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過太平洋的蟲子

一樣的地球,不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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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居(30)

(2007-12-25 11:20:01) 下一個
這一陣總是忙到深夜才回。回去以後,宋思明就抱一本書躺床上發呆,老婆跟他說的話,他完全聽不進耳。總是心事重重。直到海萍給他去電話,他知道,這一刻終於到了。

  “我是郭海萍,不好意思,我想和您聊聊。”

  “我很忙,最近沒有空。要不,等我有空了約你?”

  “我不會耽誤您很長時間,也就十幾分鍾。要不我去您辦公室?”

  “這樣吧,午飯的時候我們在我辦公室附近的一家茶餐廳見。名字叫銅鑼灣。”

  “好。”

  海萍12點準時坐在這個裝修簡單的茶餐廳裏。等了足有20分鍾,宋思明才到。“對不起,臨時有事耽擱了,讓你久等。”說完順手翻開菜單,“想吃什麽?這裏很隨意,都是簡餐。”

  “不了,我吃過來的,我到這就為轉交點東西給你。”

  宋思明於是點了一杯清咖,一杯奶茶,把奶茶推到海萍麵前。

  海萍等服務員走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信用卡和一串鑰匙。“這個……還給你。謝謝你對我們這一段時間的關照。”

  宋思明一看桌上的兩樣東西,明明來前就有思想準備,可心口還是像被用鈍器拉開一般血淋淋地痛。“海藻……她……好嗎?”

  “她很好。她和小貝快結婚了。”

  “哦!替我祝福她。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近乎於倉皇逃竄般離去。

  這一陣小貝心情很放鬆的樣子,有說有笑,不知是天性還是刻意想恢複以前的氣氛,晚上不是拉著海藻散步,就是跟海藻一起做晚飯,會故意沒話找話,不讓兩個人出現沉默。海藻想,小貝,也許,真的快忘記了。畢竟他是個快樂的人,畢竟他還年輕,他不會將憂鬱長久地帶入生活。

  早晨起來,小貝已經上班去了。屋裏靜悄悄的。海藻坐床上想心事,然後站起來換了套出門的衣裳去了從前的辦公室。

  小貝打了個電話問候海藻:“在幹什麽呢?”

  “在路上。”

  “去哪兒?”

  “辭職去。很長時間連句交代都沒有,辦公室裏還有我的一些私人物品。”

  “哦!早去早回。”

  陳寺福拿了鑰匙正要出門,突然發現海藻從另一扇門進來,去了她自己的座位。他有些吃驚。才一段時間不見,海藻黑了,瘦了,像朵枯萎的花一樣神情落寞,瘦瘦地藏在原本合身現在看起來巨大的衣服下麵,狀態不好。他立刻掉轉方向,向海藻迎去:“海藻!今天來上班啦!”

  “哦!老總,我是來辭職的。本打算先收拾收拾東西,等過一會兒去您辦公室。”

  “哦?辭職?這樣,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一會兒吧!我現在在等個電話。”陳寺福說完,折身回了辦公室。他迅速撥通了宋思明的電話。“老大,說話方便嗎?”

  宋思明在會議上,看到是陳的電話,原本打算掛了的,可突然心思一動,跑出會議室接聽。“你說。”

  “你最好到我這來一趟。”

  “我正忙著。”

  “你最好來一趟。海藻在我這兒。我看她……不太好。”

  “怎麽個不太好?”

  “就是感覺。”

  “我現在正忙著,不能去。”

  “那我可提醒過你了。萬一她要是出什麽事兒,你可別怪我沒跟你說。她在我這呆不長,來辭職的,估計一會兒就走了。”

  宋思明掛了電話進會議室。過了大約10多分鍾,在會議的間隙,他悄悄跟領導打了個招呼,說家裏有事兒,然後一路狂奔到陳寺福公司的樓下。他從電梯裏出來的時候,正見海藻站在電梯旁等著,四目相對,百味流動。海藻一低頭想逃進電梯,被宋思明一把拉住,直接拖她到了逃生梯。

  兩人站在樓梯的門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宋思明看著海藻這樣瘦弱,心疼油然而生,他輕輕問:“海藻,你好嗎?”

  海藻低頭不說話,過半天,依舊低著頭說:“好。”宋思明看見海藻的腳下已經滴答水濕一片。宋思明的頭都開始眩暈了,他得拚命克製住自己的衝動,一把夾著海藻衝下樓的衝動,帶著她逃跑的衝動。
海藻抬頭看宋思明,滿臉都是淚,很可憐地改口說:“不好。”

  宋思明猛地一把抱住海藻,像巨大的金鍾罩一般將她層層包圍,緊緊又溫柔地摟著她,一句話都不說。兩人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直到一個男人推門走出來吸煙,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他們才鬆開。

  宋思明拉著海藻的手,一直衝下15樓。

  在昏暗的咖啡廳內,海藻無限感傷地說:“我要結婚了。”

  宋思明一句話都不能說,除了看眼前步入憔悴的海藻。宋思明的手機在很不恰當的時分催促響起,宋一看電話號碼,趕緊換一種畢恭畢敬的姿態說:“我這就回了。”宋思明緩緩站起身,說:“海藻,我得走了,再見。”

  宋思明坐在車裏,拿著手機想了半天,發出一條短信說:“海藻,回來。不要結婚。”

  海藻收到短信,頹喪地閉上眼睛。怎麽辦啊?我究竟想要什麽?

  海藻打開手機回複:“我已經回不去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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