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居,王貴與安娜,雙麵膠的作者\'少婦六六\'當年在文學城碼字的印象(轉貼)
(2009-12-10 04:39:39)
下一個
謫仙記
(文學城網友五髭須記)
在下在下四年前初出茅廬,兩眼一抹黑,懵懵懂懂不知道怎麽就到了婚壇。細細地回想起來,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卻又總覺得冥冥中有一隻手的指引,好像是要讓在下來完成以後的一番際遇,就象一塊頑石,也要到紅塵中行走一遭,看一回衣錦繁華,享一回溫柔富貴,也把夙年的一段因緣了結幹淨。
所謂萬事皆有緣,無事不生非。世事猶如春夢,卻都是應了一個劫數。
當時的文學城婚壇,與如今並無大異。這個,就是北京的天橋,上海的城隍廟,倫敦的皮卡迪利,紐約的格林威治,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天二十四小時,總是人聲鼎沸,自不免魚龍混雜,泥沙俱下。唱歌的,彈琴的,吟詩的,布道的,還有咳嗽、磨牙、打屁等等不一而足。
這是什麽?這是社會,這是生活,這是高爾基說的在人間。
作壁上觀二日後,發現紛紜如螻蟻般的眾生中,兩顆ID格外引人注目,就象用舊了的抹布剛沾上兩粒蹦起來的油星,在那裏閃閃地發光。
一個叫做李香香。另一個,就是後來名聞遐邇的網絡作家少婦六六。
當時在文學城的六六,想是出茅廬未久,話並不多,守著一份漠然的矜持,因而總是顯得落落寡歡,有一種燈火正闌般喧騰中的寂然,就好比一個盛大的晚會,大家都在熱烈地交談,笑語喧嘩,獨有這六六格格不入,一個人站在大廳的中央。她自己生性孤高,恃才傲物,輕易不與人為伍。別人對她,也便是一個敬而遠之的態度。即使有幾個人簇擁著她,大多也是虛應故事,難得有知心的友誼和欣賞。在下就覺得,冠蓋雲集,斯人獨憔悴。那一份清冽澈骨的寂寥,好像就寫在那張初識風霜的臉上,從字裏是看得見的。
那時的六六作文也並不多,大抵就是寂寞和少年心性,上網圖的是熱鬧和好玩,沒有看出後來成為專職作家的潛力,也未見她有那份懸梁刺股的毅力;須知,即使在現在這個年代,要讓網絡上的隨想變成鉛字,文章的洞察力與文字的提煉,到底還是要經過相當的鍛煉。在下看她在婚壇的幾篇作品,大抵都是心情隨筆或時事感言,講述她個人的經曆,抒發自己的情感,如講她的婚戀經曆,她的幼教工作,行文輕靈鮮活,飄逸生動,尤其愛用比興,讀來便覺幽默有趣。然而她的題材還是拘束,格局也窄小,依然不成氣象。同時期海外原創有一個專欄作家,叫個莉莉小貓的,也寫類似的題材,其文風之佻達,功底之深厚,比六六都要勝出一籌。這兩個人,應該是當時文學城能寫幾筆的翹楚,都是小資女人的路數,寫輕飄飄娟秀的文章。
還是網絡初哥的在下,上網時間既短,旋即又很快離去,因此與六六幾無過往;往來之貼不過二三。在下欣賞她的才情,卻未必苟同其人生態度。這個時期的六六,前程未卜,性格是灰暗的。其為人也尖刻,性情又偏執,鋒芒畢露,咄咄逼人,因此並不為人喜愛。象婚壇這樣一個醬菜壇子,既非她用武之地,別人也不樂見其成。由是吵鬧不斷。她身邊的幾個人,亦是一時的水王水母,如OCL44, Rosemary, 以及灌水數年不綴的元老花臉,雖然每有幫忖,也未必遂其所意。這其中的花臉大家都知道,依然是老樹新枝,甚至曆久彌新,精神抖擻地走在新長征路上。在下平生愛才,雖然寫的是謫仙記,也要順便提一下當年的這位好漢之勇,恐其埋沒。這位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昔年有一個乖巧伶俐的花名,響當當的阿瑞便是。在下的印象裏,阿瑞當年司職勤務兵這樣一個崗位,鞍前馬後興高采烈地忙乎,這裏篩碗水,那邊遞個毛巾,手腳勤快不亞梁山的小廝燕小乙的。當然領導們都很器重他,比如他的直接領導Rosemary。後者也算是在下的故人,後來搶班奪權,成為婚壇呼風喚雨的版主,雄峙一時。在下近日方知,原來Rosemary也改名易姓,一直以灌水為誌業,至今仍然活躍在婚壇灌水的第一線,track record驚人啊!Rose故友,看到這裏你一定在捂著嘴偷著樂了吧?不過在下卻是黯上心頭。想當年你黯然辭宮之日,在下雖已歸隱多時,猶以萬乘之尊,出山相助;日後並在《雙城》一文中,憑吊你的業績。在下,這個,咳咳,對你不薄啊!為何時至今日,都不跟在下打個招呼,透個消息?世態炎薄何其如此?
話休絮煩。卻說這個六六,在婚壇既不得誌,隻好他適。這一去,就去了一個叫做萍水相逢的壇子--這卻是在下離開婚壇以後的事情了。那個地方就如文學城茶館的翻版,單位不同,人員機構卻幾乎是同一套人馬。在下後來登門拜訪過,每一進門就忍不住要笑,譬如毛澤東主席說的:待到山花爛漫時,他在旁邊笑。為什麽呢?那就不是茶館酒肆,簡直就是翰林院了。男ID們一進門必要自稱小的、在下、不才,稱呼他人必是仁兄、兄台、足下,打躬作揖一圈以後才話入正題;女ID 們也恨不得口稱奴家、賤妾,逢人就款款地萬福。整個就是一個庭院深深啊!在下潛水兩日,光是看他人山花爛漫自己卻插不上嘴,久了就覺得脊梁上冒涼氣,似乎看見自己的墳頭上荒煙蔓草齊刷刷地猛長,暮氣襲人。於是狼奔豚突,抱頭鼠竄而去。真個是望風疾走。
六六在文學城婚壇曲高和寡,貽到萍壇,卻是如魚得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她後來出書的小說《王貴與安娜》,應是在這壇子首發。在下潛水期間,得閱六六多篇佳作。讓在下擊節的,一個是她寫的情色,另一個便是她的網戀悲情了。
情色實是六六真正的得意之筆,那端的是春意盎然,風情無限,將那一種投懷送抱、欲拒還迎,恣意教君憐的過程,那一幕纖雲弄巧、飛星傳恨—不對,是傳愛—風月舞無邊的情狀,寫的是絲絲入扣,栩栩如生。到得入港處,更是讓人目蕩心迷,魂飛魄散,就好比你直直地站在那一幕麵前,落花人獨立,身臨其境,耳聞其聲,活活地眼前玉體橫陳、滿室生香。那麽在下就要問了,同誌,您站那兒幹嗎?你口幹舌燥抓耳撓腮羞答答地答:瞅瞅,也就是書麵語言說的考察。瞅啥?微雨燕雙飛。讀這樣的文章不容易,考察也是辛苦工作啊,免不得身體就感到燥熱難耐,有如將軍騎上了戰馬,獵手端起了槍支,全身緊繃繃的有點不自在;其實,是非常不自在、很難受的。等到心裏正在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之時,那文章裏半空中一聲嬌呼:郎君折殺奴奴也!
春潮帶雨晚來急,昨夜綠嬌紅小。同誌,還受得了嗎?您沒事兒吧?
直麵人生吧!勇敢地承認人的渺小,人性的脆弱。即便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博士,千裏送京娘的趙匡胤元帥,夜讀春秋的關雲長將軍,以及各界賢達、工農商學兵各條戰線上的先進代表,比如新長征突擊手三八紅旗手十佳青年等等吧,此時此地都無法把持。照中國白話小說的筆法,恨不得立時將她捉搦了,弄將起來。
這便是中國明清兩代文人為什麽把男女物事說成是子孫根和祖宗牌位的原因。子孫根是什麽東東呢,就是江蘇民歌裏麵唱的一枝紫笛直苗苗,應該說毋庸贅言,心領神會吧?祖宗牌位呢,中國古詩把它描繪成山水畫:兩山夾一溝,中有獨峰秀;芳草萋萋處,無溪水自流。同學,是不是這個理呢?西方文化也鸚鵡學舌將它入畫,稱作世界之源;這個說法不是在下的發明,法國巴黎的奧賽博物館裏麵有一幅著名的油畫,整個一麵牆大小,畫的就是這祖宗牌位,取的名字就是世界之源 (L’Origine du Monde)。不要這樣看著在下哦!在下用最誠懇親切的家鄉話問你:古斯塔夫。科貝特這個小哥哥,曉得啵?不曉得?就是畫這個畫的畫家,現實主義的大師,印象派的祖師爺爺,還是巴黎公社的領導人之一喲!畢生反潮流、反體製,在下的偶像哥哥。所以呢,是藝術哦!在下當年鬼鬼祟祟去瞻仰古哥哥的世界宣言,一路東張西望地偷覷,心虛的很,走到前麵倒吸一口涼氣,麻麻米呀!又想起四川朋友的那句話:非洲老頭跳高,黑(駭)老子一條。
華夏民族百事孝為先。你說子孫看見祖宗牌位,焉有不匍然倒地,納頭便拜的道理?
這個事情,也是在下經常說的人類能夠走進天堂而又安全返回人間的唯一方式。人性之至美,人生之極樂啊!你不信?你不信可以去問陝北老農,他立馬就要訓斥你:這樣的好光景還活不下個你?你說陝北偏遠,交通不便。行,你去河南。在下的一位社會學教授朋友,到河南鄭州郊區做田野調查,采訪村民。鄭州啊,淮海京廣鐵路交匯之處,夠方便的了吧?問老農,下了工晚上有什麽娛樂活動?老農思忖半晌,磕磕煙袋鍋,輕描淡寫地說:靠X。朋友措手不及,知識分子臉皮又薄,硬撐著個大紅臉繼續問:然後呢?再敲敲煙袋鍋,答:歇歇再幹。還有說一老漢虎老雄心在,到風月場所找小姐happy,太快樂了不幸得馬上風而死,所謂將軍難免馬上亡。法醫驗屍後,在報告上批寫:舒服死了!看官,在下這麽旁征博引為的是說明什麽?就是要告訴大家,這是個美好的事兒。愛之所至,情到迷離,乃是人生最為豐甜的果實。還是那句話:人性之至美,人生之極樂!想想上帝造人之時,真是慈悲心腸,也煞費苦心呢,讓我們娛樂,讓我們美好,讓我們升入天堂又回來,去了再回,回了再去,跑多少趟啊,來回還不用打車票。你說,陝北老農說的對不對啊?是不是該好好珍惜呢?
話說遠了,在下經常犯這個夾敘夾議的錯誤。歸根結底,是說六六寫香豔故事如穿花蛺蝶,那一枝筆雲情雨意,輕輕盈盈的,竟是落紅啼鳥,簌簌地粘著雨打的梨花,春睡的海棠,當然還有夜色茫茫中的夜來香。
好!
“看”六六的情色散文是一路高歌,譬如主席的心情:心潮逐浪高;譬如詩人的胸懷:直掛雲帆濟滄海。但是讀她的網絡情事卻讓人低徊不已。天上布滿星,月亮亮晶晶,婚姻壇裏開大會,訴苦把怨申。對了,講到這裏,在下又要夾敘夾議一下,這個“天上布滿星,月亮亮晶晶”在科學上是錯誤的哦。月亮亮晶晶的時候,你怎麽能看到天上布滿星?連
曹孟德都知道,月明星稀。中國的文人仕子,真個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言歸正傳。自古至今,但凡有點才情的女子,多是芳心寂寞,或是懷才不遇,或是遇人不淑,由是便自悲身世,時時要臨風灑淚,對月傷懷,歎世間知音難覓。在現在這個年代,若是這女子還上網,那便十個有十個是要網戀的了。滿腹的幽恨,滿心的幻想,你讓她怎能不對人訴說?六六自然不能脫此窠臼。這個多情易感的女子,曾經寫過一片文章,記述她的網戀經曆。大體就是寂寞的時候上網,遇到一個沉穩持重的男人,在她孤獨的時候給她安慰,在她迷茫的時候給她指引。然則羅敷有夫,使君有婦,兩個人都要麵對現實生活中的那一份諾言,於是也隻能緊守分際,隔著迢迢的銀漢默默對望,相知卻不能相守。這就象曠野中兩株離離的樹,共享著同樣的土地和養分,仰望的是同一片天空,地底下已是根莖交纏,而那生命中最明亮最有活力的葉蔓,卻從有生命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不能相依。這種情勢,這樣的無奈,你讓激情且烈性的六六情何以堪?再以她的才氣與情愫,那文章讀起來便杜鵑啼血,字字胭痕,真如東坡說的,“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讓人愀然不樂。尤到最後,她寫到那個男子終於難以承受那種可望不可及的煎熬,悄然他去,而六六自己在無望地等待之後,隻好站起來,絕望地關掉機器,對自己說,再也不要上網談情,媽媽說過,不跟陌生人說話。這個,就讓人感同身受,扼腕神傷了,仿佛就看到薄薄字紙後麵的一個嬌弱女子,孑立無邊的長夜之中,嚎啕大哭。那哭聲也無依,一出口就消失於夜的空洞之中,竟然沒有丁點回響。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淒切,真讓人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