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在國足與伊拉克隊的比賽來到現場報道,無法接受國足命懸一線的窘境,但我卻無時不在跟同在報道國足的心比我死的早的同行們較真國足說不定會創造奇跡,幻想,完全是幻想,幻想是因為中國足球真的不能沒有他的存活,幻想是因為一衣帶水的血緣關係,他是中國隊,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
其實這次報道國足真的時常讓我覺得精神會有些分裂,一方麵從真實客觀的角度來說,讓國足連勝伊拉克、澳大利亞神奇逆轉出線,實在不現實,同時這支球隊在訓練場上表現給外界的和他們真實的世界是有很多錯位的,可是,我們得到教練或是隊員的采訪答案永遠都是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平麵、網絡此時有他們的優勢,可電視是靠畫麵說話的,任何一個中國隊成員麵對鏡頭的時候,你都能猜到他會說什麽。攝像機的鏡頭裏有的時候是最真實的,因為它真實還原,有的時候卻是最不真實的,因為它無法深入其中。
賽前連線時,我說球迷比上一場與卡塔爾隊的比賽相比少了很多,可當比賽真正開始的時候,看台上的上座率也基本與上一場持平了,我們的球迷太可愛,我知道他們心也沒死,知道他們也等著親曆奇跡,至少去和國足一起在死之前悲壯一下。他們帶著橫幅:至死地而後生,衝!衝!衝!
國足的陣容與上一場比賽相比,又更換了六名首發,但從人員上說似乎搭配的更加合理了,周海濱、韓鵬等人的首發讓人覺得正常了,同行們說這是杜伊順應民意、撥亂反正。是杜伊的決定嗎?那上一場又是誰呢?
奏國歌的時候,我是站在球門後看著球場大屏幕和隊員們一起手捂胸口、高唱國歌的,那時有些哽咽,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一種情感的瞬間脆弱,總覺得像是傷痕累累且真的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的一次玩命搏殺,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還要去,要義無返顧,那種情緒是悲壯的。
周海濱進球了,當他進球之後我身邊很多媒體朋友在相互擁抱、擊掌相慶,他們臉上所顯現出的原始的樸實的喜悅,讓我知道真的是沒有人生來就想和中國足球做對的,沒有人願意在罵人中工作、生活,作對是因為愛之深、作對是因為中國足球太混球。同行們的慶祝瞬間即逝,緊接著就感歎假如上一場排出這樣一個陣容,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麵了,記者們的感歎似乎在證明他們對於人員安排的意見是正確的,那麽連記者都是正確的,行家裏手的教練又是幹什麽吃的呢?
蔚少輝說,伊拉克進咱們的球就跟訓練似的,太容易了。是啊,太容易了,可我們的球隊無數次把球打向對手的大門,可是球再也進不去了。韓鵬為了進球,讓自己的腦袋後來縫了三針,可是無濟於事。換人,卻依然無法改變事實。絕望,時間的消逝帶給所有人的就是絕望。一場比賽機會都沒有的王棟呆呆的坐在休息室的門口,2003年的時候,他曾見證國奧死去,那時他在場上,他還可以舍出全身力氣去拚,這一次,他連出汗的機會都沒有,默默的絕望著,也許他內心的溫度比雨後的球場還要涼。被換下場的中超先生杜震宇蹲在王棟身旁,他也早已沒了去年的風光。
比賽結束的哨音吹響,我就站在教練席杜伊的身後,轉播的攝象機都快推到了他的臉上,他一動不動,身旁的福拉多早已起身離開。福拉多的翻譯張嶽從我身邊走過,我看到他的眼眶紅紅的,我們沒有說話,他隻是拍了我一下,便向球場走去,邊走邊用袖子抹著已經忍不住留下的眼淚。看不清球場上向休息室走的隊員是什麽表情,看到的隻是他們低著頭慢慢離去的背影。又一代人告別了,他們如此謝幕,和範誌毅、郝海東那撥人相比,他們沒有機會看著國家隊死在世界杯上,哪怕是死的很難看,哪怕是死在十強賽,哪怕是死的不墊底都不行。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這支國家隊傷口的血一點點流盡,然後無力掙紮,漸漸安靜下來。這些傷口都是外傷嗎?也許外傷會流血不止,而內傷卻足以致命。
遠處看天津的水滴球場,安靜的像一個“墳墓”,2008年的國家隊死在這裏。這世間痛楚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生死離別,而最殘忍最痛楚的事情,是讓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而無能為力。一個朋友發來短信:“足球隻是不停的輪回,生活還要繼續。”。這句話在足球這個圈子中是最俗的一句,但卻是最真實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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