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是我的好友, 一個美麗的女人,有一個疼愛她的白人老公Peter。
她來加州的時間也不長。新婚到美,她在家裏呆了整整一年,生活過得悠哉悠哉。之後,感覺生活有點悶了,她決定出來打工,她想多了解人,接觸人。
但她找工作的事並不順利。前一段時間, 她和我聊起她的見工邁遇,下麵轉載她寫的文章:
我與鑽石擦身而過
2008年初,當美國總統大選正在轟轟烈烈地進行著,各大總統後選人在雄心壯誌地宣布如果他們當選總統,會如何大展雄圖,鞠弓盡粹,提高國民生活水平的時候,我正在失業中……
1月23日下午5點左右接到一個找我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生硬的英文一聽就知道是中國人,她說她是珠寶店的,已經收到了我的簡曆,然後她也不管我有沒有空,就叫我6點鍾馬上過去麵試。中國人辦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效率了??還好那天Peter在家,可以當我的免費司機。於是,迅速地換上套裝,隨便在臉上抹了一層雙飛粉,塗上口紅,立馬出發。Peter把我送到目的地,囑咐我如何坐車自己回家之後,就丟下我趕去學校上課了。
那裏是個珠寶批發商場,大概有六層,沒有明顯的方位標誌。我走了進去,問保安,153號店是往哪個方向走?他說,我需要打電話聯係那個店裏的人,等店裏的人打電話給他,他才能為我指路。於是我打電話給要麵試我的林先生, 他說他馬上出來接我。然後我告訴保安,等下馬上有人來接我,所以我在那裏等著,保安見狀,知道我不是飛天大盜之輩,於是指了路給我,我邊走邊尋著我要去麵試的珠寶店,人們都已經下班,那裏顯得很安靜,每間店都是空空的,幾乎沒有任何珠寶陳列。
林先生看起來是個友善的人,四十多歲,他招呼我坐下來,並拿了一瓶礦泉水和可樂放在我旁邊,然後拿了兩張表格給我填,第一張表主要是填寫工作經驗,另一張是填關於銷售中遇到的問題,讓我簡單寫出解決的方法。我用最快速度填好表交給他,然後打量著這個珠寶店,店裏看起來很新,很整潔,像其它店一樣,也是空空的,有些櫃台有布蓋著。我問林先生,怎麽沒看到珠寶呢?他說,晚上都要收起來的。 是哦,真是幼稚,這麽貴重的珠寶下了班當然要收起來放到保險箱裏啊!我問,店裏看起來很新,是不是新開的?他說,已經開了差不多30年了…… 最後他說,他明天問一下George看他什麽時候讓我上班,然後再打電話給我。
於是,第二天晚上七點多接到電話,叫我次日早上九點上班!於是,一直處於無業遊民狀態的我,在家悶到快要發黴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
九點鍾,我準時出現在珠寶店門口,感謝Peter司機在我還沒來得及從懶懶散散的昏慵狀態中調整過來的時候,讓我在第一天上班沒有遲到!可是透過店鋪的玻璃窗,看到裏麵靜悄悄,一個人影也沒有。看來還是做老板好啊,可以隨意遲到。於是我四處走著,搜尋衛生間的位置, 等我從WC回到珠寶店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二十出頭高個子男生正朝著我站的方向走來,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猜想他肯定是在這間珠寶店工作,於是我向他打招呼說,我是K, 今天第一天來上班。我問他,你是Henry嗎?他說,是的。他開了門,讓我進去。我記起林先生吩咐我每天要擦一下玻璃上的灰塵及打掃地板,所以我要學乖,主動尋問Henry打掃衛生的工具都放在哪裏。
陸陸續續有幾個中國女孩來上班了,10點左右,有一個女人走進來,看她的樣子像富婆, 一頭短的卷發 ,皮膚保養得很好,但是不用猜也知道她年過半百。我試著向她打招呼, 但在我的目光準備迎向她的目光之前,她總會馬上轉過臉。她坐在那裏翻看報紙,我心裏在想,哇,這樣的工作環境真好啊,可以在上班時間這麽放肆地看報紙!
從那幾個中國女孩的喋喋不休的談話中,我間接了解到,Salina有一兒一女,Lolita有一個12歲的女兒,她某年賣了她的房子…… 某日她家中有一條金首飾不見了,懷疑是她請的裝修師傅偷的…… 最後我聽出,Henry原來是老板的兒子!!
在我做好清潔工作之後,Henry開始教我關於寶石、玉和珍珠這方麵的知識,跟他學到了不少東西,最後他壓低了一點聲音對我說,“My mom is mean.” (我媽媽很小氣。)他停了一下用英文問Salina, ”Where’s my mom?”(我媽去哪了?) “她上了側所。”Salina用中文回答他。於是Henry接著說,“My mom is always mean to new people, don’t worry about it.”(我媽對新人都是很小氣的,不要介意。) 原來那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就是老板娘啊!我早應該猜得出來了!怪不得長得一付 “全世界我最大”的模樣,她嘴角的兩邊下垂,看起來每分每秒都在惱怒中,好像全世界的每一個人都欠了她幾十萬!
Henry是個ABC,他說他不會講中文,但聽得懂一點中文。
感謝Henry提早告知我他的母親是怎樣的人,讓我在接下來的日子對她的行為有所心理準備。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仲未快滴去招呼客人,吃咩野飯?!”那時是午餐時間,Henry叫我休息吃午餐,於是我把帶來的盒飯在微波爐裏熱好,走出來看到Salina正在招呼著兩個顧客, 我在想,Salina 已經在照顧客人了,應該暫時用不上我幫助。於是我打開飯盒準備吃飯,老板娘用廣東話突然甩了這句話過來。Henry看著我撇了撇嘴,意思是:我媽就是這樣的人,不要介意。我對他笑了笑,無語。在美國混了幾年,已經長了見識,所以遇到這樣的中國人完全沒有出乎我意料之外。隻是這樣沒有教養的母親,如何生出一個如此有教養的兒子呢?納悶!
店裏的顧客每天都屈指可數,賣珠寶的人比買珠寶的人還多。有一對年青的中國男女攜著媽媽和嫂嫂一起來選鑽戒,他們三月份將舉行婚禮,男的頭戴運動帽,鼻梁上架著蒙塵的眼鏡,女的額前留著遮住雙眉的劉海,一頭披肩的黑發看起來有點膨鬆,似乎有好些天沒梳過了,眼睛被厚重的黑框眼鏡遮住。他們選中的戒子是一枚鉑金鑽戒,隻鑲著一顆圓型的大鑽石,價值8000美元,他們付了一半的訂金,Salina用十倍放大鏡教他們看嵌在鑽石腰身的數字,告訴他們,每一顆鑽石都是獨一無二的。
美國寶石學院在每一顆鑽石上都標有數字。鑽石的價值是根據其切割,色度,質量和重量的不同而不同,我們先粗略地說其一吧,完美的切割會讓鑽石捕捉到的光線折射出來,把自然界的五光十色發揮到極致,如果切割不完美,折射出來的部分光線就會走漏。鑽石之切割通常是根據原始粗石來切割的,若要保持鑽石有好的比例,往往會使鑽石從粗石胚中失去更多重量,這是許多切割者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就出現了切割上的好壞之分,切割者隻能做到把切割後的鑽石盡量接近好的比例;其二色度,無色純白之鑽石價值高於帶有微色之鑽石,根據光學原理,閃耀奪目,集五光十色於一身隻有純白的鑽石才能做到,帶有微色之鑽石會阻止其它種顏色光線的通過,使鑽石奪目之光減弱。但物以稀為貴,當鑽石帶有十分明顯少見的色彩時,比如深紅色鑽,藍色鑽等,其價值變就變得無價之寶了;其三質量,鑽石是天然的無機物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100%的單一物質,鑽石也不例外,或多或少均含有其他物質,這就是內含物,也叫“瑕疵”。它使鑽石之光折射受阻,瑕疵越大,價值就越低。其四重量,越大顆的鑽石越稀少,其價值也越高。當然這並不是說一顆大的鑽石永遠比一顆小的鑽石值錢,還要試其內含物多少,切割角度如何等來確定一顆鑽石的價格。要深入地下100裏,取出3噸的礦石才能得到1克拉的普通鑽石。1克拉以上的鑽石很稀少,一般來說挖出1萬顆普通鑽石才出現一顆1克拉的鑽石。
世界上隻有鑽石才能切割鑽石,可見它的堅固性,因其是世界上最堅固的物質而被天底下的情侶愛人追捧,買一顆送給愛人以示愛情的堅貞已經成為一種必要的習俗。一顆顆鑽石躺在黑絨布的小盒子裏,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發出奪目的光彩,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它們在靜靜地等待歸宿,等待買主來體現它們不菲的價值。
一天,走進來一個老人,他拿出一個嵌著一顆祖母綠寶石的戒指問我,這裏收不收購珠寶?他說他的妻子已經不再戴它了,所以想把戒指出賣。老板娘走了過來,知道情況後,隻硬生生地說了一個字:“No!”,臉崩得緊緊的,掉頭就回到她的桌子上。我對那位老人表示了歉意,目送著他走出門口,猜測著不知道他的妻子為何不再戴那枚戒指了?是不是他們離異了?又或者他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Liana告訴我,以前有一個老顧客想退換某件珠寶,老板娘也是以很生硬的態度對待,氣得這位顧客轉頭就走,後來Henry連忙把顧客從門外追回來道歉並幫其退換了珠寶。可惜從此以後再也沒見過這位老顧客光顧過。
每天的顧客廖廖無幾,門可羅雀,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坐著沒事做,老板娘看在眼裏,心裏似乎很不痛快。她不直接對坐在她兩尺以內的我發號司令,而對站在她三尺以外的Salina用廣東話說:“叫她去收拾那邊的東西,不要成日係度坐!”我知道她指的是我,所以我站起來,走過去,收拾那堆根本無需收拾的東西…… 然後,我徑直走到她麵前,有點挑釁地問:“老板娘,我已經收拾好了,仲需要我做滴咩野?”我直接對她說這些話,也好讓Salina歇歇,不用當她的傳話筒。她眼睛沒離開報紙,嘴裏嘟嘟囔囊地吐出幾個字:“睇到有咩野做就做咩野……”我說,那現在沒什麽事做了,我複習一下Henry教我的東西。然後我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又一日,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穿著很簡單,她有著一頭棕黃色的短發,鼻梁很高,臉上有明顯的雀斑,她要找兩顆鑽石嵌在耳環上,可惜我們沒有她想要的鑽石尺寸,Salina問她,介不介意多付點錢買更大一點尺寸的鑽石?Salina不虧是銷售高手。可惜那位女士說,她丈夫隻給她兩萬五美元,所以她不能消費超過這個數字。真是個幸福的女人啊〜
有一個眉毛彎彎,小鳥依人般的黑發女子攜著她的男友走到擺著一粒粒鑽石的玻璃櫃前看了一會兒,然後有點婉惜又嗲嗲地說,我看中的那顆2.68克拉的鑽石不見了……
有一對夫婦走進來為他們即將到來的一周年結婚紀念日挑選鑽戒…… 有一個腰身渾圓的富婆帶著16歲的兒子買鉑金項鏈,她兒子試戴了兩條,拿不定主意哪一條更好看,於是富婆說;“Let’s get both of them!”(兩條都買下吧!)Salina說她丈夫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到處花錢!
在這個珠寶店每天都有幸福的故事發生,原來這個世界上幸福的人很多!而我不是唯一!^0^ ^0^
那天,店員拿給我看了看那顆大鑽戒,真喜歡。
然後,我數了數口袋裏的鋼蹦兒,不夠,就走了~~
擁有鑽石的人不一定幸福,幸福的人不一定擁有鑽石......
希望每一個人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