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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上遇到一個朋友,不鹹不淡的聊了幾句,就互相道別。
下了網,想著,又一個朋友過去了。不由苦笑,這樣的事情經的多了,早該習慣,那一點點的惻然居然還是難免,也真是不夠長進。
由不認識到認識,由不熟悉到熟悉,由接觸少到接觸多,再慢慢少回來,後來是偶爾遇到了打個招呼,再後來,就仿佛彼此扔進了故紙堆,就此作別。
不止網上,生活中亦然。朋友都是一段兒一段兒的,時移則事易,變動不居,才是規律。
說起來,兩個人相遇相熟也是一段緣,緣來緣去自有時,也自有其因,那些感覺,那些能量,大約是原本貯存在某處,隨著相處日深也慢慢消耗,消耗完了,也就到了終結之時。也仿佛這世上的能源,終有一天會被用光,隻是不知人類那時何以自處。
從小就習慣了搬家。家搬來搬去,朋友也就一茬兒一茬兒的換,到如今,最早的朋友都是十幾歲時的,再早的,就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而那些十幾歲時的朋友,也都是天各一方少有聯係,再見不知是何年了。上次去香港,順便路過深圳,想看看一個初中時的朋友,結果恰好他出差,就那麽錯過了,下次機會,還不知道在哪裏。
曾經和朋友笑談,說保不準哪天在街上踩了一個人的腳,竟是兒時的玩伴或者初戀情人呢。玩笑總歸是玩笑,倒也希望緣分真有那般的巧法。
高中時住校,曾和一個別班同學玩的很好,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麽,慢慢的疏遠了。有天晚上,去教室的路上,一個人在樹影裏叫我,害的我一激靈——那個時候學校並不太平,常常有些不順心的混混去搶錢或者打人——細看之下原來是他。
他站在樹影裏,斜倚著樹幹,手叉著口袋,嘴裏叼一根火柴——都是和小馬哥學的,那時侯周潤發還年輕帥氣,張國榮也是意氣飛揚最火兒的時候——就那麽定定著看我。我走過去打招呼,他也不說話,隻是那麽看著我,直到我發毛,他才慢慢的說出幾個字,仿佛每個字都那麽費力:“咱倆不挺好的嗎?怎麽突然就不理我了呢?”
那夜的月光很好,清涼靜謐,斑駁在他的臉上我們的腳下。
後來流行了霹靂舞,他有些跳舞的天分,因此很出了一陣子風頭,成了許多女孩子追逐的對象。再後來,似乎也是上大學。他的表哥是我的朋友,多年以後有次問及,他似乎也並不清楚。自那以後,就再也沒了消息。
這許多年,跑了許多地方,每到一處,都會結識些朋友,熱乎那麽一陣子。一旦離開,就彼此少了聯係,終至沒了聯係。
大學宿舍的同學,畢業時曾經約定,一年後再回校相聚。當時都慷慨激昂信誓旦旦,後來自然是沒了下文。那時侯交通不便,又天南地北的,再見麵,沒個機會是難了。
如今十幾年過去,手機換了幾代,電話也早就變了,再也聯係不上,人自然也早已經不知所蹤。雖然,鏡中的我早已經滿麵疲憊鬢角蒼然,腦海裏的音容笑貌,卻都還是那些校園裏青澀懵懂的樣子。想來,他們也是一樣的感覺吧。
申奧成功那年,去浦東機場接一個隨團去莫斯科湊熱鬧的朋友,意外的看到,侯機廳另側的一個人,象極了大學時“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我幾次想過去問問,終於還是放棄。隻是頻頻的向他那邊望著,看他和身邊的女子閑聊,害的朋友笑話我看上了那女孩子,逼我說些大學的糗事。
後來想想,或許和“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是相似的感覺吧。又或許,是覺得,還是把美好的記憶留在過去,不去打擾為好吧。
現在的那位朋友,再過些年,大約也就成了“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那麽,且揮手作別可矣。
是另一個版本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