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追憶祖父

清明節——追憶祖父


俺尊敬和懷念我的祖父，一位愛國的老華僑，不僅僅是因為血緣關係，更重要的是，俺的人生世界觀的形成和確立，以及俺人生的幾個重大轉折點，都來源於祖父的誘導。

祖父出生在一個貧苦的農家。由於貧苦，當時的老家好像有很多人出去到南洋，香港等地幫別人打工，其中有不少人都從打工做到了自己開鋪子當老板的。祖父的父親也是在香港從夥計做到了老板。據祖父在世時回憶，俺的祖輩，祖父的祖父，祖父的父親，祖父，3代都是獨苗香火。祖父的父親在香港做賣中國瓷器的生意，每年都要從江西景德鎮押運大批瓷器到香港。這樣，祖父的父親就把祖父的祖父的堂兄的兒子帶到了香港。後來，祖父的祖父的堂兄的兒子在把祖父的父親的骨灰送回老家時，把祖父帶到了香港(據祖父講，當時的香港隻是一個小漁港，和紙醉金迷的大上海沒法比)。

從祖父的大量瓷照片中，俺知道了老年很瘦的祖父，在年輕時是矮矮胖胖的，穿西服，寫一手漂亮的書法，講一口流利英語的風流人物。而且，為了安全押運瓷器，還有一身武功。記得祖父生前說過，他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在香港某遊泳池裏和電影明星蝴蝶一起遊泳，並常炫耀他和穿著遊泳衣的電影明星蝴蝶的合影。

在老家，為了討個吉利，獨苗香火的排名都按遠房兄弟排起，以顯示家族興旺。祖父在同輩中排行第8，這也就是俺小時候常不明白的，祖父被人們稱為8爺的原因。

據祖母在世時的回憶，祖父非常孝順祖父的母親。由於祖父的父親一直在香港做生意，而且在祖父18歲時就去世了，祖父的母親的生活非常的不易(記得，祖父給俺講過，祖父的母親在過年祭祖時，由於買不起肉，隻好用一塊大肉蓋在蘿卜塊上當肉碗祭祖，並灑淚賦詩: 蘿卜當肉湯淘飯，祖先請莫太悲涼，保佑子孫多興旺，他年整豬來奉上)。為了照顧祖父的母親，祖父在18歲去香港前，討了裹了一雙漂亮小腳的祖母。雖然，祖母以後生了俺老爸和老叔，估計當時，與其說祖母是作為妻子被祖父娶進家門，倒不如說是為了給祖父的母親當女傭。

祖父非常的愛國，在中國獨立後就拍賣了資產回來了。祖父回國得到的唯一恩惠，是俺老爸被保送上了大學。更多地是挨批下放勞動。在那場大革命中，俺家除了在大學讀書的老爸，祖父帶著全家被遣送到了鄉下老家。由於，祖父散財，在鄉下老家，祖父的口碑非常好，雖然貧苦，受到的批鬥到不多。因為鄉下老家的人們都說，像8爺這樣的人都是壞人的話，這世上也沒有好人了。

鄧小平上台後，全家又遷到了城裏----俺老爸工作的城市。祖父晚年，雖然家境仍是貧寒，但是似乎很幸福，因為祖父的幸福觀不在金銀財寶，而在於子孫滿堂。俺老爸和老叔都各自為祖父發出了10顆苗。按祖父的話說: 8大金剛，2個仙女。而其中，俺是長男長孫，學習又優秀，當然就成了祖父的掌上明珠。

由於俺從16歲就走出了家門，讀書工作。祖父病逝時，俺已在離家很遠的城市裏工作了。記得，當時打不起長途電話，隻靠信件聯係，雖然沒有得到祖父病逝的消息，可連著2周都從夢中苦醒，因為夢到了祖父去世了。2周後接到家裏打來的加急電報，證實了這個噩耗。這個超自然現象，在俺到目前為止的人生，隻有這唯一次，雖然在祖父病逝前，有外公的去世，祖母的病逝，叔母的英年早亡。

現俺也人到中年。兒時在鄉下老家的夏天，陪著壯實的祖父，吃著俺釣來的，祖父親手做的麻辣田雞，在井邊排隊取水的情景尤在眼前。

忠孝不能兩全。人在異國，能做到的隻能是，在打電話給老爸老媽的時候，最後帶一句: 清明回老家上墳時，幫俺上一點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