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言碎語
(2010-02-27 11: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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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言碎語
很久沒怎麽寫東西了——以前總是說“最近”,現在不好意思那麽說了——常常有朋友問起來,開始的時候會不好意思,後來慢慢的習慣,基本上就不痛不癢麻木不仁了。就像剛剛開始逃課時,會忐忑不安,還要悄悄問同學會不會被抓有沒有危險,後來就臉不紅心不跳,真被抓了也有種種合理不合理的理由混過去。當然,那是人家明明知道你在撒謊也不揭穿——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又不是什麽國恨家仇不共戴天何必趕盡殺絕呢!
前兩天有朋友又問起來,替我找了個理由開脫,“在國內沒有國外那麽心靜了吧”,我歪著腦袋想了想,終於沒拿慣用的招數“微笑不語裝深沉”混過去,解釋了一下,“其實不是,反而心更靜了,那時候思緒多,隨手寫出來的也多。如今波瀾少,動筆也就少了。”
這一年,在山上時間多,下山的時間,多半也是跟佛法有關,都是忙的時候手忙腳亂不可開交,閑的時候就是打坐發呆,自然沒有時間寫字,弄了枝毛筆搞了個古琴本來想抽空子附庸風雅一番,卻無奈放在那裏落灰塵——暴殄天物慚愧慚愧啊。
時間少讀書也少。其實寫東西的緣由,一半是讀書有所感,一半是對外界有所感,讀的多是佛書,一則使人心靜沒有寫的欲望,二則學習為主沒有表達的意圖。外界感觸不少,卻少有時間寫出來,畢竟,比起碼字的辛苦,讀別人跟胡思亂想都要舒服的多。
水平不流,心平不語,如今觀心的水平有所提高,常在恍兮惚兮中空匆度日,寫字的事自然是耽擱了。
這麽多算不上理由的理由,不知道夠否?
其實閑書也是看的,隻不過都在睡前,即使有所感,也懶得犧牲美夢——也罷,今日得閑,隨手記下一些,聊博一樂。
(一)一天明月白如霜——蘇曼殊
對蘇曼殊殊不了解,隻知道他是晚近最著名的詩僧——後來得知據說和尚是假,度牒乃“繼承”別人,相當於盜用別人的律師證或刑滿釋放證,當然沒有證據證明他以此行騙,大約以此避世或者藏身更靠譜些——以我個人的猜想,他是才子性情,作假行僧浪跡江湖爽的很,真出家的繁瑣與寺院生活的清規恐怕是不耐煩吧。
那兩句“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美人”,也曾經以為是蘇曼殊所作——那年代沒有網絡不容易查證——後來到陳凱歌那電影出來才知道是鬱達夫,讓我暗抹一把冷汗,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拿出來顯擺就得到了改正的機會,要不然糗大。
本來更喜歡他另外一句詩,想做題目,“行雲流水一孤僧”,可惜覺得似乎他未必有此境界,就換了句可能更符合他心境的。這句,留著自己以後看看有沒有機會用吧:)
據說蘇曼殊的墓,本來在西湖畔,與蘇小小相鄰,然而那裏我多次經過,似乎對麵並沒有別的墓。不知道是搬了拆了還是砸了。
蘇曼殊的文字,隻讀過些詩句,語調淒清溫婉,不太陽剛,才子才情卻是不凡。
查了查他的詩作,有些喜歡的,錄下來,做個紀念。
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
——朋友送了枝尺八,也曾經吹過幾次,也帶著跑了大半個中國,可惜在廣東忘在了朋友車上,至今未能歸位。噫,倒是很懷念那聲音。
契闊死生君莫問,行雲流水一孤僧。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
——最喜歡他這一句,“行雲流水一孤僧”。開頭兩句氣象極好,無奈後兩句急轉直下,終究是器局不夠,可惜。
烏舍淩波肌似雪,親持紅葉屬題詩。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書裏的書簽,恰是一片紅葉而成。可惜題詩不是後兩句。
禪心-任蛾眉妒,佛說原來怨是親。雨笠煙蓑歸去也,與人無愛亦無嗔。
——嗬嗬,後兩句真好,可惜總覺得他與我一般,都是浮在麵上,文字中多化,心底卻不足。 他的真心,或許“還君一缽多情淚”更恰當吧。
提起他,不是因為他的淒清冷豔——我性子裏有沉溺此境的傾向,所以早就連宋詞都戒了,何況是他——隻因為書裏提到,蘇曼殊其實是日本人!
怪不得詩中有那麽多櫻花尺八日本風味。
後來上網查了查,這個問題還有爭議。但不管如何,那樣的可能性卻是無法排除。
若他是日本人,卻為中國人民做了那麽多事,
蘇曼殊是多愁多病身,性子卻有火相一麵,如“國民孤憤英雄淚”、“海天龍戰血玄黃”等句。亦頗多革命思想與行動,可惜如許多文人一樣,遇到挫折理想破滅就灰心喪氣,後期全是戚戚淒淒之語,非失戀不能讀。
蘇曼殊以詩僧知名,詩已可見,佛法造詣如何,不易辨識,不過以與之同時又曾經近距離接觸的弘一法師對他不予置評看來,大約也未必如何。他所謂的佛法,估計也隻是在文人圈子裏的佛法吧。從詩作品味,也可以看出他對佛法應該不夠深入,否則,大約也不容易那麽多苦處那麽早就離世,可惜。
當然,我這說法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若是我有他那樣的身世與清海波瀾,能不能留個全屍還不一定呢。
他臨終時留的話很好,可供掩卷深思:“一切有情,都無掛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