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地反擊---我的戰勝貧困的經曆 2 (轉貼)
(2008-12-23 19: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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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農民工
第21節
我們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和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其實,很多時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中。
就拿我來說,因為和別人有差距,老想著別人會對我有看法,會瞧不起我,甚至會嘲笑我。但事實並非如此,在這個社會,大家都忙碌著,很少有時間關心別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並非就是借此奚落別人。
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酒桌的氣氛其實還是蠻融洽的,大家相互敬酒,說一些恭喜發財新年快樂之類的套話。到酣處,才又開始熱鬧起來。
人都是好鬥的,酒桌上也如此。都在找各種理由逼對方多喝一些,以表示自己策略上的勝利。
開始我盡量做到少說少喝,到後來,便逐漸的放開了,管他娘的,誰怕誰啊。
高和孫依然是桌上的中心,喝到後來,火力就全部對準高了。
孫向高敬酒,孫說,高兄,你那工作性質我清楚,要經常陪客人喝酒,酒量大,我不能和你硬頂,我喝一半你幹了。
高當然不幹,扯了半天,兩人一齊幹了杯。
高見大家都把矛頭對準了他,自然不幹,便說要喝大家一起喝,喝多少都行。
我不想再喝了,就想借故離席,被孫高一把拉住,說我們是老挑(C市土話,連襟的意思),幾年不見,今天見了不喝過痛快不準走。
高也拉住我不放,一臉誠懇的對說,我們今天放開了喝,我平常喝酒,大都是陪客人喝,錢沒少花,可喝起來不夠味,怕客人沒喝好,又怕客人喝醉,酒喝在嘴裏,眼裏得察言觀色,怕客人不滿意,得隨時調節酒桌上的氣氛。累,你知道不?
我點點頭,重新入座。
桌上其他不喝酒的人主動撤了出去,我們這桌剩下了四個男人,除高和孫外,還有一個是我老婆的遠房表弟,姓羅。幾個女的主動的把飯菜熱過,但我們對怎樣喝酒一直達不成共識,高酒量好,要求大家一樣喝,孫不幹,強調隨意。
我提議說,要不劃拳,誰輸了誰喝。
我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其實很猶豫,高和孫都是經常混大場麵的人,而劃拳畢竟登不上大雅之堂。
居然大家都很樂意。
高先做莊,一圈下來,高隻贏了孫,喝了兩杯。
接下來孫做莊,也喝了兩杯。
猜拳行令,氣氛熱烈。
其它不喝酒的人都過來圍著我們,看我們猜拳喝酒。見誰贏了或輸了,便哄的一聲,在旁邊起哄。
我剛從學校出來那陣,在工廠上班,閑暇時便和工友猜拳喝酒,頗有些猜拳的老底子,所以我和高他們猜起拳來,贏的時候居多。
高輸得慘不忍睹,說話舌頭已經大了,興致卻高得很,對老婆的二爸說,再拿一瓶酒來,拿好點的,1573.
交待一句,高是老婆二爸的女婿,這次過春節,給老婆二爸拿了兩瓶1573.
1573是好酒,我隻聽說過,從來沒喝過,所以酒拿上來的時候,我有意輸了一拳。
的確是好酒,醇和濃鬱,帶有一點粘酬,酒杯看似喝幹了,過了一陣,沾在杯壁上酒液又會緩緩聚集在杯底。
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酒畢竟是醉人的。一瓶酒喝完,高已經醉態畢現,說話結結巴巴,不斷的說今天喝得高興,比和客戶喝酒高興,這才是真的喝酒。
說著說著就罵起客戶來,說他雖然掙了兩個錢,卻長期在客戶麵前裝孫子,就是對普通的辦事人員,也得隨時陪著笑臉。
到後來,許是觸動了心底的隱痛,竟然當眾哭了起來,一把鼻子一把淚,煞是悲憫。
眾人慌了手腳,急忙幫他洗了臉,扶到床上休息。
人啊,都不容易,被人仰望的同時,也在被人俯視。
個中甘苦,隻有自知。
吃了晚飯,我們才回家。
這是一個讓人難忘的正月初一,我周旋在一派祥和與歡樂的氣氛當中。
找了個空隙,我給弟弟打了個電話,問他吃了晚飯沒有,回答說吃了。
我很想請弟弟和我一起過大年初一,但我不能做這個主。
嶽母也曾問過我,問弟弟回家沒有,我懶洋洋的答,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老婆就嘲笑我無情,連兄弟的去向都不過問。
我隻好以笑作答。
要是我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多好。
弟弟已經長大了,這分孤單,我想他能承受。也隻能承受。
第二天,我找了個借口,溜出來陪弟弟,和弟弟說說話。
其實也沒什麽太多可說。弟兄之間,舉手投足,雙方都懂。
我問弟弟,2007年已經開始了,他有什麽新的想法沒有。
弟弟說沒有,現在生意不好做,感覺做什麽都很艱難。
誰不難啊,象高,在我們眼裏已經是很不錯的大老板了,肚子裏也有一大堆的苦水。
弟弟突然笑著說,要是大家都沒錢就好了。
我也笑。
我們都在追求一種平等的待遇,但這隻是理論上的,古往今來,從來都沒有過。
我對弟弟說,幸福來自於優越,不幸則來自於差距。正是有了差距,才會有前追後趕,社會才會進步。
這是個哲學問題,在大年初二這天,別人在吃喝玩樂,我和弟弟在談論哲學。
臨走的時候,我對弟弟說他頭發太髒了,建議他去洗洗頭,並給他推薦了一個地方。
那其實是個黃店,且沒有節假日之分。
嗬嗬,我這當哥的不是真不是什麽好人。
春節很快就要過去了,我對於2007年要走的路依然一籌莫展。
大家都喜歡分界線,比如,很多人都會信誓旦旦的說,明年我要怎麽怎麽樣,要達到一個什麽樣的目標。但是明年和今年有區別嗎?沒有,都是人為的在設置階段,人為的在設置分界線。但正是有了這個分界線,大家才會有緊迫感,才會有更多的動力來實現這個目標。
上班第一天,我和弟弟坐在辦公室,規劃著2007年的目標。
我說,我已經想好了,今年想大幹一翻,掙一套房子,再過春節的時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間了。
弟弟笑,說我經常聽你說要大幹一翻,可現在連買廁所的錢都沒有。
我也笑。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這個建材經營部就讓弟弟負責維持,一個月勉強能夠掙點錢,維持個生計應該不太難,我再到外麵去闖蕩一翻,勝了,一舉破繭,敗了,還有個掙飯錢的地方。
我把想法給弟弟說了,弟弟當即表示反對。其一,他不敢肯定他一個人能夠應付得下來,因為這畢竟是個玩空手道的活。其二也是建立在其一基礎上的,假如我敗了,弟弟一個人也沒把建材經營部搞好,我們又得回到2005年以前的生存狀況。
弟弟的擔心很有道理,他是個穩紮穩打的人,適合陣地戰。也正因為我看到了他的這個性格,也才放心的讓他來維持,記得前麵有位網友說得好,我適合創業,而不適合守業。
弟弟適合。
我便給弟弟做工作,說了一大堆話,算是取得了弟弟的支持。
弟弟工作做通了,我卻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向。但我的目標很明確,衝著成交額大的業務去努力。三塊五塊的業務我是不做了,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賺錢中去。
這個春節我想通了一個道理,退後一步天地寬。主動把自己降低一點,反而能夠獲得更多人的認可。
以前,我老擔心別人瞧不起我,喜歡把自己最輝煌的一麵展現在別人麵前,證明我其實也是不錯的。但這恰恰是一個敗招,因為別人始終有識破你的那一天,真正識破你了,送給你的評價就是兩種,一種是虛偽,一種是不可信。
就拿我和老高與老孫來說,我知道他們很有錢,於是在和他們交往的過程中,也表現得自己很有錢,不會比他們差,後來裝不下去了,隻好避而不見。
矮化自己一點,會給人以踏實的感覺,濃縮的是精華嘛。
我決定去找張鵬,把我目前的境況給他講講,請他幫幫我,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助者的身份。
第22節
我去找張鵬也沒有具體的事情,就是想聊聊。
如果我要想有所作為,我就必須走出去,去接觸朋友,不管朋友看不看得起你,要讓朋友意識到你的存在,隻有意識到你的存在,有機會的時候才會想到你。
如果老是把自己包裹起來,你的圈子就會越來越窄,最後變成孤家寡人。
這個世界上,任何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圈子,沒有屬於自己的圈子,即便是一塊金子,也發不出光來。
所以我決定恢複以前的朋友圈,這個圈子裏可以任何人都看不起你,不過沒關係,等你混出來的那一天,你就可以收複失地了。
我給張鵬打了個電話,向他問好。
要是幾年前,我和張鵬通電話,開口就是一頓胡言亂語,天南海北的到處扯,半毛錢的事沒有都可以在電話扯半個小時。
但現在不一樣了,好幾年沒正經接觸,變得生疏了,兩個人在電話裏裏相互客氣,不鹹不淡的說著話,始終找不到過去的感覺。
我對張鵬說,我有事想請他幫忙。
張鵬說,你說嘛,幫得上的我就幫。
我說,你什麽時候空,我到你那來一趟。
張鵬問,電話裏不方便說麽?
操,明顯有點拒絕的意思了。
我說,我隻想來你那坐一會,咱倆談談話,拉拉家常,沒其它意思。
張鵬稍微猶豫了一會,說,那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值班。
辦公室不是談私事的地兒,管他呢,見了麵再說。
張鵬一個人一間辦公室,中央空調,暖和著啊。
我去的時候,他正在電腦前忙活,瞥了一眼,電腦上掛著遊戲,好像是三國。
張鵬熱情的接待了我,說都是老朋友了,有什麽話不可以在電話裏說,非要跑一趟。說著就給我泡茶,給我讓煙。
恰到好處的熱情,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知道張鵬怕我找他麻煩,如果這時我真的有麻煩找他,我敢肯定他隨便找個借口就把我打發了。
想想也是,現在這個生活節奏,每個人心裏都多少有點累,誰願意來分擔別人的麻煩?
我想讓張鵬放鬆,就隨口杜撰了一件帶有二難選擇性質的事,請他幫我決定一下。具體杜撰的什麽事我的確記不清了,打個比方吧,就好比天氣很熱,我想遊泳,但我不知是到江裏遊還是到遊泳池遊。
我杜撰這個目的是讓他有決策的快感,決策而又不擔風險,是一種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開口就說我這幾年混得不咋的,他指不定心裏會怎樣想,以為我要找他借錢借米,或者找他幫忙介紹生意之類的,一下就戒備起來了。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辦事,進門就訴苦,希望獲得人家的同情,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這個社會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見慣了,麻木了,也厭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著求教態度去辦事,可能效果不一樣。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這是普遍心態。
張鵬聽我我的話,果然就用略帶埋怨的口吻說,這點事也把你難到了呀,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說著給我指點起來,說應該如何如何。
這樣一來,氣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接著我坦率的告訴他我這幾年混得不好,現在搞了一個買空賣空的經營部,做得也不好,因為他接觸麵廣,腦子也活絡,所以來請他幫我出出主意。
張鵬鬆了口氣,用手指遠距離的點著我說,你呀你呀。
如果說過去我和張鵬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話,現在我把張鵬擺上了一個強者的位置,我甘願以一個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當一個人願意以指導者的身份和你相處的時候,他覺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說他可能已經信任你了。何況我和張鵬以前畢竟是朋友。
那天下午,我和張鵬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給我指出了我不少毛病,並毫不留情的批評了我。
一個滔滔不絕,一個虛心接受,談話氣氛其實蠻好的。
臨走的時候,他問我是不是有什麽具體的困要他幫忙,我說真的沒有,就來聊聊天。
他說,遇到困難找我啊,大家朋友,客氣就生疏了。
我點點頭,說有事我一定來請教你。
走了幾步,張鵬突然叫住我。
你不是說你對建材價格比較熟悉嗎?張鵬問我。
我說是。
張鵬說,這樣,我有一個朋友,家裏要裝房子,怕被人宰,你抽空陪他去市場看看。
行。
張鵬給他朋友打了電話,對他說了我,然後在電話裏說,你可不能虧待人家啊。
第23節
從張鵬辦公室出來,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與張鵬的關係似乎有所恢複,雖然我並不指望他能帶給我什麽實質性的幫助。
我也的確沒想過讓張鵬給我啥幫助,我隻是想恢複和朋友們的關係,僅此而已。
一個人要做點事情出來,最終得靠自己,朋友關係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接下來,我又陸續和幾個以前的朋友通了電話,接到我的電話,很多人都很詫異,說好久都沒聽見你的音訊了,是不是悶聲發了大財?
也是,很多人都是這樣,隻有在風光的時候才會去找朋友,讓朋友們分享自己的成功,其實也帶有炫耀的意思。而自己落難的時候,卻生怕朋友們知道。
我大聲的在電話裏打著哈哈,說就是想他們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又說你們有啥聚會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們都變啥樣了。
突然我想起了吳前,這也是個苦人兒,自從那次在婚宴上碰麵後,我和吳前一直沒有聯係。
打通吳前的電話,他說正閑著呢,離我不遠,現在開了個餐館,專門做烤魚。
我笑說你終於有了自己的企業了啊,歡迎不歡迎我來參觀一下。
吳前說你來吧,趙二也在這裏。
心裏便突了一下。我和趙二有一段故事。
趙二是我老鄉,原來在上海一家做醫療器材的公司做銷售,因為瞞著公司做了一筆業務,被公司發現了,老板揚言要修理他,他便跑到C市來了。
剛到C市的時候,趙二還有點錢,在師範學院租了一套房子,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C市,過起了寓居生活。
後來,漸漸坐吃山空,我便把他介紹到我一個朋友那裏去上班,我那朋友也是做醫療器材的。
由於對C市的情況不熟,趙二的業績慘淡,以前的一點錢也已經耗盡,便時不時的找我拿點零花錢。
我理解他的處境,老婆孩子都指著他一個人掙錢,他壓力實在是蠻大的,所以,隻要身上有錢,我都會借給他。
借的次數多了,心裏免不了有點不情願,有一次他又找我借錢,我便開玩笑說我這裏都成了你銀行了。
可能這話傷了趙二的自尊,趙二便有些耿耿於懷,時不時聽人說他在背後議論我。
有一次,趙二做了一筆生意,掙了8000多塊錢,我便給他打電話,開玩笑說想找他借點錢花花。目的其實是想讓他還我錢。
趙二很爽快,說要多少?
我約莫計算了一下,趙二先後在我這裏拿了近三千塊錢,我就說借二千五吧。
趙二說二千五難,兩千吧。
於是我在趙二那裏拿了兩千塊錢。
隔了大概一個月,趙二老婆給我打電話,催我還錢,我一頭霧水,說我不欠你錢啊。
趙二老婆說,一個月前你不是找趙二借了兩千塊錢嗎?
哦,原來是這回事。我想給趙二老婆說我拿的那兩千塊錢是趙二還我的,但我沒有說。因為趙二找我借錢的事他老婆一直不知道,趙二也再三叮囑我,他在我這裏拿錢的事不要給他老婆講。
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麵前掙點麵子,我也不好說什麽。
掛了趙二老婆的電話,我給趙二打電話,說你老婆找我要錢,是怎麽回事?
趙二說你別理她,等會我給她說你還給我了。
操,我成了他們夫妻之間表演的道具了。
我想這事過了也就過了,但趙二不知道在他老婆麵前是怎樣說的,他老婆仍然老是打電話給我,叫我還錢。
前幾次我還能幫趙二圓一下謊,次數多了,我也受不了了,於是給他老婆說我並不欠趙二的錢,相反,趙二到現在還欠著我近千塊錢。
這樣事情就鬧大了,他老婆就找趙二鬧,沒想到趙二一推六二五,說從來沒在我這裏拿過錢。
我自然氣憤不已,但苦於拿不出證據,也隻好作罷。
自從這件事過後,我和趙二便沒有了往來,後來突然聽說趙二發了財,一年之間,先後買了房子和一輛蒙迪歐,而我逐漸跌入人生的低穀,便更加不來往了。
突然聽吳前說趙二也在他那裏,我實在是不想過去。但仔細想想,一則事情過去了五年了,沒有計較的必要,另外,我覺得,回避一個人,就是關閉一扇窗,不管是仇人還是朋友,都有他的價值。
第24節
坐車到了吳前的餐館,發現場地並不小,屋裏擺了六張桌子,門口還有一塊場地,可以擺放七八張桌子。
因為是下午,生意並不好,有兩個服務員在收拾清潔,吳前和趙二就坐在門口聊天。
我笑著對吳前說,企業很大嘛,現在你這名字得改改了,吳前改做有錢。
吳前笑,說欠著一屁股的帳呢,正準備找你借錢。
我說,放著趙總在這裏,還找我借錢啊。
趙二似乎有點尷尬,說,好幾年都沒碰麵了,現在還好嗎?
我打著哈哈,說好個逑,正指望趙總扶貧呢。
於是三個人就坐在門口寒暄,從交談中得知,趙二早就沒做醫療器材了,改了行,承包了一家醫院的感染科,當起了科主任。
吳前笑問是不是治性病之類的。
趙二說治。
我笑,說趙二你這下可方便了自己。
趙二好色,剛從上海到C市時,仗著身上有倆錢,時不時的往發廊鑽,還時常在我麵前吹噓自己的性能力。
趙二說,我是搞醫療工作的,難道還不知道如何規避風險。
操,也就一初中生,打工碰巧幹了這行,就醫療工作了。
不過人家現在有錢啊,說話底氣足。
閑聊一陣,趙二說大家難得碰麵,他請我和吳前去“大浪”泡澡。
“大浪”我聽說過,是個豪華的休閑娛樂場所,光門票就要98元一人。
吳前一聽,就嚷著要去,我對吳前說,你這攤子不管了?
吳前說,沒事,下午反正沒啥生意,難得趙總大方,宰他一頓。
我其實真的不想去,處在我這種情況,便是山珍海味,也沒那胃口。但見吳前踴躍,不好掃興,隻得去了。
趙二新換了車,別克君越,我問他多少錢,他說不貴,才二十幾萬。
到了“大浪”門口,兩個漂亮的迎賓就把我們往裏引,隨著旋轉門進了大堂,中央暖氣迎麵撲來,料峭春寒就被隔在門外了。
趙二顯然對這裏很熟悉,直接帶著就向二樓走,每走幾步,就有服務生吆喝:貴賓三位。搞得我真有些當成功人士的感覺。
二樓這是男賓部,偌大一個換衣間,每人一個換衣櫃,我們一進去,便有服務生上來侍候脫衣服。
我和吳前都沒見過這陣勢,便看趙二表演,他做啥我們跟著做啥。
轉眼間,我們三人都脫了個精光,相互看著對方打趣。
在趙二的帶領下,我們進了澡堂,先泡大池,溫度適中,但水裏有些硫磺味,趙二解釋說,這是怕有些人有傳染病,水裏加了點硫磺消毒。
泡了澡,再淋浴衝洗幹淨,換了“大浪”的專用衣服,便到了三樓的休閑廳。
休閑廳的一端可以打台球、乒乓球,還有一個小型的網吧,另一端則是休息區,安有很多按摩床。每個按摩床頭都有一個小電視,為避免吵到別人,特意裝了耳機。
趙二給我們介紹說,四樓是按摩包房,正規的,五樓也是休閑房間,不太正規。問我們想到幾樓。
吳前問另外收不收費,趙二說要收,四樓按摩大概一百多一個鍾,五樓稍微貴點,八百塊錢一個鍾。
吳前笑說,八百塊錢也太貴了點嘛。
看來他對五樓比較感興趣。
趙二說,又不要你出錢,你緊張個啥,想去就去。
吳前看著我,我笑說你有興趣你去吧,我就在三樓休息一下。獨自走到一邊,找了個按摩床躺下,把耳機掛在頭上看電視。
這裏的確是個休閑的好地方,但我心裏卻異常煩悶。
我和趙二,同樣的從農村出來,同樣的在C市打拚,但現在,趙二瀟灑花錢,而我卻一貧如洗。
我努力的尋找趙二和我不同的地方,卻始終沒有找到。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往往很細微,而正是這不經意的一點細微之處,卻能造成天差地別。
趙二不知什麽時候到我旁邊的按摩床躺下了,他側過頭,似乎對我有話說。
我摘下耳機,對趙二說,今天破費了哦。
趙二一擺手說,哪裏,其實我前幾年就想來找你。
趙二按了一電動開關,按摩床自動抬升了一點,這樣剛好半躺著,我也把按摩床升了起來,與趙二保持平行位置。
趙二說,那些年,你幫我不少,後來我們之間那點事,實在是對不住你。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
趙二接著說,那些年,我的確很艱難,老婆和我鬧著離婚,不得已,在她麵前撒了一些謊,有時候謊撒得不圓,傷害了朋友,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今天我路過吳前那裏,聽說你要來,專門等的你,想給你道個歉。
聽趙二這麽說,我心裏五味雜陳,在老婆和朋友之間,趙二選擇了老婆,無可厚非。我們常聽人說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那是不過是山寨政客團結兄弟們的謊言,象我們這種小老百姓,一輩子追求的,就是一個美滿幸福的家。
誰都有遠大理想,誰都知道那遙不可及,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才是最實在的日子。
我說趙二,你說的我理解,你經曆過的,我正在經曆。要說我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也是假的,但你今天這麽坦誠的說出來,說明你還在乎我這個朋友,我已經很高興了。
趙二咧嘴笑了笑,突然說,要不上五樓去耍一下?
我知道他這是一種補償心情,但我的確無意這些,便搖了搖頭,問他,你老婆和娃兒還好麽?
趙二苦笑著說,離婚幾年了,女兒跟著她媽過。
我很詫異,在最困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離婚幹嘛。
趙二說,是我要離的,性格合不來。
男人啊,真是的。
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是誰說的來著?
反正在趙二身上是活生生的體現。
正閑聊的時候,來了一個電話,接聽,是一女的,聲音挺清脆的,問我是不是張鵬的朋友。
我說是。
她說想請我陪他到裝飾市場去逛一下,問我有不有時間。
我一下想起來了,我那天從張鵬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張鵬特意給我說過。
我說我有時間,什麽時候去她那裏?
她說現在吧。
我在手機上看了一下時間,三點半,就說,好的,我馬上過來。
趙二見我要走,說,別走啊,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還有表演呢。
我說下次吧,等我有錢的時候,下次我請你。
我有錢會是什麽時候?
第25節
在一個小區的門口,我見到了給我打電話的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圓臉,大眼睛,長得的確很漂亮。
女人姓毛,叫毛梅,反過來就叫眉毛,真是好名字啊,順念反念都有味道。
毛梅新買了一套房子,準備裝修好後租出去,由於對材料價格不熟悉,讓我給她當個導購。
坐上毛梅的車,直奔裝飾市場,從地板看起,一直到燈飾。
事實上,我並沒起到什麽導購作用,進了裝飾市場,各門各店的銷售員把自己產品的功能特點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象一個保鏢,偶爾在邊上插一句話。
毛梅似乎比較忙,我和她逛裝飾市場的過程中,她時不時的接電話,有時一個電話要通很長的時間。
我說你這麽忙,為啥不找個裝修公司幫你裝修啊,自己裝修很費時間的。
毛梅說我今天就是來摸一下價格,回頭包給裝修公司,免得被宰。
我說裝修公司來買的價格會比我們今天問的低10%左右,同時你要指定品牌型號,以防裝修公司偷梁換柱。
毛梅說那我們得把今天問的這些牌子記下來。
從裝飾市場出來,天已經黑了。還有很多東西沒看,毛梅說明天再來。我尋思著我起的作用不大,尋思著想找個借口明天就不來了。
正想和毛梅道別,毛梅卻說,今天耽誤了你時間,晚上一起吃個便飯吧。
窮人是一個圈子,富人是一個圈子,如果窮人想致富,得想法進入富人的圈子,那裏的資訊是窮人不了解的。
所以我同意了,隻想和這些有錢的人多接觸。
上了毛梅的車,在一個茶餐廳門口停了下來。
兩個人吃飯,不好點菜,茶餐廳比較合適。
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毛梅點了飯菜,拿出筆記本看她記錄的價格。
我因感覺自己沒起到應有的作用,便逐一的對毛梅介紹市場價格和裝修公司進貨價的差價。
其實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對不知道的,就按我對價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紹給她聽。
我說這些,準確的講帶有點窮人向富人討好的意思,也有點自己抬高身價的意思。喏,你有錢,但這方麵我比你懂。就是這種心態。
毛梅來了興趣,突然說,你這麽熟悉,要不我包給你裝修,就按你介紹的裝修公司的價格執行。
我直接暈倒。
這女人真厲害啊,我給你透露行業內幕,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虧死啊。
也是個教訓,我們可以給人幫忙,但千萬別透露行業底線,搞不好自己就搭進去了。
毛梅見我有些窘,就笑,說,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樣。
我也笑。
就這樣我和毛梅就熟悉起來,說話也放鬆了,有時還開些不氧不痛的玩笑。
毛梅問我和張鵬是什麽關係,我說是朋友。
毛梅說我和張鵬認識三四年了,以前可沒見過我。
我說,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張鵬他們疏於來往。
說完這話我特後悔,大男人的,在一個女人麵前哭窮,什麽意思啊。
毛梅說,也就是說前幾年有些自閉囉?
我尷尬的點點都。
現在走出來了。
我說不得不走出來啊,上有高堂,下有幼童,如果不想死,就得出來混飯吃。
毛梅說,你知道什麽人最容易自閉嗎?
我說不知道。
她說,有上進心、混得差、愛嫉妒。把這三個特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特定自閉。
我驚異於她的說法,差不多把我給概括了。
我一直沒有勇氣承認我的嫉妒心,事實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別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幫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幫助我。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體體現。
毛梅說,如果你能承認別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邊緣;如果你回避別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離得很遠。
這話真的很有道理,我無法想像,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會提煉出這些深刻的人生道理。
如果她是男人,我不會太驚異,但她是女人。
我沒有歧視女人的意思,但這些東西,應該由男人來總結。
第26節
毛梅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但不好意思問她。
好幾次我都有意把話題引到她的經曆上去,都被她輕易的避開,並且回避得不露痕跡。
但她樂意和我談經商之道,談生意理論方麵的事情,用她的話說,溝通使人進步,封閉使人落後。
她問我,一個企業,從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麽?
她給了我三個答案,要我選擇:
一、靠產品,得產品者得天下;
二、靠市場,得市場者得天下;
三、靠資源,得資源者得天下;
她補充說,權力、朋友等都屬於資源類別。
我對這類問題不感興趣,這類問題實際上是一些偽專家為了吸引別人目光,顯示自己高深而故意總結出來抬高自己身價的把戲。本來三個都可以靠,但我想聽聽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說資源是最重要的。
毛梅搖搖頭,說,靠產品。假如你是經銷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個產品來作為你的核心,不然你連賣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產型公司,自己生產的產品就更不用說了;假如你是服務型公司,你服務的內容就是產品,認真把內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務。所以我認為產品是立身之本。
毛梅又說,很多人都會選擇資源,但你想想,一個才起步的企業,會接觸到多少資源。有人以為有了權力這個資源就有了一切,其實這是一種誤判,現在這社會,沒人敢為了小利益亂用權力,有權力的人圖的是什麽?是安穩,不是利益。而一個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麽,也是安穩。你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努力奮鬥嗎?那是他感覺不安穩,於是想多掙錢,讓以後的生活安穩,一勞永逸。
如果說我開始對毛梅的見解僅僅是詫異的話,她的這段話則讓我感到很驚異。她看東西很透。
我問她,象我這類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麽?
毛梅反問,你潦倒嗎?
我老實告訴她我前幾年的生活,並且連我到工地當民工的事都告訴了她。我之所以告訴她這些,是因為我覺得她的確不同尋常,有非常深厚的生活基礎,看問題很深刻。
我需要人指點。
毛梅笑著說,其實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我,因為你從來都不敢坦然的看一個人,目光總是很躲閃,這是自卑的表現。人之所以自卑,是因為他經曆了一些低穀,認為自己可能已經沒希望了,這樣才會自卑。
我默然。
毛梅說,我對你做的行業不了解,但根據你的介紹,我感覺你就象一個遊擊隊員,哪裏有錢衝向哪。你這樣做是不能持久的,身體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憊了,就放棄了,最終會放任自己倒下。
毛梅的這一席話讓我汗毛直豎。
毛梅接著說,不過你當時的情況我能理解,你隻有這樣做才會生存下去。但你現在得改變思路了,我覺得你應該走專而精的道路,不要漫天撒網。
我聽見專而精這個詞時,不由一拍大腿,想說英雄所見略同,春節的時候,這個話題我也同弟弟討論過。但我沒有說不口,我知道,和毛梅並位英雄,我不配。
毛梅又說,我想像得出,以前你猴急急的衝向一顆顆芝麻的時候,也許看到過西瓜就在你身邊,但你因為要生存,隻能撿那些不費力氣的芝麻,眼睜睜的看著西瓜別別人抱走。有這種體會嗎?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點點頭。
毛梅笑了,她說,那是別人的西瓜,現在你得養力氣,有了力氣,那就是你的西瓜,至少你可以分得一瓣。
我又點頭。我知道毛梅說的養力氣是什麽意思,養力氣就是積累資本。怎樣積累資本呢,我的理解就是找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子,並且沿著這條一直走下去,不管這條路是對是錯,都要堅持走下去,即使是一條錯誤的路,隻有堅持,也會走到正確的方向上來。
這樣的例子生活當中也不少,許多小店,開始看起來不起眼,生意很差,但他堅持做下去,逐步在行業內站穩腳跟,幾年時間,就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感覺我在走神,急忙調整自己的思路,回到現實中來,繼續聽毛梅說話。
毛梅卻在講電話,似乎是有一筆什麽生意,但她搞不太懂,這時她看了我一眼,說,我這裏有一個朋友,我問問他懂不懂這個,回頭和你聯係。
毛梅掛了電話,問我:你對弱電產品熟不熟悉?
我搞了差不多一年的建材產品,對建築相關的材料都多少知道一些,弱電產品我多少也了解一點,就說,勉強知道一點,但沒做過,不太熟悉。
按我的秉性,管它熟不熟悉,先答應下來再說,但在毛梅麵前卻不敢造次,隻能據實以答。
毛梅說那好,明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和他溝通一下。
我說,明天你不是還要看裝修材料嗎?
毛梅說,再抽時間我自己來看得了,裝修是個漫長的過程,不急這一天。
和毛梅分手,已是接近夜裏12點鍾,毛梅說我送你吧,這會不好坐車。我說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
我坐上出租車,走了不到三公裏,見計價器馬上要跳字了,我立即叫停,付了出租車6塊錢,下車在路邊等候公交車。
第27節
回到家的時候,兒子已經睡覺了,老婆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
見我進屋,老婆慍怒的問了一句,幹什麽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我突然想起我早上答應今天晚上陪老婆到商場去給嶽母買一件衣服做禮物,嶽母明天過生日,滿六十歲。
我連忙說和一個朋友談事情,搞忘了這事。
老婆就冷笑,說,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
我說我有什麽心思?真的是談事情啊。
老婆又冷笑,怕花錢也就算了,總是拿談事做借口。
說實話,本來這事是我不對,但老婆的那兩聲冷笑讓我很反感,便沒好氣的說,好了好了,我現在把錢拿給你,免得你說我怕花錢。
一摸錢包傻眼了,我想起錢包裏隻有十三塊錢,原來包裏總共二十塊錢,打了六塊錢的車,坐了一塊錢的公車。數都不用數。
老婆見我站在那裏不動,又冷笑。
我訕訕的說,搞忘在弟弟那裏拿錢了,要不明天我給你?
老婆把手上的遙控板一扔,說,我們家的人,哪一個你放在心上過?別人家老公的錢是老婆在管,我們家老公的錢,是老公弟弟在管。我能得到你弟弟一半的待遇,我就知足了。當初我嫁給誰不好?非要嫁給你,要什麽沒什麽,還一天到晚在外麵談事,把自己裝扮成多忙的樣子。你看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哪一個不嫁得比我好,好房住著,好車開著,你有什麽?當初就圖你人好,沒想到你眼裏隻有你自己那一家人,我們這一家人不是人,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的東西。
這一頓數落句句見血,象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我極力忍受著內心的痛楚,眼睛無奈的盯著她。
老婆不管不顧,繼續著她的數落,繼續拿我和她的幾個表姐夫表妹比較。
聽著她的數落,我心裏的痛楚也逐漸演化成憤怒。我想發作,但她說的又何嚐不是那麽回事?
末了,我歎口氣說,如果你真的很後悔嫁給我,趁現在你還年輕,還可以再嫁。
老婆嚷道,你以為我嫁不出去嗎?老娘明天就嫁給你看。
我說好啊,去嫁吧,我真心祝你嫁得比我好。
這是我和老婆結婚幾年來,第一次在爭吵中提到了離婚。
坦率的講,老婆應該算個不錯的女人,我潦倒這麽多年,除了平時抱怨一下,並沒有太嫌棄我,即便是我那幾個月不回家,她都從來沒表露過對婚姻的放棄。今天因為是她母親過生日,這在她眼裏是一件大事,而我卻疏忽了,她才有這麽大的怒火。
我理解她,但是,她的那些話卻讓我感到作為一個男人的失敗。是的,我很失敗,我一個人失敗就夠了,沒有必要連累她。她也沒有義務陪我一起失敗。
離婚,我已決定了。
我走進裏屋,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親了一下睡夢中的兒子,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出去。
在合上門的瞬間,我看見嶽父已從他的房間探出腦袋,茫然的看著外麵。
初春的風依然冰冷,我走在街上,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我並不後悔我剛才的決定,相反,還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就像一個長途徒步者背著背包,包裏的東西固然重要,但在放棄的那一刻,仍然是輕鬆的。
夜已深,我不想去打擾弟弟,但又沒錢住旅館,想了半天,決定到辦公室去湊合一晚,我們的辦公室在一棟居民樓裏,晚上可以進去。
我沒有坐車,沿著馬路朝辦公室方向走去。馬路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囂,把一片深沉的靜謐留給了我。
腦子異常活躍,往事紛至遝來,和老婆從相識到結婚,再到今晚,一晃眼快七年了。難道真應驗了七年之癢的玄機?不是,與七年之癢無關,與潦倒有關。
一個潦倒的男人,很難有一個幸福的婚姻,表麵的風平浪靜,掩飾不住內裏的波濤洶湧。該去的就讓它去吧,沒什麽大不了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男人,得幹事業,沒有事業,什麽都沒有,即使有,你也不配享用;即使享用,你享用得也不泰然。何必呢?
算了,不想這些,想想自己的未來吧。
嗯,未來。未來是一個迷,但也不全部是迷,很多東西,是可以通過把握現在來掌控未來的。
我怎樣來把握現在呢?把握現在就是做好手上的每一件事情,讓這件事情為今後帶來預期的影響。
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象毛梅說的一樣,選擇好一個產品,做到專而精。
選什麽好呢,突然想到了開關。
這看起來是個小生意,但實際上量大得很,不但建築工地需要,家家戶戶也都需要,並且單價不高。
在建材市場,幾乎每家每戶都擺放著開關,很多商家其實都是炒貨做。炒貨的性質就是買空賣空,跟我現在一樣。有人要貨,就說馬上到庫房去拿,實際上一溜煙就跑到其它門市去了,提了貨過來,交錢交貨,甭管利潤高低,賺個過手錢。
假如我能和某個廠家合作,在C市做代理,批發開關,即便是每個開關賺一角錢,也是不小的一筆數目。
想到廠家,又氣餒了,之前我和廣州一個生產鋁塑板廠家有過接觸,動不動就問我一月承諾多大的銷量,準備拿多少錢來做庫存。當然我沒辦法回答他。
但我想我可以先開個門市,從某個代理商手上分貨做,等積累了一定的資金和客戶量,再找廠家談代理。
這樣想著,腦子裏就有了一些眉目,但還不太成熟,明天會見到毛梅,向她請教一下,看看她的見解。
忽然很擔心毛梅忙,怕她沒時間來理會我的事,自從和毛梅交流過後,我便有些撥雲見日的感覺,雖然年齡比我小,但很多方麵,可以做我的老師。不過從今晚和她交流的情況看,她是個願意表達觀點的人,我誠心向她請教,她應該會表達她的看法的。
不過話也說回來,即便她沒時間和我探討也沒關係,路,最終還得自己走。
腦子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直到進了辦公室,看看時間,已經是淩晨四點。
又累又困,還有些冷,我把從老婆家收拾出來的幾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靠在椅子上專心睡覺。
新的生活開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離開了辦公室,到弟弟那裏去洗了個臉,因為聽毛梅說今天要帶我去見一個朋友,特的用弟弟的刮胡刀剃了胡子。
我打通毛梅的電話,和她約好見麵的地點,就直接坐車過去了。
見了麵,坐上毛梅的車,就想迫不及待的對毛梅說說我的想法,但突然感覺沒了昨晚談話的那個氣氛。
想了想,覺得今後不一定能經常見到毛梅,假如你沒事經常去打擾人家,即便是人家開始對你印象好,後來也會煩的,甚至會覺得你別有用心。
於是我說,毛老師,你昨天的話對我觸動很大,現在我心裏有個想法,想跟你談談。
毛梅笑,她說怎麽叫毛老師了,我不習慣,還是叫名字吧。
其實這是我低人一等的叫法,我沒法與她平等相待。但聽她這麽說,我就盡量做得隨便一些,有時候,太尊重人家,其實是在主動的拉開距離。
我把昨天晚上關於做開關的想法同毛梅講了一下,毛梅就說,你並不一定非要做廠家的代理,以你現在的實力,做代理是不現實的,代理需要很大的流動資金,需要很大的庫存。但我倒讚成你開門市的做法,開門市不一定要掙錢,但至少把招牌亮出去了,讓別人知道你在做什麽。
毛梅接著說,所謂專而精,其實就相當於一張名片,讓別人需要這個的時候首先想到你,就意味著你已經專而精了。比如別人要開關,馬上就想到了你在做這個,你就專而精了嘛,到時候,會有很多廠家圍著你轉的。
真是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毛梅對專而精的理解確實獨到。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車子開進了一棟寫字樓的車庫,下了車,坐電梯到了十一樓,進了一處辦公室,毛梅對前台的小姐說,找你們周總。
第28節
那小姐看見毛梅,笑著說,正等著你呢。
我看了一眼前台小姐背後的形象牆,上書某某會計谘詢服務公司。
原來是個代帳的公司,專門給那些中小企業代帳的。
毛梅引著我們往裏走,我打量了一下公司,不大,外麵有幾個辦公隔斷,每個隔斷都有一台電腦,有人在電腦麵前忙活著。裏麵還有一間屋,應該是周總的辦公室。
果然是周總的辦公室,很大,大約要占整個辦公區的三分之一,地上鋪著地毯,給人一種厚重凝練的感覺。老板桌後麵是一個中年男人,肥頭大耳,一臉的福相。這就是周總。
毛梅和周總打著招呼,對周總介紹我說,這是農笑非,懂弱電產品,你們好好聊聊。
周總笑,毛梅啊,你真是熱心腸,專幹穿針引線的活,什麽時候我也來個穿針引線,把你給嫁了。
毛梅還沒結婚?我有些意外。
毛梅笑著說,候選人都一個排了,我才不要你操這心。
周總笑著說,佩服佩服,追毛小姐的,應該有一個連才對。
周總在說笑之間讓了座,開門見山的說,他說他的一個朋友在H縣某局上班,該局正在修綜合辦公樓,主體框架已經完成,即將進入裝修階段。原來他是想去拿裝修工程的,但去晚了一部,已經被一個公司拿下了,剩下弱電工程還沒定,便想把弱電工程拿下來。但他對弱電工程不懂,想找一個懂行的一起合作,把這個項目搶下來。
我沒興趣。周總話一說完我在心裏就已經回絕了他。
我在建築工地跑的也不少了,深知要拿下一個項目非常之艱難,我不熟悉弱電這一塊,周總更是外行,盡管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毛梅幹哪一行,但估計與這個也不沾邊,不然不會臨時把我拉在一起。一幫外行想要把專業性很強的項目拿下來,難度可想而知。此其一。其二,通過昨晚到今天和毛梅的交流,我思想上的一個節已經打開,我決心走產品這條路,任它有多艱難,我會始終如一的走下去。我不和別人比實力,不和別人比任何優勢,我隻比耐心,比堅持,比對於該產品的忠誠。
我說過,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掙錢中去,而這個錢,我掙不了,它是個西瓜,大大的西瓜,我沒有力氣搬動它。更何況,這哪裏是搬西瓜啊,簡直就是種西瓜。我現在仍然得揀芝麻,揀稍微大一點的芝麻,但絕不是西瓜。
我想毛梅是個聰明的女人,明知我沒法幹這樣的活,還把我帶來幹什麽?
但我不好一口回絕,別人讓你來談是看得起你,我不能不知趣,但我的確無意於此,便說,就我目前的境況來說,我非常想得到和你們一起合作的機會,但是,我以前畢竟沒有操作過類似的項目,我擔心我會讓你們失望。所以,請你們慎重考慮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推薦一個對這個比較懂的朋友來和你們合作。甚至也不一定要和他合作,隻是找他了解一下這裏麵的水深水淺,供你們參考一下,也是好的。
我說的是實情,但周總聽了我的話之後卻對毛梅說,你這朋友蠻誠懇,是個可以合作的人。
毛梅就笑,那是,我看人的眼光哪有走眼的。
什麽跟什麽呀,我越發摸不著頭腦。
周總說,這樣吧毛梅,我看就請你這位朋友來幫咱們,你回頭把情況給他講一下。說話口氣很大,象下命令一樣,讓我有些反感。
毛梅說好啊,既然你都定了,我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這時毛梅接了一個電話,著急上火的對周總說,那先這樣,我得回去了一下,家裏有急事了。
周總說那快回吧快回吧,有啥需要幫忙的打電話給我。
我和毛梅就下了樓,毛梅駕車自行離去。
我突然感到事情有些蹊蹺,自從昨天見到毛梅以來,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節奏快得驚人。她不會是騙子吧。
還別說,騙子往往都是聰明人,還有一張伶俐的嘴,把人忽悠得團團轉。不過她既然是張鵬的朋友,應該問題不大。張鵬不一定幫我,但肯定不會害我的。
我想給張鵬打個電話,想了解一下毛梅到底是做什麽的,但電話關機。
算了,管她幹什麽的,我自屹然不動。
不過,她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哦,隻要觀點正確,又何必去理論她的身份?
第29節
回到辦公室,弟弟正在接電話。我在旁邊聽,似乎是要PVC管,問直徑32的多少錢一米,要80米。
我在旁邊輕聲說價格賣高點,弟弟不明就裏,但還是按我的說法報了價。
掛了電話,弟弟說PVC管價格很透明,大家都清楚,一旦客戶發現價格高了會說我們不誠信,會丟客戶。
我說你放心,保證不會。
憑經驗,我就知道要貨的這人對PVC管不太熟悉,如果熟悉,不會說要多少米,他得說要多少根,因為PVC管都是按根論的,一根號稱4米,實際上隻有3.8米。雜牌的,3.6米的都有。
再說了,即使他要了解價格,別人都是報多少錢一根,他要比照我們的價格,就得換算成米。即便他換算成米得出了單價,他不一定記得住今天我們給他的價格,如果他真的有閑心記住了我們的價格,這等精細的人,丟了也沒啥大不了的。
一般來講,找我們詢價買東西的人,基本上沒有這麽精細,如果精細的話,何必找我們?市場上多了去了。
很多東西就是這樣,平時看在眼裏,叫在嘴裏,自以為很熟悉,但卻沒往心裏去。真正深入進去了,才知道裏麵學問大。譬如賺錢,賣同樣的東西,換個單位,利潤就增加了。
弟弟要到市場上去拿幾樣貨,讓我守電話,我說把電話轉到手機上,咱倆一起到市場去走走。
在路上,我把準備開門市賣開關的想法給弟弟說了,弟弟表示支持,說如果在市場上有個門市,那麽炒貨的時候不用付現款,都在市場裏混,價格也要便宜一些。
然後開始合計需要多少資金。我問弟弟現在我們總的有多少錢,弟弟說現金隻有千多塊錢,別人還欠我們幾萬塊錢的應收款,我們欠供貨商也有不少錢。應收款中,可能有不小的一部分要成呆賬,因為有些工地拿貨的人換了。
我說這樣,從明天開始要把供貨商的貨款盡量往後押,同時抓緊回籠應收款,把資金騰出來,先把門市租下來再說。
弟弟咕嚕說應收款不是說收就能收的,去年我們說起來也掙了一點錢,到過年的時候有多少錢?現在的人啊,涉及到錢的事能拖就拖。
我說你盡量嘛,咕嚕個毛。
接著我和弟弟算了一下開門市的費用。房租要首付三個月,假設一個月三千的租金,就得九千塊錢,按照慣例,還得交一個月的保證金,那麽光花在場地上的費用就得一萬二。門市租下後,總得要點樣品,盡量讓門市看起來琳琅滿目一些,不然門市會給人以單調的感覺,當然可以找市場上其它商家借點貨做樣品,但多少得有點庫存是不?不然遇到零售客人,別人說買兩個開關你總不能說沒有吧?人家可以相信你說沒有,換一種行不?你不能樣樣都說這是樣品,倉庫全麵缺貨,鬼大爺才相信你。所以必要的庫存是要有的,總得要象那麽回事。
算來算去,覺得搞個門市怎麽也得要個兩三萬塊錢。
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呐,對於我們來說。
兩弟兄邊合計邊在市場裏轉悠,看哪裏有合適的門市要出租或轉讓,看了好幾處,不是價格太高就是位置不好,位置好的,別人又經營著,位置偏的,與我租個辦公室有什麽區別?
轉悠了兩個小時,沒個結果,突然想起還沒吃中飯,便在市場的一個角落找了一個賣快餐的攤點,要了兩份盒飯,蹲在地上邊吃邊聊。
吃了飯都在等對方付賬,我說我身上隻有幾塊錢了,早上出去的時候買了一包煙。
弟弟笑,說你真是窮得可以了。摸出一張五十的大鈔,在我麵前晃了晃,說,公款消費。
一連兩天,我都在和弟弟合計搞門市的事,晚上就住在弟弟那裏。弟弟問我是不是和老婆鬧矛盾,我說吵了幾句嘴,沒啥大事。
我沒敢給弟弟說準備離婚,怕傳到母親嘴裏,她老人家又可得傷心了。
想想也是,說來有五個後人,有兒有女,比例也合適。三個女兒嫁了也就不說了,兩個兒子呢,一個沒女朋友,一個成了家卻要散夥。傳到老家,遇到對我母親有成見的,免不了風言風語:喏,你看那老太婆,平時拽上了天,以為大兒找了個城裏的女人不得了,看看,現在散夥了嘛。或者是:我說嘛,一個農村娃哪裏配得上城裏的人嘛,多半被城裏的女人把錢裹幹淨了,現在沒錢了一腳蹬了。唉,恰好我又沒錢。
這些都是我的擔心,擔心她老人家聽到這類似的話。
有些時候事情就這麽湊巧,這邊剛有點心裏活動,另一邊就有感應了。
母親給我打來電話,照例是響了兩聲就掛了,然後我回過去。
母親在電話裏問我,你和你媳婦關係還好不?
心裏一緊,硬著頭皮說還好啊。
母親說,剛剛你媳婦還給我打了電話。
又一緊,她說什麽啦?
母親說,沒說啥子,就要我們好生照顧身體,等條件改善了,接我們到你們那裏耍。
我鬆了口氣。
母親在電話裏開心的說著,我仿佛看見了母親那兩顆鬆動的門牙在搖晃。
女子很有孝心,要對人家好。母親在電話的另一端叮囑,我在這一端沉默。
第30節
搞門市的事,資金成了瓶頸。
門市的位置已經物色好了,但我們連叫租金的錢也沒有。弟弟嚐試著找以前他幫忙修電腦的那些朋友借,但那一次我生病住院,弟弟借錢後沒能及時歸還,信譽度降低了,大家都找借口推脫。
人就是這樣,信譽的建立需要很多事情來積累,而毀掉信譽則隻需要一件事。
突然想找我的那些朋友借錢。
在前幾年我身處絕地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找朋友借錢,即使我生病住院,我也羞於向朋友開口,寧可讓弟弟出麵去借錢。
但現在我卻有向朋友借錢的衝動,雖然我仍然窮著,但似乎有了向朋友開口的底氣。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不同。
想了想,這份底氣,來自於錢的用途。我借錢是用來做生意,說好聽點,借錢是用來發展事業。
發展事業可恥嗎?不可恥,所以借錢也不可恥。
相反,找人借錢還帶有些炫耀的意思。喏,我在發展事業,需要流動資金。任何做生意的人都需要流動資金,所以我借錢是光榮的。
而以前借錢呢,用途是維係生活。靠借錢來維係生活自然是不光彩的,所以我連生病住院都不願意找朋友借錢。
靠,同樣是借錢,裏麵竟然還有這麽大的名堂。以前可沒想過這些。
梳理了一下我的朋友們,就眼前來說,我和吳前關係最好,但吳前肯定缺錢,他搞那烤魚店還是找他姐資助的。
張鵬嗎?搖搖頭,盡管現在聯係上了,但中間總是隔了一層什麽。或許就是地位差異吧,不準確的講,就叫圈子已經不一樣了。
隻有找趙二了,那天在大浪,趙二說得還是蠻誠懇,再說,趙二有錢。
電話打過去,趙二說正在應酬,問我有啥事。
我說想找你借點錢周轉一下,趙二一口就答應了,說沒問題,要多少,我打你卡上。
我說我要開個門市,想借個兩萬塊錢。
趙二就沉默了,然後說,這樣,我應酬完了給你打過來。
沒戲了。剛才趙二之所以爽快的答應,以為我不過借點小錢,看來在他心裏,我的份量是不上萬的。
可趙二那天在大浪的時候對我說得的確誠懇啊。
哎,隻能這麽說,嘴裏誠懇不是真的誠懇。
左右想了一圈,竟然發現真的沒地方借錢。
也難怪,現在借錢本來就難。但我記得小時候,有鄰居來找我母親借米,我家就隻有半升米了,可母親卻毫不猶豫的全部借給了鄰居,還問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幫忙去借。
現在不一樣了,人們似乎自私了些。
借不到錢就意味著門市開不起來,那我對今後生意的規劃又要落空了。
路有千條,既然我選定了這一條,我就要想盡各種辦法把這條路走通,如果磨磨蹭蹭,猶豫不決,始終辦不成事情。所以,我決定把所有的工作都圍繞開門市來做。
突然想到了毛梅,當然不是想找她借錢,而是想起了她前兩天說的事情,本來這事我沒興趣,但是兩天沒見她找我說這事,似乎又有點失落。
人就是這樣,都想活得有價值一些,價值怎麽體現,就看別人找你的時候多不多,別人是不是足夠重視你。
似乎沒有獲得毛梅的重視,我為這個有些失落。
五十三、
又過了兩天,張鵬給我打來電話,約我晚上一起吃個飯,讓我早點去。
張鵬已經好幾年沒有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了,我心裏激動了一陣子。
下午五點,我來到張鵬說的飯店,這是個蠻豪華的場所,張鵬在裏麵訂了個包房。
裏麵已經有四個人了,張鵬,毛梅和周總。
見我進去,毛梅按了一下桌邊的呼叫鈴,門外侍立的小姐就推門進來了。毛梅吩咐小姐給我上茶,說現在還早,等會再上菜。
小姐上完茶出去了,張鵬對我說,都認識了?
我笑著點頭。
張鵬說,就是嘛,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多交朋友,朋友多了路子才寬嘛。
張鵬說,你別光笑嘛,可能你對他們二位不是很了解,我再給你介紹一下,隻有了解清楚才能合作愉快嘛。
指著周總說,這人身份蠻複雜,他是聽黨和老婆的話,做黨和老婆的接班人。
周總就笑,說你小子少瞎扯,不過我今天可真是代表我老婆來的哈。
通過張鵬介紹,才知道周總名叫周仲,在稅務機關工作,老婆原來是一個企業的會計,後來出來開了一家會計谘詢服務公司,我那天去的那裏實際上是周仲老婆的公司,周仲平時不大到他老婆的公司去,隻有談私事或信得過的朋友,才會帶到那裏去。
毛梅則是個純生意人,開一個印務公司,主要承接書籍和宣傳資料的印刷,主要客戶是機關單位這一塊。張鵬和周仲都與毛梅有業務往來,難怪他們和毛梅走得比較近。
對周仲的事情我不大關心,對於毛梅所從事的職業,我則心裏稍稍有點失望,以我和毛梅接觸的兩次來看,這個女人應該搞個什麽風雲事業才符合她的見識。看來對一個人的印象越好,想像空間越大,期望就越高。
張鵬介紹完後,接著就說到正題了。
原來H縣某局正在修建綜合樓,項目負責人是周仲的同學,已經有初步意向把弱電項目交給周仲的老婆來運作,整個項目的預算是二百五十萬,周仲老婆和毛梅商量了一下,由於她們對弱電這一塊都不懂,就想找一個人稍微懂的人出麵來打理此事。
我一聽就明白了,他們是想找一個炮灰,而我恰好進入他們的視野。
我說過我對此事不感興趣,我想開門市做產品,我不想在這個事情上耽誤我的時間。我已經36歲了,還沒有任何事業基礎,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人也一天一天的變老,憂慮也一天一天增加。我需要一份細水長流的事業,它不一定有多大,但能讓我心裏踏實。而做這類項目,都是一錘子買賣,賺了就賺一筆,除了能賺點錢,仍然看不到以後的路。虧了呢,我根本就虧不起。
再說了,即使真的賺錢了,也是幫人家賺,我就是一個短期打工仔。假如出了問題,責任就是我的了。
在我沉思的時候,周仲發話了。他說農老弟,我聽張鵬和毛梅都說起過你,也和你見過一麵,覺得你蠻適合做這個項目,今天約你出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們蠻想和你合作,你有什麽想法和要求可以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我笑,我說我哪敢有想法和要求啊,不過我並不是你們理想的合作夥伴啊,我沒錢,對弱電這一塊也不熟悉,怕辜負你們的期望啊。
周仲說錢的事你別擔心,我們隻是需要你出麵來運作這件事,專業上的東西你不懂也沒關係,大不了運作成功後再轉包出去。另外,關於待遇上,如果運作成功,我們按利潤的15%分給你,如果運作不成功,我們也不怪你,待遇就按每月3000塊錢的薪水支付給你,你看如何。
我說待遇方麵沒關係,我就出個人,能分15%已經很不錯了。但從你們的角度考慮,為啥不讓毛梅親自來運作這事呢?她的能力應該很強的,還能省下15%啊。
毛梅說,我實在是精力有限,自己公司的事情比較多,再加之前幾天我母親在小區摔了一跤,現在還在醫院呢。
毛梅看來是有些不想出麵,想想也是,這種與主營業務不沾邊的事,以毛梅這麽聰明的人肯定不願意花精力,說穿了,這不過是他們偶爾發現的可以利用手中資源賺錢的副業,他們是順帶的,我一旦介入,就必須全身心投入。
心裏有一種不平衡,但這是現實,不得不麵對。
想了想,便說,能不能讓我考慮一下,我心裏沒譜。
毛梅說,笑非兄,前幾天我們也談過不少,對你目前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我覺得你應該答應下來,這是掙快錢,你需要它。快錢是什麽呢,是馬的夜草。一個人要幹點事情,有時候得掙點快錢。慢錢是做事業,細水長流,越積越多。但目前來講,前者對你更重要。
我陷入沉思,從他們介紹的情況來看,要把這個項目拿下來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基礎,但也不是象他們想像的那麽簡單,裏麵還有很多具體的工作要做,比如方案設計,比如產品選型,因為周仲老婆和毛梅都不是做這一塊的,還得去找一家具有弱電施工資質的公司掛靠,總之,還有很多細節要做,我想這也是他們找我的原因,他們不願意介入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從另一方麵來說,這種機會也不是說有就有的,對於有些專門的弱電公司來說,削尖了腦袋都在尋找這種機會,而現在,這種別人期待的機會就在我麵前。再想想毛梅的話,覺得也有道理,我現在的確需要快錢,我沒房子,沒家,我需要盡快安頓一個窩,好讓我年邁的父母有頤養天年的地方,也許他們並不願意到城市來,但作為兒子,我得給他們準備著。
除了答應,似乎我並沒有其它選擇。
我對毛梅說,能不能再堅定一下我的信心?
毛梅笑,好辦,喝酒,酒壯英雄膽。
第31節
酒是張鵬點的,進口的法國紅酒,說女士喝紅酒養顏。
酒自然是好酒,但我卻喝不貫,馬尿一樣,還不如老白幹來得過癮。
菜應該也是好菜,除了大閘蟹和幾個小菜外,其它的我叫不出名字。聽張鵬介紹說,都是菇類,養生的。
喝酒淺嚐輒止,吃菜細嚼慢咽。與我平時吃飯的大鳴大放相比,真是大相徑庭。
女人養顏,男人養生,是上流社會的吃法。我,連養胃的階段都達不到。
大閘蟹靜靜的臥在盤子裏,似乎沒人對這道菜感興趣。好幾次我都想夾過來,但終於沒有動。
從沒吃過螃蟹,有幾次在人家的婚宴上,看過別人吃。
都是把蟹腿拔下來放在嘴裏吮,然後揭開螃蟹的殼,用筷子在裏麵絲絲縷縷的挑,吃完,再合上殼,似乎又是一個整的螃蟹。
平日裏就聽說這是一道貴重的菜,但我怕做不到這麽精細,便忍住了不吃。
沒想到後麵還有更貴重的菜,說是什麽參和鮑汁,一人一份,入口脆脆的,脆脆的吃完,服務員一人盛上半碗米飯,拌著那汁液吃。
真的好吃。
突然心裏有一絲悸動,觸動了一些記憶。這麽好的東西,我是吃過了,還有人應該和我一起分享的。
想起老婆來了,自從跟我之後,從沒請她吃過什麽好東西。好幾次逛街,餓了,都是吃小吃。
也曾開玩笑說有錢了就請她吃大閘蟹,她總說那得等成黃臉婆。
老婆也開始進入黃臉婆序列了,而我和她,卻漸行漸遠。
我還有機會請她吃大閘蟹嗎?不知道,我和她關係好的時候沒錢請,等我有錢的時候關係又不好,並且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有錢。
想到這些,便沒了胃口,靜靜的聽張鵬和毛梅以及周仲閑談。
一頓飯畢,周仲說,今天就這樣,具體事情由我去操作,如果有要商量的,給毛梅說就可以了。
我點頭答應。
別無選擇,明知被利用,卻不得不迎合。
動身離開的時候,毛梅突然說,這大閘蟹動都沒動,不如打包帶走吧。
張鵬說好啊,還是女人節約,美德啊。
服務員很快打好包,毛梅對我說,要不你提回去?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說,好吧,我拿回去喂貓。
說完臉不由自主的發燙了,毛梅笑了笑,伸手將打包盒遞給了我。
周仲自己有車,毛梅要送張鵬,我便坐公交車回去。
在車上,我對自己拿大閘蟹喂貓的謊言羞愧不已,怕毛梅看穿我的心思。
我的心思到底是什麽呢?我想要這大閘蟹其實是鬼使神差,或許我內心真的是想帶給老婆吃,那也僅僅是想法罷了。
突然想嚐一嚐大閘蟹的味道,便摸索著掰下一條腿,悄悄的放進嘴中,卻又閃電般的拿了出來,靠,把舌頭給刺痛了。
汽車在蜿蜒的公路上奔馳,白雲飄過遠處的山頭,公路下麵的溪水清澈見底,偶爾,一群不知名的小鳥從一個枝頭飛往另一個枝頭,而那些樹枝,已紛紛抽出新芽。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包括人的心情。
在周仲和毛梅的安排下,我要到H縣去了解這個項目的具體情況,來之前,我已強化了一下弱電方麵的知識,並和一個叫銀多的弱電公司接觸了一下,表達了掛靠的意向。
事實上,我的H縣之行弟弟是反對的,他反對的理由有三點,一是如果接不下來這個工程,即便他們支付我工資我也不好意思要;二是他們會真的按15%的比例分給我利潤嗎,弟弟很懷疑,畢竟人家都是強勢群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人家不過是讓我替他們打一陣短工,成則是替人家賺錢,敗則是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擺明了是利用我。
弟弟的看法很有道理。
弟弟的想法我不是沒想過,很多人都害怕被利用,被人利用是一種恥辱。
正因為很多人害怕被利用,而錯失了很多機會。
我需要錢,再沒有更好的機會的情況下,我能把握的,就是被人利用的機會。
而之前我放下架子去找張鵬的時候,正是為了獲得被利用的機會。我也想利用別人,我有這個能力嗎?
想想這些,也就看開了。
坐了近六個小時的車,我終於到達H縣。
已是下午三點,我找了個小旅館,梳洗了一下,就準備去找老劉。
老劉就是該項目的負責人,也就是周仲的那個朋友。
在旅館的樓下,我買了一包玉溪,自己先抽了一根,味道真醇啊。
在來H縣之前,我在毛梅那裏拿了三千塊錢,講定一應開銷均由毛梅他們承擔。毛梅說,用錢不要舍不得,出門在外,該花的錢盡管花。
老劉的辦公室在在老辦公樓的二樓,辦公樓的確有些陳舊,但老劉的辦公室卻十分考究。
聽說是周仲叫我來的,老劉客氣的請我坐,並熱情的給我上茶。
第32節
老劉很忙,電話和手機不時的交替響起,每當他接電話的時候,我都借故走到外麵的走廊上,待他電話完畢又進去。
進進出出幾次,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他探討項目的事情。
在老劉又一次接聽電話之後,老劉對我說,馬上要到工地去開一個協調會,說完對我笑了一下。
意思很明顯,不留我了。
我約老劉晚上找個地方聚一下,老劉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從老劉辦公室出來,我開始物色晚上吃飯的場所。
在H縣城的中心地段,我找了一個還算豪華的餐廳,預定了一個小包房。
對於是不是定包房,我很猶豫了一陣,兩個男人在包房總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但我又不能顯得太小氣,所以還是訂了下來。
看了一下菜譜的價格,比C市便宜,但酒水卻很貴。我提前叮囑服務員,如果我的客人要點超過兩百元一瓶的酒,就說賣完了,為防止服務員不聽招呼,我說我身上隻有四百塊錢,還要留路費回家,如果超標了,我隻有吃跑堂。
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心裏便輕鬆了,開始在H縣城的街道上徜徉。
我象一個旁觀者,看著街上或快或慢的行人,聽著他們帶有本地土話的口音,突然有一些愉悅。
這裏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關注我,沒有人知道我是貧是富,當我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們會準確的判斷出我是外鄉人,並給予我對待外鄉人的熱情。
一個人處在陌生的環境中,除了新奇,便是自信。比如,一個小商販和一個老太婆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可以毫不顧忌的走過去,輕輕拍一拍商販的肩膀說,人家是老年人,不要計較嘛。
商販會雞琢米似的點頭,好嘛好嘛,就依這位大哥的嘛。
很舒服,很享受這樣的狀態。
而在C市,我做不出來這些舉動。總是有無形的壓力,製約住表達的衝動。
下午五點半,我琢磨老劉應該下班了,拿出手機給老劉打電話,但老劉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他告訴我說,晚上有一處不得不去的應酬,要失約了,他應酬完再和我聯係。
我說好的,我等你通知。
接完電話,心裏有一些小小的緊張,不過一想老劉主動說應酬完後聯係我,說明還是在意我的。
我感覺有些餓了,便在街邊的一個小吃攤點坐了下來,點了一碗炸醬麵。攤主不慌不忙,仔細的添加佐料,時不時的詢問我的口味。麵做得很精細,吃起來真香。
在C市我也經常吃麵條,但煮麵師傅那速度,麵剛丟下鍋,恨不能馬上就撈起來,再招呼下一個客人。
大城市和小城市,節奏就是不一樣。
壓力越大,節奏越快。
吃完東西,我物色了一處茶樓備用。我怕老劉通知我見麵時倉促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故而先做好準備。
我不得不在這些細節上做好,對於此次H縣之行,我必須對毛梅他們有個交待,當然,我自己也有利益在裏麵。
按照老劉的說法,他會在應酬完後主動聯係我,所以回到旅館,躺在床上看電視。手機就擱在身邊,聲音調到最大。
過了晚上八點,我就開始不停的看手機,按照常規,八點應該結束飯局了。
然而過了八點半,仍然沒有老劉的電話來。
因為說過他主動聯係我,我就不好打電話去催他,隻得耐著性子等。
不得不說,等待是一種痛苦,除了期待的電話鈴聲,其它的索然無趣。
電話終於響起,迫不及待的接通,以一種特有親和力的語調對著話筒說,你好。
電話裏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是兒子的電話。
有些失望,也有些興奮。
我說兒子好久都沒聽到你聲音了,你乖不乖呀?
兒子說我乖。
我說你怎麽想起要給我打電話呀?
兒子說是媽媽叫我打的。
電話裏便傳來老婆輕聲嚇唬兒子的聲音。
我沉默了一陣,對兒子說,不要調皮,要聽媽媽的話。
兒子說我不調皮,我很聽媽媽的話,媽媽也聽我的話。
我被兒子逗笑了,問兒子,媽媽聽你什麽話了?
兒子說,媽媽哭,我叫她不要哭,她就不哭了。
心裏莫名的痛,七年婚姻,七年牽掛,萬般憐愛在心裏升騰。
我輕聲對兒子說,媽媽在身邊嗎?
我想和老婆說會話,我想問她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兒子說媽媽上廁所去了。
這時電話裏傳來嘟嘟的聲音,有一個電話正在打入。
我拿下手機一看,是老劉的電話。我忙對兒子說,兒子,爸爸有事情,掛了啊,回頭爸爸打給你。
接通老劉的電話,老劉問我在哪裏,吃飯沒有?
我說我在旅館,吃過了。
老劉說那你到紅星大酒店來,我在1021房間。
我說好的,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我立即出了房間,在旅館門口上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到紅星大酒店。
司機遲疑著說,很近啊,走路也就七八分鍾時間。
我說別管,越快越好。
在酒店門口下了車,我來到老劉說的房間號,按響門鈴。
老劉看見我,詫異的說,你可真快啊。
我笑,隨著老劉進了房間。
這是一個豪華標間,厚厚的窗簾旁邊,擺著兩張椅子,中間是一個茶幾,上麵放著煙灰缸,還有一包硬盒中華。
老劉讓我隨便坐,解釋說剛才在樓下吃飯,政府的飯局,一般吃了飯都要開一間房,怕有人喝醉了好有個休息的地方。
我和老劉坐下,想拿出下午買的玉溪煙讓給老劉抽,但看見茶幾上的中華,便有些猶豫。不過覺得玉溪應該也拿得出手了,便向老劉讓了一支,說,我的煙差,權當憶苦思甜。
老劉指中華說,這是剛才吃飯的時候發的,平時我什麽煙都抽,不就一股煙嘛。
我說那還是有區別的,樹葉都冒煙啊。
老劉就笑,說那倒也是。
寒暄了一陣,氣氛變得融洽了些,話題漸漸進入正題。
老劉對我說,今晚本來還有一個應酬,因考慮到我在等他,又是周仲介紹來的,所以特的抽了點時間來和我談談。因為事情已不象當初想像的那麽簡單,局麵已經是他不能掌控的了。
老劉的話讓我的心跌入穀底。
老劉接著說,我和周仲是朋友,聽說周仲老婆的生意不太好,便想把這個項目交給他們來運作,原先認為這個是個小項目,沒多少人盯,但現在看起來不是這麽回事,這幾天連續接到了好幾個朋友和領導的電話,都在推薦工程商,我是哪一方都不能得罪啊,隻能公平競爭了。
我問老劉,你說的公平競爭的意思是?
老劉說,招標。這本身有一部分是財政撥的錢,也有一部分是我們自籌資金,所以招標是平衡各方利益的最好的方式,免得我去得罪人。
我點點頭說,從你的角度去看,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準備采取哪種招標方式呢?公開招標還是邀標?
老劉說,可能會采取公開招標的辦法。
我說這樣也好,公開公平公正,誰都沒話說。
從老劉的話我判斷出他和周仲的私交並不一定很好,這是個四處賣好的人,先表明姿態我願意幫你,但事情有了變故,並不代表我想幫你的意願是假的。
如果參與競爭,不管是輸是贏,周仲都欠了老劉的人情。想周仲也是場麵上混的人,難道不清楚有財政投入的項目,一般都得招標嗎?
而公示招標的項目,一抓一大把。
都以為公務員的智商比老百姓高,見識比老百姓廣,我看未必。
誰都有盲點。
和老劉告別出來,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該怎樣同毛梅和周仲交待?如實的描述我對老劉的判斷嗎?我沒這麽蠢。
用了人家的錢,卻又沒替人家辦好事,內疚和自責,充盈於心。
回到旅館,又想起剛才同兒子通的電話,不由一聲歎息。
去他娘的,索性什麽都不想,睡覺。
第33節
這一晚竟然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先給周仲打了個電話,告訴他這個項目要公開招標,周仲聽了愣了一下,說如果公開招標的話,那就算了,我們哪裏搞得過別個專業公司嘛。
又補了句,你把這次花的錢找張發票來我報了就是了。
我說好吧,一定實報實銷。
又給毛梅打了個電話,毛梅說她先同周仲商量一下,回頭再聯係我。
毛梅對這個事情本來興趣就不大,都是周仲拉她來參與的,現在周仲不願意搞了,毛梅也可以趁機抽身而退。所以我對毛梅和周仲商量的結果已經很清楚了。
但我卻不想這麽輕易的放棄。
要放棄一件事情很簡單,輕輕說一個“不”,轉身就輕鬆了。可是到後來回憶起這件事,又會想,要是當時參與一下,也許就是另外一個結果。
我不想讓以後回憶到這件事的時候後悔。
想了想,決定再到老劉他們單位去一趟,老劉說過,凡是要參加投標的公司,都要到他們項目辦公室一個叫吳波的人那裏去登記,屆時統一發放標書。具體的招標細則吳波也比較清楚。
吳波和另外四個同事一間辦公室,這些人全部是參與這個項目建設的。
吳波大約二十七八歲,蒜頭鼻,眼睛也小,長得比較謙虛。這類人一般不好打交道,因為相貌上自卑,就喜歡在事務上體現自己不一般的地方來吸引別人注意。
我向他介紹說我是弱電公司的,見他們正在修綜合樓,想來參與一下,問他有什麽要求。
吳波生硬的說,隻要做過弱電工程的,有資質就行。
我說那我符合你們的要求,如果我想參與競爭,需要履行怎樣的手續呢?
他說先到我這裏登個記,到時標書出來之後統一發給你們。
我問他什麽時候發標書,他不耐煩的說這個還不清楚,到時再通知你。
完全一副拒人千裏的姿態。
我突然裝做隨意的說,哎,你們老劉昨天下午開會開多長時間哦?
吳波說你咋知道老劉昨天下午再開會?
我說在外麵碰見的,急匆匆的樣子。
我這樣說的目的是想讓吳波知道我認識老劉,雖然我知道很多人都認識老劉,這不代表什麽,但象吳波這樣的主,長得謙虛必然自卑,因自卑必然會對權力崇拜,骨子裏會有一種對領導的逢迎。
當然,我也不會傻到對吳波說我和老劉很熟,點到即止。
吳波果然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這種柔和是漸進式的。我也曲意配合,增加他的想像空間。
後來吳波感歎說,領導們現在壓力也大啊,就說這次招標,領導們也受到了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到處都有人來找領導說情,答應一家就得罪另一家,再說,老百姓也都盯著的,搞不好還說你腐敗,難啊。
我笑說做人難,做領導更難。
吳波便笑。說,所以昨天開會,決定快刀斬亂麻,三下五除二把標招了,省卻一樁心事。
和吳波聊了一陣,了解到後天就可能發布招標通告,十天後投標截止,投標截止即開標。另外,投標單位須繳納投標保證金二萬元。
奶奶的,快得很啊。
出了吳波辦公室,接到了毛梅的電話。
毛梅說周仲和她的意思都是這次就算了,項目招標的話我們拚不過人家。
這個結果在我意料當中。
毛梅問我這次在H縣一共花了多少錢,我說不多,不到三百塊錢。
毛梅說這樣,耽誤了你時間,那三千塊錢你就不用還了,當你的工資吧。
心裏很不爽,在毛梅和周仲眼裏,我是什麽?不過是工具而已,要用就用,不用就拿點錢打發了。
我笑說,那我的待遇挺高的啊,這樣算的話年薪幾十萬哦。
毛梅說不好意思,隻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我說這事就不要再說了,我心裏有數。這個項目,你們真的就準備輕易的放棄了?
毛梅反問我,你有信心嗎?
我說,與信心無關,我隻是覺得我既然參與了,就要有始有終,任何生意都不是別人賞給你的,是自己爭取過來的。
毛梅說,你的這種想法純屬理論,對於我們這種門外漢來說,隻要進入正規程序,任何競爭對手都比我們強大。我們能利用的,就是和老劉熟,但現在看來,所有要去競標的人和老劉都熟,我們唯一的優勢喪失了,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我一時無語,頓了一下,我說,我們的確是門外漢,但門外到門內的距離,實際上隻有一步,不能因為我們是門外漢,就不去跨越這一步啊。
毛梅不客氣說,別整這些大道理,如果你決定以後就在這個行業混飯吃,我認為你說得對,反之,你就是愚昧。你想想,如果你不打算進入這個行業,你去瞎折騰有什麽用?
我靠,這個女人看問題總是那麽一針見血。
掛了電話,覺得很頹廢,我的2007,似乎開局不順。
毛梅說得很有道理,但我卻多少有些不甘。想想我跑建築工地的那些日子,就沒一筆買賣輕鬆過,都是發揚著百折不撓的精神爭取下來的。但這次,算什麽呢?我還沒體味到爭取的艱辛就放棄了?
雖說原來說好要給我分成,但真正的主動權不在我這裏。
我麵臨兩種選擇,一是馬上打道回府,向毛梅他們交差,除了幾天時間,我什麽都沒損失。當然,錢我不會要毛梅的,不是我高風亮節,而是我覺得拿了這個錢,我和毛梅就兩清了。交個毛梅這樣的朋友不容易啊。
二是繼續下去。但繼續下去有意義嗎,沒有毛梅他們的支持,一個兩萬元的投標保證金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型。
算了算了,收拾好東西,打道回府。
在旅館收銀台結了帳,腳邁出旅館的一瞬,卻又折了回來,對服務員說,今天不走,再住一晚。
服務員不解的看著我,我想她一定認為我神經有問題。
我的確神經出了點問題,準確的說,我突然有了一個思路。
第34節
這個思路說出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
不能因為難就不做是吧?所以我決定試一試。
我想給老劉打個電話,再和他見麵聊一聊,覺得不妥,人家都已經和我交底了,再動不動就找他未免讓他覺得我這人不知趣。
吳波呢,我在想怎樣才能讓他不拒絕我的邀請,我知道凡是搞項目的人,在項目運作階段都是紅人,吃吃喝喝算不上什麽,所以我請他吃飯的話他肯定興趣不大。
想了想,還是撥通吳波的電話,邀請他晚上一起吃個便飯。吳波拒絕了,說晚上有事。
這在我意料當中。我進一步說,我請你吃飯絕不談公事,僅僅是因為我覺得今天和你談得很愉快,想和你交個朋友,老實說,你這項目我做不做無所謂,明天我也準備回C市了,我就想今晚和你見個麵談談,加深點印象,以後你到C市了,我來接待你也容易認準人啊。你總不能拒絕一個想結交你的朋友吧。
吳波還想拒絕,趁他猶豫的時候,我又說,吳波,我真的是隻想和你交個朋友,我這次到H縣來,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你,你雖然年輕,但是很有前途,說個有私心的話,我現在結交你還相對容易,等你以後地位更高了,可能我想見你一麵都難了。我承認我有點勢利,但是象我這種俗人,見到了有前途的朋友,改不了想攀高枝的本性啊。
我吐,我吐吐吐,這一翻言辭,他媽的自己都感到惡心。從我和吳波見麵開始,那一副吃不完喝不完的樣子我就不大瞧得起,但因為有事求他,我不得不裝做蠻欣賞他的樣子。想當年,我也是一清高人,對不大瞧得起的人話都懶得說,而現在,隻要對方對我有用,張口就是奉承話,恨不得把對方誇出花來。虛偽啊,齷齪啊。
這一通糖衣炮彈,象吳波這樣的年輕人很難拒絕,果然吳波說那好吧,但說清楚,你遠來是客,晚上我做東。
我說好的,隻要你答應就行,我不和你爭,但我保留意見。
掛了電話,人就重重的摔在床上。腦子裏突然想起一句歌詞:多少臉孔/茫然隨波逐流/他們在追尋什麽?
晚上,如約與吳波見了麵,地點是吳波定的,居然就是我昨天定的那個餐廳。
吳波點了幾個精致的菜,要了一瓶金六福,說承農哥瞧得起兄弟,今晚咱們好好喝幾杯。
我用馬屁感動了吳波,如果我再不真誠的對他,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和吳波邊喝邊聊,開始淨聊些人生啊,哲學啊之類的不靠譜的,酒漸漸的喝多了,說話也就放開了,什麽話也就敢說了。
吳波實際上是這種人,開始給人的印象可能不太好,但隨著接觸的深入,他其實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人,一旦他把你當朋友,就會真心對你。
聊到後來,話題自然而然的就扯到項目上的事情去了。
吳波問我,你真的對這個項目不感興趣?
我說不是不感興趣,我把你當朋友,我就不和你做生意,你知道朋友之間一旦沾上了生意,總是有點別扭。但是,標我要來投,公平公開公正,如果我刻意回避,又顯得我虛假了。
吳波對我翹了一下大拇指,說,不為難朋友,不刻意回避,坦蕩相交,有境界。
我忙端起酒杯,說,謝謝,一輩子生意可以無數,但真正的朋友卻不多。來喝一個。
酒喝得差不多了,不用我問,很多東西吳波自己都說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如果沒了提防,是很容易說真話的。
吳波說,你當我是朋友,我也給你說實話,你這次中標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之前有四家公司跟蹤這個項目都幾個月了,對這個項目的情況了解得相當透徹,我們的很多設計方案,都是來自之前的這幾家公司,你想想,你有多少機會?除非你價格特別低,我們這次是以誰價格低就選誰。
我問,是采用的某一家的設計方案嗎?
吳波說,那倒不是,我們自己綜合了他們的方案的優點,然後形成自己的設計方案。
我說,你說得也是,最終中標單位,我估計就在這四家當中。我僅僅是參與,並不報中標的希望。
吳波說,你有這個心態就好。
我問,是哪四家公司這麽厲害,早早的就盯上了這個項目。
這擺明了是想問吳波我的競爭對手有哪些。
吳波笑笑說,處在我這個角度,我還真不好說,不過你既然希望不大,說給你聽也無妨。
通過吳波的介紹,我終於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我所要了解的信息很簡單,隻要我知道是哪幾家公司來投標就行了。現在,我要了解的都差不多了,接下來就看我的表演了。
酒罷,吳波結了帳,從餐廳出來,吳波握著我的手說,我們是因公相逢,但卻做了私交,這是緣分。過兩天我到C市,我一定來看你。
我說,這次能結交你這位朋友,我心裏很滿足。你到了C市,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咱不圖吃好喝好,就圖拉拉家常。
吳波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告辭離去。
看著吳波離開,我心裏非常難受。吳波已經把我當朋友了,而我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假意的和吳波交朋友,就象一個人對一個醜女說,你長得真漂亮,醜女天真的說,是嗎,真的嗎,然後就果然認為她漂亮。不要怪醜女的天真,要怪就怪自己的虛偽和卑鄙。而我和吳波的交往,就類似於這種關係。
我們常常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場上來評判一個人,順自己的心就是好同誌,違背自己的意願就是壞人。輕易的憑第一印象來界定一個人的好壞,憑第一印象對人妄加評論和揣測,但是你真正了解他嗎,你深入的了解過他的內心嗎?這個世界沒有壞人,如果你發現一個人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請不要怨他,都是環境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