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城裏的夏夜如白天一樣熱，沒有一絲風。
天漆黑，沒有月亮，甚至沒有星星。
毛四睡不著覺，便起來寫字。
毛四是書法家，工草書，擔任書法家協會秘書長。
書法家協會沒太大油水，但主席的位置爭的人也很多。
自從上屆迪主席一月前暴病死後，主席的位置就一直空著。
迪主席是毛四老師，專攻懷素，草得龍飛鳳舞。
毛四是迪主席欽定接班人，似乎主席的位置非他莫屬。
但最近毛四老睡不著覺，也許白天茶喝多了。
對了，毛四最愛喝茶，喝綠茶。大茶缸三分之二茶葉，三分之一水。
也許擔心另一個候選人王五。王五是毛四師弟，也是擅長草書。
王五近兩年聲名漸起，人緣也好，所以毛四擔心。
今晚熱，毛四準備好文房四寶，定定神，想喝口茶就開始寫。
端起大茶缸，左右吹一吹茶沫，忽然看見茶水裏有一個影子。
那是死去的迪主席！
毛四以為眼花了，再左右吹一吹茶沫，定睛一看。。。
“咣檔”，大茶缸象被人潑翻了，倒在桌上。
毛四嚇得全身發冷，因為他看見迪主席在茶水影裏給他擺手。
二
從那天起毛四就病了，好像害怕一場大劫難，驚魂未定的樣子，臉色十分難看。
他開始閉門不出，書協的活動也不參加。
聽說還封筆了，把毛筆都燒了，珍藏多年貴重的乾隆泥金紙也撕了。
更奇怪的是，茶也戒了，說戒就戒掉了。
王五當然高興，暗地裏籌劃書協理事會早開會選舉，趁毛四不在，打他個兔子不出窩。
書協理事會開會選舉，毛四當然沒有參加。
王五順利當選主席，散會後理事們懷揣王五封的紅包，暗暗替毛四惋惜。
當然，王五的草書也不錯嘛，況且，人也會來事，腦筋靈活。
三
王五當選的那天晚上很熱，沒有一絲風。
天漆黑，沒有月亮，甚至沒有星星。
王五很興奮，睡不著覺。
新官當上了，當然興奮。
書法家興奮了就要寫字。
王五準備好文房四寶，趁興潑墨。
興之所至，王五潑墨狂草一個“茶”字。
左右端詳，感覺很好。
忽然想起有人送了盒綠茶。
真是不一樣啊，上午剛當選，下午就有人送禮，
雖然隻是一盒茶，但感覺很好。
送茶人居然沒有留下姓名。
泡好茶，端起大茶缸，左右吹一吹茶沫，閉著眼很享受地喝了一大口。
“咣檔”，大茶缸象被人潑翻了，倒在桌上。
四
那天晚上毛四也沒有睡。
天漆黑，沒有月亮，甚至沒有星星。
毛四那天也收到不知誰送的一盒綠茶。
自從戒了茶後，他已經有很久沒有泡茶了。
那晚他開戒泡了一大缸茶。
他端起大茶缸，左右吹一吹茶沫，睜著眼看茶缸裏的影子。
“咣檔”，大茶缸象被人潑翻了，倒在桌上。
五
第二天毛四被發現休克在書桌邊。
一缸茶打翻在桌上，桌上空空如也。
六
第二天王五被發現瘁死在書桌邊。
一缸茶打翻在桌上，桌上的草書“茶”字被茶衝掉了草字頭。
七
毛四被救活後，當了測字先生。
但他從不測“茶”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