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本帖子以事實講述為主,評論感想為輔。目的是為大家真實反映上海生活的一個真實側麵。歡迎大家跟帖,講述自己在上海的故事。本帖的內容有的是過去進行時,有的屬現在進行時,隨時更新。
由於不想花太大的代價買房, 又比較喜歡老上海的弄堂格調,去年中下旬,選擇在長寧靜安交界處買了一套老公房。老公房建於上世紀80年代末(估計不抗震,嗬嗬),所處的小區麵積比較寬闊,建築物間距較寬,裏麵居住約1000戶居民(後來知道當中有相當部分居民是棚戶區的拆遷居民)。小區有四個門,出小區門後,進入幾條布滿有老房子(八九十年的曆史)的弄堂,弄堂周邊是臨幾條嘈雜的主幹道。
以房主的身份(法律上的房主是我太太,我列在戶口簿裏的“家屬”一欄)入住後,和小區的居民和其他形形色色人員打交道的生活開始了, 或主動或被動。
那地兒不會很便宜吧
第一篇:賣我房子的阿姨。
本來,賣我房子的王阿姨可以不成為本帖的主人公,因為,我估計她和她的家人早已經搬離這個小區了。前些日子,在小區散步的時候,偶遇王阿姨;搭訕間,知道王阿姨還住在這個小區裏,隻是從房東變成了房客。
王阿姨給我和我太太的印象是:些許滄桑、人不壞,精明、有點好麵子、不愛幹淨。
王阿姨上海本地人,50多歲,瘦高條,滿臉皺紋、頭發淩亂、白發很多。
在當著中介的麵和王阿姨談判的時候,了解到王阿姨的老公是蘇州吳江人(王阿姨父母的老家似乎也是江蘇吳江),夫妻兩人有個不到30尚未結婚的男孩。整個房屋買賣交接的過程,都是王阿姨一人在忙前忙後的操辦(我原來擔心王阿姨的老公不出麵會導致交易瑕疵,事後證明顧慮有些多餘)。
王阿姨再三強調說:他們賣掉房子是要回吳江養老的,在那裏,他們有更大的房子住。我到周莊旅遊的時候,經過吳江,知道那邊的景致很好,所以很欣賞乃至羨慕王阿姨的選擇,不僅具有經濟上的明智,更具有人生上的大智慧。
要簽約的那個晚上(實際是當天看到房源、當天交定金簽約的),王阿姨成為我們頑強的對手。中介告訴我們的房屋淨價,到了王阿姨那裏,原來不包括空調的價格,甚至不包括吊燈的價格。我揮舞著手裏兩萬元定金,問王阿姨房屋淨價是否不包含廚房、地板、門框和衛生間的價格。王阿姨不置可否。在中介的協調下,在我“威脅”不買了的情形下,王阿姨最終接受了2000元的“空調補償費”,然後和我簽了約。
簽約後,王阿姨變了個人。她當著我太太的麵使勁誇我能幹,說這麽年輕,不用貸款就能買得起上海的房子了。我對王阿姨的誇獎充滿了感激:從此以後,我可以對太太說,不買大房子,一樣有麵子嘛,哈哈。王阿姨很謙恭地問我是否給她多寬限幾天時間把房子裏的雜物搬出去。我回答說當然可以。
房子除了裝修得還算可以,裏麵的擺設實在寒酸,更要命的是,家裏油煙、灰塵滿地,似乎很長時間沒有人打掃。王阿姨似乎看出了我們的心思,忙不迭地解釋說自己在外麵開鋪麵,太忙了,沒有時間收拾家中(我心裏竊喜:房子要是布置幹淨的話,房價不就開得更高了嘛);她還解釋說客廳之所以沒有鋪木地板,是因為覺得讓人家一進門就脫鞋顯得不禮貌,脫鞋的人有腳氣,就更不得了了,還有,她姐姐家的客廳鋪的是木地板,每次去脫鞋,都覺得不舒服。我對王阿姨的話連聲附和。雖然王阿姨再三叮囑我說不必把客廳的瓷磚地板換成木地板,但我入住前還是換掉了。
我問王阿姨周圍的鄰居如何。她冷冷地說:我們隻管住自己的,別人的事從來不管;這麽多年了,也沒有和周圍的鄰居打什麽交道。
交房款應當是在簽約後30天。中介在其間通知我,房價又漲了不少,買得房子很劃算。我不為房價的漲開心,但確實為王阿姨會不會爽約擔心。從基金贖回的錢比預想的提前到帳了, 我就通知王阿姨提前一周給她付款。到銀行付房款的那個中午,王阿姨帶著兒子一起來到銀行。近700,000人民幣轉到王阿姨兒子銀行帳戶的一刹那,王阿姨的臉上充滿了燦爛的笑容。相對於王阿姨,我安詳而麻木;我知道,這套老公房,是王阿姨在向中介掛牌前幾天繳了2萬多元房款和拖欠了幾年的物業管理費後剛剛取得房產證的。
在辦理房產過戶過程中,王阿姨很配合,隨叫隨到。我多給了王阿姨幾百塊鈔票請她處理水電等清算事宜,她也很開心。
王阿姨在房屋手續過戶前,把房間鑰匙給了我一把, 使得我可以提前考察“新家”,為後來的進一步裝修做準備;她比合同規定的時間晚了幾天搬家裏的雜物,我也從來沒有催促她。
一天,王阿姨通知我,她的家當搬完了,她要把所有的鑰匙交給我。我來的時候,房間已經空空,也清爽了一些。王阿姨比以前顯得更憔悴。臥室的木地板有明顯的刮痕。王阿姨誠懇地表達歉意說,是搬床的時候不小心碰的。我說, 不要緊。
我很客氣的送王阿姨出門,說歡迎她以後常來做客;王阿姨邊說謝謝,邊加快了離開的腳步。我發現她的眼角似乎泛出了淚花。
前幾日,我在小區裏又碰到了騎單車的王阿姨,膚色變得白皙了,臉上的皺紋減少了,人比以前清爽了很多。她告訴我,她還住在小區裏,現在要去照料自己的鋪麵。
中介後來跟我聊起,王阿姨不算真正的“上海人”。我思忖著:王阿姨不算是真正的“上海人”,什麽才算是真正的”上海人”?
當我碰到了小區裏的保安,我才見識了真正的“上海人”。
第二篇:真正的“上海人”-小區保安甲
保安甲是我碰到的小區第一個保安。在沒有入住前,我就和他聊天,了解小區和周邊的一些情況。
他個頭不高,160左右,一頭黑發,麵相年輕,貌似40幾歲。而他告訴我,他已經奔55歲朝上的年齡了。
攀談中,他說了一句:“上海都快沒有真正的上海人,找個真正的上海人做老婆都很難”,最令我印象深刻。我想,自己這個新落戶的上海人不被一些人當成是“上海人”,還容易被人理解;他怎麽可以說那麽多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都不算是真正的上海人了呢?
嗬嗬,真正的上海人?
保安甲鄭重其事地告訴我,他家祖上六代都在上海,在他眼裏,祖上四代不在上海的,都不算“上海人”。我問他找了什麽樣的人做老婆。他說他老婆是“外地人”。我問他是哪裏的外地人?他說他老婆是上海某政府部門退休幹部的女兒。我說,那你老婆不就算是上海人了嗎?他說,那哪裏能算上海人,不過是生在上海罷了。他感歎說:象他這種根紅苗正的上海人越來越少了。言談間,他顯得既有一些失落也有一些自豪。而我隻有震撼!哈哈。
我對保安甲說,你祖上的家業想必不少,怎麽到這裏當保安來了。他說,家裏原來有套老房子,很多年前拆遷了,政府給了兩套老公房。自己和老婆住一套,孩子結婚的時候另外一套給孩子。自己感覺做做保安滿輕鬆,離家也近。
做一個保安真好,做一個是“真正上海人的保安”更好。
第三篇:老婆在日本的小區廣東籍保安乙
保安乙不到50歲,保養的不錯。滿嘴上海腔調的普通話不會讓人聯想到他是廣東人的後代。一眼望去,首先就會被他脖子裏的粗粗的至少100多克金條所吸引。最早注意到他那根金條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假的。自從知道那根金條是真的後,我就篤信這天底下做大款的未必不是保安。
按照我太太的說法,這保安乙有點色,見到小區裏的女同誌喜歡主動搭訕。
由於對他脖子裏的金條感興趣,我空閑的時候會和他嘮嗑,漸漸地知道此公的一些故事。此公爺爺奶奶都是廣東人,解放前到上海討營生,後來在今天的恒隆廣場後麵搭了一家老房子。此公的爺爺有三個孩子,一個在廣東,一個在國外,其父就生長在了上海。
令保安乙自豪的有三樁事:一、他爺爺的老宅被一對外國夫婦在多前以每月60000元的租金租下,他父親和他的另外兩個叔伯每家人均20000元;二、他的妻子在日本工作,每個月可以給家裏寄很多的錢;三、他家在好幾年前就以不到6000元的單價買了一套可以看蘇州河的房子
我問他,你妻子在一人在日本,兩人兩地分居,不覺得成問題嗎?他說,他妻子10幾年都沒有回上海來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裏,都習慣了。
我問他:這樣夫妻不是都很苦、夫妻關係也不穩定嗎?他說, 和老婆不在一起也不覺得苦;反倒讓他在家裏拉扯孩子有點太辛苦;至於夫妻關係,他老婆在日本掙的錢都寄回家,買房的錢也是他老婆寄給家裏的,捉住鈔票了,他不怕老婆不跟自己過。
他自豪地說,他老婆現在的日語講得很好。我說你怎麽知道的,他說他在國內的兒子告訴他的。我笑了,他也笑了。
保安乙告訴我,他的同事中還有一個親人在日本工作的。
我不由地暗自慶幸,咱小區雖破舊,但保安都很有來頭啊。
第四篇:女兒在日本工作的小區保安丙
保安乙的妻子因為某些原因,10多年前去日本後一直就沒有回上海;而保安丙的境遇就好一些。他和老婆兩人廝守在上海,10年前去日本的女兒可以幾年回上海一次。女兒寄錢,在上海房價狂飆前在市中心地帶給家裏買了一套房子。保安丙說,他覺得自己是小區裏最窮的人,住得並不舒坦,就把那套好地段的房子出租了,然後給女兒要錢,買了一套老公房和妻子一起住。
和保安乙說不清自己的妻子在日本做什麽工作一樣,保安丙也說不清自己的女兒在日本做什麽工作。保安乙為自己脖子上的那條粗粗的金項鏈自豪,保安丙也為自己帶在手腕上的據說是自己女兒從日本買回來的昂貴的手表自豪。
第五篇:自稱曾是某工廠廠長的保安組長
認識小區保安組長,和我指摘小區保安工作不盡心有關。我住的小區,開有四門,三門設有門崗,一門無人把守。入住不久,我發現小區裏時不時地有外麵的撿垃圾的人(拾荒者)出出入入。小區是封閉的,住的房子畢竟也是花了70萬大洋換來的,保安竟然由得拾荒者如入無人之地,實在令我這個新搬來的居民不爽。某天,我看到一衣著不整的拾荒者騎單車徑自從有保安把守的大門大搖大擺地溜了進來。我終於發作了一次。走到門衛室指責裏麵的保安為何不履行起碼的職責,阻攔拾荒者進入這個封閉的小區。
保安先是辯稱拾荒者是從無人看守的那個大門進來的。當我戳穿他的謊言時,他竟然耍誣賴一般地說他管不了這些拾荒者,如果我能管住,他願意給我多少多少錢,雲雲。
激烈的爭論中,我和保安的聲調都抬高,引來幾個居民過來觀望。不久,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過來。旁邊的一個居民告訴我那個男子是轉業軍人,是這裏的保安組長。
我注意到保安組長在我高聲說話時有意插腔幫他的下屬分辨,但他聽完我的主張後,比較客氣的邀請我到門衛室交談。
在門衛室,保安組長一開口就先把自己的經曆給我這個陌生人講述了一番。他講到自己曾經在部隊服役,擔任過大概營級職務(具體職務我沒有聽得清楚);他講到轉業後,他在一間國營工廠做廠長,由於工廠效益不好,他把工廠賣了,他分了不少錢;他講到他自己有汽車,就停放在小區裏,他還出門給我指他停車的方位;他講到他自己當保安不是因為缺錢花而是因為這個小區難管理上級就安排他來負責一下。
也許覺得我大概已經了解了他的“光輝背景”,保安組長開始給我講述小區裏的實際苦難,譬如小區裏的一些居民曆來有做“刁民”的傳統,物業公司原來安排了12個保安後來減少到8個,四個門崗也減少到了三個;保安曾經阻攔過外來人員但被人毆打到了派出所警察竟然讓保安給揀垃圾人賠錢後來保安就再也不管等等。
保安組長最後對我強調:他理解居民的難處和要求;但他自己不是非要做保安不可的;居民希望提高小區管理水平的話,可以到派出所反映。
保安組長沒有解決我的任何問題,但我了解到保安組長和他的下屬幾乎個個“來頭很硬”,幹保安似乎都是來為別人做好事的,我也多少替溫總理和韓市長感到一些寬慰。
第七篇:被稱為“神經病人”的中年男性居民
和保安辯論時,有那對老年夫婦的公開支持,自己的底氣很足。不逞想一個帶眼睛、身材還算偉岸、手拿玻璃水杯的中年男子突然間冒了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要幹什麽?我問身邊的居民此君是誰。當被告知他也是小區居民後,我的警覺放鬆了,笑著回答他說:我是要維護咱們小區居民的權益啊。可是此公再度用非友好的語氣反問:“你維護權益幹什麽?”。我耐著性子解釋說,維護權益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好啊。對方的反應是冷笑。
意識到來者不善後,我打算將對方一軍,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說,我準備寫信向有關部門反應問題,有的居民已經答應聯名,你簽名嗎?
中年男子回答說:你寫你的,和我什麽關係。然後扭頭就往小區裏麵走。
我有點憋不住怒火了,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反駁道:你可以不參加維護小區居民權益的行動,但希望你至少保持沉默;你竟然還要冷嘲熱諷,豈有此理,荒唐透頂!
此君沒有回過身,也沒有聽到他回話。
反倒是保安組長勸解我說:這個人被單位勒令在家待業,是神經病。
我哭笑不得。這個小區裏,到底是誰神經了?人有病,天知否,哎!
第八篇:我的隔壁鄰居
我的隔壁鄰居是一個出租車司機,40幾歲的模樣,長得虎頭虎腦,人看起來有點憨厚。據他說,因為他開的出租車到了報廢期,所以目前隻好呆在家裏聽任公司安排。
我對隔壁鄰居的印象還不錯。剛搬過來的時候,他主動和我搭訕,還跑到我家裏來說東道西(雖然是穿著鞋子徑直走進我的客廳的)。春節前,家的抽水馬桶堵了,他很熱情的借給我一個工具解決我的燃眉問題,令我心存感激。時候,我買了一個新的工具還給他。
後來注意到隔壁鄰居大哥也有隨地吐痰扔煙蒂的習慣,更令人不爽者,經過數月的觀察,終於發現,是他把自家的一輛單車長年放在公共過道(小區有專門停放單車的幾個棚子,每個月隻需交納6元的保管費)。我終究陷入了“熟人規則”的俗套,不好意思對他的一些行為提出糾正建議。雙方見麵,依舊哼哼哈哈不斷。
5月12日下午3點半左右,我走下自家樓梯口,正好碰到他在院子裏散步,我告訴他說:四川發生7.8級大地震了,全國很多地方受到波及。他神色黯然,沒有表情地說:地震,震吧,全都震死才好,這個社會啊。
我無語。
第九篇:突然冒出的觀花使者
春天來了,小區裏除了零零散散丟棄的生活垃圾,除了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出的淡淡的難聞的怪味,還有青青的草地,還有盛開的櫻花、牡丹、玫瑰,還有喳喳歡叫的鳥兒。多數人家的陽台上要麽堆著要曬太陽的衣服襪子什麽的,要麽空空地就剩幾根生鏽的鋼棍突兀著。自己突然萌發了在自家陽台上養幾盆鮮花的衝動。心動不如行動。為了與小區環境的和諧,也就不打名貴花木的主意了。走到大街上,看到賣花的小販,就選定了10幾盆,談好了價錢,一共150元,內心覺得實在很值。
費了一番周折把10幾盆鮮花擺到了自家的樓下。突然有幾個隔壁樓梯的男性居民圍了過來,點評著我買的鮮花。“哇,這麽多花,一定很貴”;“就是,起碼3、400塊”;“其中有幾盆花,我們家也養過, 後來死了,都蠻貴的”;“那盆花叫XXX, 這盆花叫XXX”‘“這種花喜陰的,那種花喜陽的”......
有這麽多人來觀花,我也很開心,順便向人請教了關於養花的一些知識。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好象特別關心花的價格,他不滿足於自己給出的3、400元的估價,直接了當地問我:“這些花多少錢啊?”。
我笑嗬嗬地回答:對方開價不低,我砍到了150元成交。
“哦”。中年男子若有所思,“買得貴了,貴了,不值150元的”。在我興致勃勃地搬著花盆往自家樓上走的時候,聽到了那位中年男子對著他身邊的幾個人嘀咕著。
被那個中年男子最後評定為“買得貴了”的鮮花到現在在我家的陽台上長勢喜人。即便那男子想花150元的原價買去,俺也舍不得了。
第十篇:家裏來的不速之客們
去年國慶節,房子基本裝修好了,家具電器也基本擺放妥當了。我專門花了兩天時間做清掃工作,迎接節後的正式入住。外門敞開著。過往的人有的探頭進來東張西望,有的駐足問這問那。其中的一對胖胖的中年夫婦,象進了自家兄弟家一樣,噓寒問暖,拉東扯西。我不僅要耐心地回答問題,還要陪同他們參觀客廳、廚房、衛生間、臥室(房子小了真好,如果來個90平方米的大房子,真不把俺累死啊)。
中年夫婦首先對我家裏的擺設們興趣昂然。
“沙發是真皮的嗎?”
“是”。
“花了多少錢啊?“
“10000出頭”
“那不少鈔票啊,是什麽牌子的啊?”
“顧家工藝”
“是上海的牌子啊”
“不,是杭州的”
“哦,杭州的啊”。
“酒櫃多少鈔票啊?”
“10000出頭”。
“是複合板的吧”。
“是實木的,是廠家這麽說的”
“什麽牌子啊”
“三葉的,廠家在東北”
“哦,東北的啊”。
“音響蠻好看的”
“謝謝,嗬嗬”。
“多少錢啊”
“15000元”
“進口的吧?”
“不是,是國產的,愛浪牌的”。
“哦,國產的都這麽貴啊。”
“哦,是,是。”
“哎呀,電視機掛在牆上蠻漂亮的,是37英寸的吧”
“不, 是42英寸的,長虹牌的,最新出的等離子,不是液晶的, 對了, 12000元”。
“哦,長虹的”。
“這台冰箱是西門子的, 不錯,可惜小了點”。
“不小了,就我們兩口人,夠用,不到3000元,打折買的,這西門子是在安徽的合資企業生產的”。
“哦,是合資的”。
我這時候覺得15平方的客廳還真夠大的,這麽長時間了,人家還沒有參觀完。
終於,中年夫婦踱步進了臥室。
四隻稍顯粗糙的手在我新買的床上慢慢摩搓著。
胖大姐的嘴巴的嘴巴即將張開的一刹那,我嘴巴先張開了:
“圓方園的全皮床,13000元,深圳生產的,房子小,180的放不下,買了個150的”。
“小夥子,是婚房吧?”。
“哈哈,結婚11年了,婚房在外地,比這大得多”。
“你們外地人在上海買個房子不容易啊”。
“就是,就是”
胖大姐壓低了聲音問:
“買房子花了多少錢啊”
“接近70萬吧”
中年夫婦相視而笑,笑得很愜意。
“你們住哪裏?”
這次是我問了。
“你樓上,我們是老住戶了,住了10幾年了。”
“哦”。
我的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你忙,你忙,我們走了;哦,對了,你買房子買貴了”。
“就是,我也覺得這房子根本不值這麽多錢,也就該是幾千元的單價,現在這個市場確實看不懂。慢走, 再見哦。”
“再會,再會”。
第十一篇: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原4樓某房房東
看標題,就可推斷出本篇的主人公原來是本小區的一居民,現在已經離開。
最早曉得自家的樓上曾經住過此君,是前些日子找人收拾堆放樓上很久的建築垃圾的時候。
春天來了,小區裏叮定當當的聲音此起彼伏,構成了小區裏的一道主旋律。看著不少居民趁著春色裝修房屋,內心著實的喜悅。畢竟,房子裝修過了,主人會更懂得珍惜自家的潔淨然後也許會更珍惜大家的潔淨;還有小區的家家戶戶體麵些許了,昔日的龍須溝才會吐露出一些新顏。
高興歸高興,煩惱的事還是不少。轉眼間,自家所在樓房的樓梯口和隔壁樓房的樓梯口堆放的兩堆建築垃圾裸露著已經整整兩個禮拜無人問津了。尤其觸目驚心地是,每個垃圾堆裏各有一隻殘缺不全肮髒不堪的馬桶倒臥著,馬桶口正對著來往的路人。
本以為裝修的主人過幾日就會安排把垃圾清理一遍。眼看著小區有成為垃圾場的苗頭,心中的不安和不悅也逐漸滋生。終於決定去找一下自家所在樓房的正在裝修的兩家人。正在裝修的兩家都在4樓,而且是對門。其中的一家主人正好在家,明確答複說下麵堆放的垃圾是他家的,但他給居委會交納了400元垃圾清理費,清掃垃圾的事情,是居委會負責。他還順便告訴我,對門原來的房東已經把房子賣了;現在裝修房子的,是新房東。臨走前,他壓低聲音說:原來的這戶人家啊,最喜歡亂扔垃圾了,素質很差!
自從我知道了我家上麵的4樓原房東喜歡亂扔垃圾但人已經把房賣掉搬走,我感到了一絲幸運:維護小區公共衛生的難度減小了啊。
沒過幾日,見到樓梯口堆放的一袋袋的生活垃圾日益增多,從高空拋向小區花池裏的袋裝垃圾也散發著惡臭。顯然,垃圾不是一家丟的。我一直搞不懂,為何幾步之遙,不把垃圾扔掉公共的垃圾房(箱)裏呢?!
向居委會多次反映未果後,我決定到樓上挨家挨戶的詢問。重點放在自家上麵的幾戶人家。因為,小區的花池就在我們家這一麵,作為一梯四戶的格局,很容易判斷出那些人是高空拋垃圾的重點嫌疑人。
當然,沒有捉住人家的手,是不能斷言是誰高空拋垃圾的,尤其在這個講究法製、無罪推定的社會(居委會的人告訴我,把扔垃圾的人的手捉住了,人家還是不承認,這個是後話)。我采取的鬥爭策略就是輕輕地敲每家的門,然後講述有人亂丟垃圾的事實,然後呼籲每戶人家共同譴責不講公德的行為。
每戶人家的反應各不相同,有人說,我們住在這裏幾十年了,這樣的事情不會做的;有人說,我們家從來都是搞地幹幹淨淨不會亂扔垃圾的;有人說,我們老頭子都是下去把垃圾放到垃圾箱的;有人說,我原來是上海XX公司總經理,在這裏也住了幾年了,最看不慣這樣的行為。
令人驚訝地是,所有拜訪的人家,都把矛頭對準了同一個人,甚至用同一種鄙夷的語氣描寫同一個人:賣掉房子的四樓原房東。“那個人家,就喜歡亂扔垃圾,甚至從樓上拋酒瓶子”,這幾乎是所有人對該人的同樣的評論。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裏的居民如此態度鮮明而不拐彎末了的評價一個人和一件事。
我使勁地想象被如此多的人共同討厭指責的四樓原房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我又納悶,這個人不是賣掉房子走了嗎?難道樓梯口擺放的垃圾和拋進花池的垃圾都是這個人扔掉的嗎?
我發現,“案情”比想象地複雜,案件當中的各色角色比想象得更複雜;謹小慎微,才能了解事實真相。
我再度敲響了“隻聞其名”的四樓原房東的家門。還好,裝修工人模樣的人探出頭來。他告訴我,這一個半月來,他們一直都在裝修,新房東都沒來過幾次,原來的房東更沒有來過。
誰扔的垃圾,誰拋的垃圾,這似乎成為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問題。
“那個人家喜歡扔垃圾,素質很差!”,鏗鏘有力的異口同聲久久回旋在我的耳畔。
題外篇:關於我為什麽決定封筆6個時辰
下午5點多的光景,中介帶我去看一學區房(準備孩子出生後把他或她的戶口遷進去,以令其後好讀一所重點小學)。學區房位於一幢新式裏弄的三層, 卡上麵積32平方,開價90萬。之前,我提前給中介打了招呼,隻能給我介紹品相稍微好看一些的老房子。這幢具有英式建築風格的老房子,外觀看品相還算不錯。
令我失望的是,這和我看到的無數此類的老房子一樣,這仍舊是一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老房子,麵積不大的三層樓裏住了不知道有幾十戶人家,過道裏充斥著各種家當、燒飯的公共灶台和臨時搭建的公共廁所。
捏著鼻子上了三樓。
在陰暗、潮濕、窒息的過道裏等候我們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汗流浹背的正在過道中央的公共灶台上炒菜,沒有抽油煙機,滿樓裏是嗆鼻子的氣息。
女主人帶我們進入了她家:32個平方的房子,局促地分做了三間,一間是夫婦二人的,一間是給女主人80高齡的老媽媽住的,一間是給20來歲的兒子住的。女主人熱情誠懇地不僅帶我們參觀了每個房間,參觀了搭建在過道裏的公共地廁所和公共廚房,還簡單地介紹了住在同一層的另外5戶人家。顯然,女主人是很有誠意賣出房子的,據她講,一家人住在這裏幾十年了,她的老母親年齡太大了,從三樓爬上爬下太困難了, 老太太也無法去到周邊的公園散步。
看房的過程,不僅令人不愉快,甚至令人心酸。
當然,比這種居住條件差得更多的老房子,也看過很多很多。
我突然意識到:如此極端窘迫的居住環境,其實隻能讓這些居民維係最低限度的生存,也就是“活著”。占用公共過道擺放自家的東西、沒有抽油煙機的情形下在公共過道燒飯做菜、毫無隱私等所有看來違反“公共道德”的行為,都應該讓位於“維係最簡單的生存”和“最低限度的活著”。所謂的“公共道德”、“保持體麵和教養”等,在這種環境下,變得奢侈而遙遠。
這個房子的主人,不,還有無數個這樣的人,還有無數個比這個房子的主人住得更糟糕的人,擁擠在外觀體麵或不體麵的老房子中生活的人們、擁擠在蘇州河邊和其他繁榮市景背後的棚戶區裏的人們、一家幾代擠在3、40平方甚至更狹小的老公房裏的人們,在這個外表繁華的城市的角角落落裏,“在極端窘迫的環境下,維係著最初級的生存狀態”和“最低限度的活著”,已經幾十年甚至更長久了。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生存和成長, 一定會培養出相應的習慣和生活哲學觀念,並且通過一代代人,強化該等習慣和生活哲學觀念的合理性。
“在極端窘迫的環境下,維係著最初級的生存狀態和最低限度的活著”。麵對這樣的現實,任何人用有著必要前提的所謂”公共道德”和“體麵教養”去要求生存在這些狀態的下,是不公平的,是違反人的基本生存權利法則的。一非道德的環境,無法要求道德的行為和心態。
麵對如此殘酷的現實,即便用房子當下的所謂市場價格,也無法絲毫地減輕居住在極度窘迫生存狀態的人們的窘迫之狀。
90萬元人民幣,在一個中小城市,或者經過合理的安排使用,足夠培育出遵守公共道德、講究正當體麵、心態健康的一個家庭、一代人;但價值90萬人民幣的位於老房子裏的那所蝸居,卻絕對不能。
我寧願相信,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不是這些人的錯;當然,我們也可以矯情地殘忍地說這就是上海的魅力。
我已經明白,我所在小區個別居民的一些陋習和扭曲的心態,其根源是合理而正當的。麵對這樣的根源,我們任何一人無權站在道德的高地進行指責。
因著如此的根源,我決定封筆6個時辰,從今晚10點到明晨10點。
當然,隻能說,麵對根源,人們應當給予同情;但當人的生活環境改善以後,仍舊保持根源引發的陋習和扭曲心態,則是缺乏道義支撐的。
(另外,我也終於明白了,在外資和國內的投機勢力把上海房價炒上天的情形下,普通的上海原住民們還在前仆後繼地把血汗錢拋進那些鋼筋水泥裏。生命被極度狹隘的空間壓抑得太久,要大房子的欲望將欲加猛烈!在這次行動中,我們仍然見不到道德和體麵。一些(不是全部)上海原住民投資大房子的衝動,無非隻是使得狹隘空間在麵積、體積上發生了一些物理變化,而道德與教養的變化並沒有隨之發生)
第十二篇:再遇拾荒者
這個故事是在今天早晨剛剛發生的。
8點鍾要到外麵買些早點。在小區裏碰到一個騎單車的中年大姐。她見到我,便下車,氣呼呼地對我說:小弟, 又有人到咱們小區拾垃圾,我讓他走就是不走,我急著上班, 麻煩你去看看。”
不用說,中年大姐是我過去和小區保安或者拾荒者理論時認識我的,“順勢”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我往前走了不到30米,就看到一個拾荒者正低頭在公共垃圾箱裏攪動著什麽,而他腳下,已經滿是他不需要的生活垃圾。拾荒者旁邊,一個矮墩墩的保安正嘟囔著什麽。
我一上去,保安馬上迎過來,“你看看,我勸他走,他就是不聽”。
拾荒者這才抬起頭來。
“能不能相互尊重一些,這是我們居民的封閉小區, 你到小區裏收拾垃圾是錯誤的,請你馬上離開,好嗎?”,我對拾荒者用客氣的語調說。
“誰說這裏不能進來的啊?”拾荒者反問。
“小區門口不是有牌子嗎?保安難道沒有告訴你不可以進來嗎?”我說。
拾荒者不說話了。
“拾荒不可恥,是光榮的勞動,你可以到公共馬路上去拾荒,但到別人小區裏就不對了”, 我說。
“我們到馬路上拾不到垃圾啊,小區裏的垃圾多”。拾荒者似乎想用拾荒經濟學的觀點說服我。
“哦, 那嘉園裏每天也有很多的生活垃圾,你去不去?區政府大院每天也產生很多更有價值的垃圾,你去不去?”我反問。
拾荒者再度沉默。
“請離開這裏吧,謝謝你的配合”。我說。
拾荒者不情願地推著收破爛的單車走了。
今天,我再次強化了一個判斷或認知:
有些窮人狡黠而不善良;他不會畏懼他覺得可能是他同類的人, 但他畏懼他心目中的權貴。流氓無產者和癟三大多如此。
所以,驅逐拾荒者,不僅是對法律權益的捍衛,更是對社會道德的淨化。
我還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如此狡黠和難纏的拾荒者,不也是海派文化的一部分嗎?當他的孩子出生並定居在上海,誰能說他的孩子不是“上海人”呢?
第十三篇:無可奈何的眼鏡大哥
小區裏除了一些帶老花鏡的老年人和帶近視鏡的小朋友,帶近視鏡的中年人很少。我樓下帶眼鏡的大哥,屬於這極少數人之一。
眼鏡大哥中等身材,皮膚略黑,目光炯炯。一天我到樓梯口信箱取信, 看到被取信的居民隨手扔在地上的廣告紙散落一團,自言自語道:“真是的,把這些不需要的廣告紙扔到垃圾箱裏不就幹淨了嗎?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懶得做,難以理解”。
這時,眼鏡大哥從緊挨信箱的房子裏探頭出來。原來他家的房門虛掩著,他剛好聽見了我剛才的牢騷。
“這些人實在沒有辦法。垃圾滿地扔、信箱裏的廣告紙滿地扔,弄得我家門前啊......”,眼鏡大哥接著說,“我自己掏錢買了一個垃圾簍希望大家把不要廣告紙放進去,結果,廣告紙照樣被人從自家信箱裏直接扔到地上,沒兩天垃圾簍也消失了”。
“這麽不講公德啊!”,我感歎道。
“嘿嘿,公德,你過來住了一段時間了吧,也看到樓梯口的那些垃圾了吧。我曾經自己寫過兩次告示,希望大家把垃圾扔到公共垃圾箱而不要隨手扔到樓梯口,可是人家照樣亂扔。我第二次寫的那份告示,,話說得很重, 我都說了,誰亂扔垃圾,誰就是斷手斷腳,可是沒有用的”。眼鏡大哥歎息著。
“那真是有點豬狗不如了”。我說
“對,豬狗不如!”眼鏡大哥立刻應和著。
“那您嚐試向報社反應過沒有?” 我問道。
“嗬嗬,我就在報社工作,沒有用的。慢慢適應吧。”
眼鏡大哥說完,頭縮了回去。
題外篇:汶川大地震第二天城管的“活靈活現”
汶川大地震的第二天早晨,5月13日,上海的天空也灰蒙蒙。我晚上睡得不香,心裏一直堵得慌,到街上買早餐的時候,汽車,鳥兒的鳴叫、蒙蒙的雲,都能引發人的傷感。看到兩三個行色匆匆著色鮮豔的上班女孩,我心頭不由得燃起莫名的怒火:舉國哭泣的日子,你們這些人難道還要如此豔裝?!
思忖著買完早餐後路過工商銀行的網點時, 給紅十字會捐點款。
突然,看到馬路的對麵停下了兩輛小麵包車,然後10來個城管模樣的男男女女蜂擁而下,呼啦拉地圍住“巴比饅頭”餐飲店。顯然,他們盯上了餐飲店伸出店們的蒸籠。
汶川大地震的第二天早晨,5月13日,上海的天空也灰蒙蒙。我晚上睡得不香,心裏一直堵得慌,到街上買早餐的時候,汽車,鳥兒的鳴叫、蒙蒙的雲,都能引發人的傷感。看到兩三個行色匆匆著色鮮豔的上班女孩,我心頭不由得燃起莫名的怒火:舉國哭泣的日子,你們這些人難道還要如此豔裝?!
思忖著買完早餐後路過工商銀行的網點時, 給紅十字會捐點款。
突然,看到馬路的對麵停下了兩輛小麵包車,然後10來個城管模樣的男男女女蜂擁而下,呼啦拉地圍住“巴比饅頭”餐飲店。顯然,他們盯上了餐飲店伸出店們的蒸籠。
我依常識判斷,城管們也許是要求店主把探出來的蒸籠、屜子和不鏽鋼水箱搬回到店裏而已。但,不可思議地事情發生了!
幾個城管,男男女女,身材並不魁偉,但身手實在矯捷,三下五除二把不鏽綱水箱上麵的蒸籠屜子連同裏麵的饅頭包子等倒番到店裏狹小的地麵上;然後,一群城管吆喝著掀起不鏽綱水箱,把裏麵冒著熱氣的發黃發渾的水一古腦地朝著行人來往匆匆的道路上灑去;接著,城管們把不鏽鋼水箱抬上了小麵包車。巴比店旁邊的小店,也在發生著類似的故事。
滿地的汙水夾雜著城管們的吆喝聲構成了申城公元2008年5月13日早晨一道奇特的風景線。芭比店主、旁邊店的店主和員工無可奈何地站裏著,嘴巴裏嘟囔著什麽。所有的所有,似乎和四川昨日的地震毫無關係。
而50米開外,大量占用公共過道頂著數頂帳篷的星巴克正在開業,零零散散的幾個外國人在帳篷下喝著咖啡;或許,他們有幸目睹旁邊的一幕而激動萬分。三五行人匆匆地從星巴克擺出的桌椅帳篷旁邊繞行。
莫名的悲哀和憤怒忽然湧上心頭。這是什麽樣的日子啊,我們的同胞在還做這樣的事情!我穿過馬路,對城管們高喊著:我要舉報,我舉報星巴克非法占用公共道路擺鋪麵,請你們對它采取行動!”
沒有人回應我,所有的人裝出沒有聽到我說話的樣子。我走向一個領導模樣的人:“請你們去查處旁邊的星巴克!”
“今天是內部行動,領導指示的”,那個領導樣的城管小聲的說。
“四川昨天剛發生大地震,同胞死難幾萬人,國家在遭受大難,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你們為什麽還要做這些事情?!為什麽不對星巴克進行查處?!!” 我出離憤怒了,“你們是漢奸!”
城管們繼續忙他們的工作,憤怒和無奈寫在很多人臉上。過了一會,領導模樣的人揮了揮手, 城管們帶著他們繳獲的勝利品,上車了開溜了。望著滿地的汙水、黃色的背影和周圍的人群,我慨歎: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國度啊!
這一天,我非常的憤懣。當然,地震災難帶來的痛苦很快壓倒了憤懣的情緒。
(過了幾日,我經過巴比店的時候,看到不鏽鋼水箱、蒸籠、屜子還在老地方放著,生意和往常沒有兩樣。我上去問店主,是新買的水箱嗎?老板說,交了100元,城管就把水箱歸還了。我無語。)
注:天氣描寫是否準確,我不敢保證,那個早晨我的心一直很陰鬱。但故事是真實的,不用懷疑。
第十四篇:多數人的“暴政”-2/3的居民拒交每月7元的物業管理費
梗概:某日早晨,專程到物業公司投訴。接待人員告訴如下信息:
第一、小區裏約2/3的居民長期拖欠物業管理費,造成物業公司入不敷出,被迫裁減崗亭和保安,造成外來閑雜人員更容易出入小區;類似的情形,普遍發生在老小區裏麵,隻是程度不同而已。拖欠管理費的居民買了汽車耗著油錢,也不支付一個月7塊錢的管理費。
第二、小區裏“怪人”不少, 有人晚上用刀子劃人家停放在院子裏的汽車,有人甚至把大便裝到袋子裏直接擱到別人的車頂上。
第三、物業公司派人到居民家收管理費,經常被居民罵出來;最後物業公司工作人員隻好在辦公室坐等居民交納管理費。
物業公司訴了很多的苦水,以後慢慢道來。
發生在小區裏的故事就是上麵這些,其間穿插了很多很多朋友的回複以及我對回複的回複。帖子快翻到第六頁的時候,突然宣告不能再回複,所以故事就沒有繼續寫下去。
過去的幾個月,國內國外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經濟寒流也許衝擊了每一個人。我也關了上海的房子,和家人專程跑到海南過冬。
悠閑得久了, 又想到網上和大家分享一下生活的快樂幽默和無奈。
我和拾荒者交流的時候明確的說:拾荒是光榮的勞動、值得尊敬的勞動,比靠貪汙腐敗掙錢光榮得多得多。但是,你從事你勞動要分場合把握好度,不能侵犯別人的權益。我們的小區是封閉式管理的小區,門口掛著“小商小販和拾荒者不得入內”的牌子。我們這個封閉式小區屬於居住其中居民的家而非江蘇路華山路一樣的公共過道。闖入別人的家園,不僅是無禮的而且是違法的。不闖入居民小區,是對別人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關於封閉小區是否可以禁止外來拾荒者入內,我在這裏隻簡單地說一句:在法律屬性上,禁止拾荒者進入我所居住的小區和禁止拾荒者進入新華門沒有任何本質的區別。
進一步友情提示:
第一、請朋友們無論如何不要把這個帖子攪和成通常意義上的“地域帖”;如果有朋友給此帖賦予“反思”的功能,餘將不勝感激;
第二、寫本帖不是表達我對所謂“窮人”的鄙視(在很多人眼裏,住在老公房裏的我,和“窮人”不會有差別,哈哈);毋寧說,我是想表達對“窮人”陋習和劣質思維方式、行為模式的鄙視和悲哀,是想表達一種“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情緒,是想表達對“破罐子破摔”現狀的一種警覺,表達對“流氓式無產者”和“破壞式貧窮心理”的警惕。
第三、如果有人非要說我是在鄙視“窮人”(不管哪裏的),那我就明確地說,相對於對所謂窮人的所謂鄙視,我內心深處真正鄙視的是非法地或利用製度缺陷肆虐掠奪國民財富使得自己暴富的中國巨富階層,因為窮人沒有參與掠奪,相反,他們是被掠奪的對象。
第四、我所傳達給大家的信息,是我所掌握的有限的信息,真實的東西未必是正確的;但不真實的東西一定不是正確的;
第五、後麵,大家會看到我描述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正是這些匪夷所思的東西的存在,提醒我發帖和大家分享的必要。
我摘錄盧梭在《社會契約論》當中的兩句話,作為朋友們在理解我描述的身邊的人和事的一把鑰匙(注意:隻是一把鑰匙而已)。
“人是生而自由的,但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
“當人民被迫服從而服從時,他們做得對;但是,一旦人民可以打破自己身上的桎枯而打破它時,他們就做得更對”。
竊以為,深刻影響乃至決定一個城市品格基調的,是生存於該城市的絕大多數人群而非小眾人群。在欣欣向榮歌舞升平的國際大都市上海,絕大多數市民都已經住上了洋房、別墅和高檔小區,而隻有極少數人才蝸居在所謂的“貧民窟”裏,這個事實,恐怕咱們上海的兄弟姐妹沒人會否認的。
上海的優點、優勢和優越是很多很多的。這也是包括我在內的大量人士遷移到上海或謀生或創業的根本原因。
再說了,長期以來,上海灘那麽多人一家老小幾代同堂蝸居在巴掌大的房子裏,甚或有百十萬人幹脆掙紮於棚戶區,堅強地生存於上海,不是也從一個側麵強力地證明了上海的優點、優勢和優越的嗎?上海是很多人的希望,充滿希望的上海掩蓋了無數的絕望和無奈,僅此而已。
所以說,優點、優勢、優越明擺著的情況下,更要讓大家嘻笑怒罵。那才是一個淡定的上海、真實的上海。
海派文化”含優質的成分,也含劣質的成分。“癟三”文化是其劣質成分的重要組成要素。
如果對一些極其醜陋愚蠢的習慣和思維方式都不能加以批評,那寫阿Q的周樹人先生和寫醜陋中國人的柏揚先生是不是應該別活埋?
也希望個別人睜大眼睛看清楚本人寫此帖的目的和方向。本帖子隻反映本人所接觸的一些人或事。上海戶籍人口1500萬,加上其他常住人口和非常住人口2200多萬。本帖裏總出現的幾個ID,你們隻是上述的龐大人口中的幾個人而已。這一點,一定要認識清爽。
如果你覺得身邊的人或事值得你批評或謳歌,拿起你的筆好了。在這裏叫地太多,讓人覺得哪怕你離開了棚戶區、離開了幾代混居的狹小空間,你在道德上、精神上和品質上,仍舊是“巴子”。
一些上海原著民總喜歡說別人是巴子。不要忘記,解放後,上海灘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窮人的“巴子”的後代。
我不代表外地人,我也不代表新上海人,我也不代表上海原著民。我隻代表我自己。
周華健捐款的時候聲明不代表“台灣人”。
所以,建議那幾個蹦來跳去的ID少去發表一些“代表上海原著民”的話。
我以為:這幾個ID在本帖裏的表現,如果算做有教養的話,那也不代表2000萬左右的上海人有教養;如果算做沒有教養的話,那也不代表2000萬左右的上海人沒有教養。
冷靜,一定要冷靜。別人對你苦難的經曆表達同情時, 你瘋狂的咬人家;人家對你苦難的經曆表示蔑視時,你憤怒的咬人家,算什麽啊,算什麽啊?
關於上海灘解放後留下來的是不是多是被巴子的後代一直稱呼的巴子,還望大家去客觀地研究研究。剩下來的幾個富人,有幾個真正是上海原住民,也望大家客觀地研究研究。看看原來很考究的花園洋房、新式裏弄,被巴子和巴子的後代糟蹋成了什麽模樣,難道心中還沒有答案嗎?
我隻記得流氓癟三頭子黃金榮是上海鄉下人,跑到上海城裏當混混起家的。
海派文化最興盛最具魅力的時期,其實是民國時期的上海。但成就海派文化美譽的魯迅、巴金、矛盾錢鍾書等等一大批傑出人士,有幾個是上海原住民?去查查周旋等人的家譜,他們有幾人是上海原住民?
講到經濟,最有勢力的外國資本家,有誰承認自己是“上海人”呢?民族資本家如榮家等,又有誰是上海原住民呢?
天天大呼小叫自己是“上海人”奮勇奪取“上海人”稱謂的上海原住民,幾乎都是巴子的後代。這些上海巴子自己根子裏是窮人,卻非要裝出闊人的樣子,去表現出歧視窮人的姿態,從而在極度困苦的生存環境下,取得稍許的自慰。
而被真正的“上海巴子”掛在嘴頭的台巴子,其實很多是中國大陸解放前的真正有身份有地位有知識人的後代。巴子怕被人看不起,偏喜歡稱呼別人是巴子。
根據有關學者的調查研究,上海原住民意識的形成,主要是在計劃經濟的封閉時代。失去了外來人員和外來資本的推動,失去了相對開放豁達自信的富人群體,在死氣沉沉地二十多年裏,以巴子和巴子後代為主的上海原住民在擁擠進了過去隻可遠看而不可把玩的洋房、裏弄以後,“上海原住民”意識逐漸強化。這種自我強化的“上海原住民意識”在改革開放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嚴重阻礙了上海前進的步伐,直到1997年(不是1992年)埔東全麵開發後,隨著國家和國際資本的大量注入,隨著全國範圍內傑出人士的大量擁入,情況才有所好轉。
上海的房價,缺乏外來資本和外來人士的推動,恐怕還隻能停留在每平方幾千元的水平。絕大多數的上海原住民, 寧可曲身於鳥籠中,也沒有勇氣和膽識在上海房價極低的情況下,攢點錢買個大點的房子。是溫州人和外來資本,幫他們開了竅。
而當房價被炒到極度不理性的程度,一些上海原住民才有借助拆遷獲取的一點資本衝進人家設好的陷阱,幫國際和國內的投機勢力接盤。
而上麵的一個朋友竟然以“經過自家兩代的努力,在外地人的幫助下恢複了千萬元的家產”感到自豪,實在反映了一些上海原住民的短視和淺薄。多少闖蕩上海灘的新上海人經過自己一代短短幾年的努力,獲取得何止是區區千萬元資產。當然。這樣的上海原住民,在所有原住民中,仍舊屬於小眾人群。(此帖不是比富帖,不往深裏說了)
總而言之,上海,在任何一個大的曆史時代,隻有外地人外國人和外來的資本,隻有外來資本的驅動,上海才能夠繁榮,才能夠展現魅力。上海原住民,大多是上海繁榮時代下的看客和被迫跟從者。當然,優秀的上海原住民可以和時代的節拍呼應,共同譜寫新篇章。
所謂的海派文化,包括了每個時期的所謂"新上海人"給帶上海這座城市帶來的新鮮文化和思想元素,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海派文化的最核心所在,以我的理解,是包容性,海派文化包容癟三的思想和言行,包容激進派的思想和言行,包容溫和派的思想和言行,包容西方的思想和言行,更包容中式的思想和言行;包容在國難時期碌碌苟活的小市民思想和言行,更包容為國請命的民族脊梁的思想和言行;包容叛徒漢奸的思想和言行,更包容革命者的思想和言行.
給海派文化注入積極因素和營養的人,更多關注的不是物質性的東西,不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是精神性的東西.
所以,我說,魯迅\矛盾\巴金等人的時代,是海派文化的黃金時代,是海派文化最令人矚目最值得國人張揚的時代.
今天的海派文化,不提也罷.
上海物質形態上的高樓,在全中國最多.
但上海思想形態上的高樓,不提也罷.
值得注意的是,被一些人津津樂道的張愛玲所體現出的海派文化,實質則是漢奸文化的翻版.
“上海癟三”隻是上海2000萬市民中極少部分人,盡管“上海癟三”是把“上海人”的招牌舉的最高的人。
我還想,“上海癟三”的可塑性也是很強的。當年的黃金榮不就在解放後被改造成了合格的掃地工了嗎。
希望“上海癟三”在上海的二度新生過程中,自覺加入自我改造的洪流,給“上海”和“上海人”少添些罵名。
當然,據說,上海的癟三們自己內部還劃做了蘇北幫和非蘇北幫,正在為誰做“癟三幫”幫主打個不停。
如你所言,我爭取改造我小區裏的幾個人,使得小區少一些垃圾,少一些拾荒者,少一些鬧心的東西;使小區多幾份清潔,多幾分寧靜,多幾分安全、再多一點暖心的和諧。
改造的效果已經在顯現。所以,我在每晚享受小區和周邊弄堂寧靜安逸的時候,時不時得意於已經看到的“改造成果”。
國民性的改造和中國人精神上的現代化其實就是從不隨地吐痰、不亂扔垃圾、不闖紅燈、不侵占公共資源、排隊等這些細節開始的。
當“體任”變成了對麻木不仁、怯懦、卑微、失望、自暴自棄、歧視和被歧視等陋習和劣質行動模式和思維模式的寬容甚至“病態欣賞”的時候,真正的現代化距離不是我們更近而是更遠。
具有批評意識和寬容對待批評,是成就公民意識的基本前提。
上海這座城市,充斥著形形色色的市民,但惟獨缺少現代意義上的公民。當然,中國其他城市也無本質的區別。單獨拿上海說事,是因為對上海還抱有希望。上海畢竟是中國徘徊在現代化門口最近的一座城市。
沒有了公民意識的市民,關心的當然就是自己的出身和別人的出身,關心的當然就是“上海人”和“外地人”的劃分,關心的當然就是為了避免被別人說成“巴子”而最喜歡先說別人是“巴子”。
合格公民的缺位和小市民思潮的泛濫,使得“大上海”充斥了“小”的格調,小資情調,小男人,小家子氣,等等。
黃金榮是上海鄉下人? 黃金榮是杭州人,杭州竟然成了上海的鄉下了,嗬嗬!
您聽到這句話過嗎: 一分價錢一分貨. 便易無好貨. 人以群分.
你不花太大的代價買房,那您就進了不那麽"高尙"人群裏啦.
有一點不太明白:為什麽對拾荒者這麽苛刻?小區的公用地方應該是public land ,不隻屬於小區居民吧?況且拾荒很環保啊。哎,就70萬買的公房,你自己都叫它貧民窟(雖然我非常不同意這個叫法),就不要要求太高了吧。在印度,很多真正的貧民窟和富人區貼隔壁,人家也可以和平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