普通的青春期胖女孩。鏡頭回到法國南部,中午的陽光,泳池。Julia與Julie交替閃過。那個夏天與泳池有關的一切,是否都是女作家的幻象?為了寫作,她必須創造一切,包括一場沒有發生過的夏天,一場想象中的旅行,一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一個不存在的人。或者,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過,一個叫Julie的大奶法國少女,一場與泳池有關的謀殺,那個夏天,那片刺眼的陽光。一切都消逝之際,一切都成為不可能。如同狄蘭·托馬斯詩:“當上帝加速夏日消亡之際,滔滔洪水如同花開”,是真是幻,隻在一念之間。 作者: 喊哪阿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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