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與殘缺(原創)----------林起立

我小時候喜歡去一個空房子裏玩。房子位於一排三間房子的最裏麵一個。本來正常的路徑已經被堵死。隻能從另一麵一個一人高的牆翻進去。門當然也是上鎖的。不知道是誰發現了，廚房的灶下麵可以容一個小孩子鑽進去，然後，打開了門，就成了我們的天地。 我們放假，整天在裏麵打牌，戲鬧。 房子以前是屬於好哥。好哥姓何，我隻知道別人叫他何好，或者好哥，或者小何。所以，具體是哪兩個字，我也不太清楚。加上我們本地人口音重，我也很難在辨別到底是什麽名字，不過多數人都叫他好哥。 好哥的個子不高，隻有一米六幾，這在北方屬於典型矮個子。不過，好哥人特別厲害，在省電台當導演。他年紀不過二十六七。 好哥本來可以住到省城的。但是，為了跟他母親住的近點，就在我們單位要了套房子。這就不得不提他的母親，一位退休的大學教授。本來，好哥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文革期間遭到批鬥，父親不幸去世。平反後，母親也不再願意待在原來的城市，就要求回到了祖籍，我們這個小城市，在一所師範大專裏當了老師。沒幹幾年，就以身體不好為由，提前退休了。 好哥的母親是位博古通今，天文地理，化學物理數學英文，無所不通的人。當然，以現在觀點，這種人是不可能的。因為人時間精力有限，再怎麽學也到不了在不同領域都成大師的。不過，在那個年代，那個家屬院子裏，她確實是個全能專家。她以前在大學裏教化學和數學，後來來到我們城市師範大專後，教的是英文。可想而知，她卻是也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好哥遺傳了父母的基因，加上他母親從小就開始培養他，所以，好哥也是一個年輕人中的人鳳。年紀不大，就已經成了省電台導演，不管寫稿，畫畫，播送，剪輯，樣樣在行。 好哥的母親退休後，就住在一個單位宿舍平房裏。倆人住的地方隻差了一排。好哥的母親平時喜歡跟一幫婦女在一起，教她們繡花，織毛衣什麽。但是，她很少讓人進她住的房子。甚至院子都經常上鎖。她住得那排，隻有兩戶，另外一戶是我市副市長，也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她在院子裏種慢了奇花異草，一到夏天，吸引了過路人總愛從門縫裏麵偷望。她在大門上裝了把自製的密碼鎖。一個鐵把手，她回去的時候，隻要左轉幾圈，右轉幾圈，就開了。我們也按照她的樣子去轉，卻怎麽也開不了。記得有個單位裏專門學機械的還研究了一番，說自己也回去做一個，結果也沒見有成果出來。 好哥結婚幾年了。他老婆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在那個很少有人化妝的年代，常見她化妝，然後笑咪咪的經過宿舍區。女人看了犯酸，男人看了心癢。好哥經常在省城待著，一個禮拜隻回來一次。時間一長，就有了些風言風語。 記得那是一次好哥奉命回來，帶著劇組，打算要拍一些當地民俗的節目。 好哥算是突然回家。一開門，就看到了媳婦跟院子裏另外一個後生在屋子裏鬼混。好哥是個好麵子的人，加上一起的還有省電台的幾個人。好哥就打圓場說，這是我媳婦的弟弟，經常來家裏幫忙。好哥的媳婦也不知羞恥的笑說，對，對，我弟弟，就住附近，常過來坐。 好哥單位的人，也不感興趣他們家裏的事情。當然，這事就跟沒事一樣過去了。好哥也沒生氣，臉上依舊是那副專注的神情，仿佛，除了工作以外，他不關心任何事情。 直到好哥忙完了攝製工作。他才回到家裏。媳婦也沒看出他有任何異常表現。 一天早上。好哥滿臉是淚的跑到母親那裏。母親當時正在一家婦女家裏，教一群人繡花。好哥哭的一塌糊塗的喊，媽，我把什麽紅殺了。(好哥老婆的名字) 好哥母親說，你要殺了人，就要去自首。 旁邊一群婦女以為好哥說的氣話，有人安慰說，別做傻事，有的說，別說氣話，當時誰也不相信，他一個瘦弱書生，能殺了那個高頭大馬的媳婦。 好哥的母親站起來說，我回家準備一下。然後，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好哥母親回來，平靜的說，你要去自首，政府會寬大處理的。這裏是一些你用的衣服隨身用品，你拿著。說完，遞給好哥一個不大的旅行包。 好哥答應了一聲，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才聽到院子裏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不得了了。 大家才蜂擁而來。 死者是跟好哥媳婦有一腿的那個後生。就在好哥的廚房門口，被一根削尖的竹子，插過了胸口而死。血都流幹了。 大家進屋才發現，好哥的媳婦也是同樣的方法，死在了屋子的窗口前。 好哥的母親是第一個去報警的。然後，公安局馬上包圍了整個院子。 這在當時是一起大案子。都驚動了刑警隊隊長。 刑警隊隊長檢查完死者後，又看了周圍環境，驚訝的說，這簡直比一個出色的獵人都做的好。這個凶手太厲害了。 好哥到底怎麽做的呢?首先，他在他媳婦窗外的樹上設了個機關。他知道他媳婦早上起來喜歡開窗。窗戶一開，就開動了機關，一根削尖的竹子從樹上飛下來，插進了她的胸口。 刑警隊隊長嘖嘖讚歎說，這插的不偏不依，正中心髒。以為這是巧合。不，那個死在廚房的後生，也是插到了心髒裏。凶手認真量過高度的。倆人身高還不一樣。而起，廚房設的機關跟窗戶外麵的，又不一樣高度。要做到這點，是非常複雜的，需要十分精密的計算。再看那機關，做的比一個老獵人還精致，簡直就是個絕品機關。 這還沒完。好哥媳婦死後，並沒有流血。因為，他在竹子裏加入了一些化學藥品，所以當竹子插進人胸口，就迅速凝固血液，比照死在廚房的那個後生，血流的滿地，說明，他對媳婦還是有一點留情的。 不過刑警隊長說法不一樣。他說，廚房死的，是後死亡的。好哥媳婦是早上先死的，而且根本就沒意識到死亡來臨，一剪斃命，死的很安然，臉上表情很平和。廚房死的後生是後來被引誘到這裏，被射死的。好哥媳婦如果流很多血的話，就會引起那後生的懷疑，可能就不會進廚房了。 雖然，好哥母親勸過他去自首，但是，好哥消失了。他消失的無影無蹤。公安局迅速封鎖了所有公交車站，火車站。那個年代，要逃脫公安局追捕，是幾乎不可能的。隨時隨地都要戶口本，也幾乎沒有流動人口。 但是，好哥就這樣不見了。公安局努力了許久，都沒有一點音訊。甚至任何人都再沒見過他的影子。仿佛，他一出了院子，就隱形了般。 好哥的母親並沒有被追究任何責任，因為超過十個目擊者說，她勸兒子去自首的。當時，那個年代，如果家屬不權犯罪分子自首，也是連樁罪，判個一年兩年是跑不掉的。所以，刑警隊長認為，他們其實是演出了一場好戲給別人看。 還有人說，那個好哥母親給他的旅行包，其實不是什麽衣服隨身用品，事實上是一些逃跑需要的東西，有了那些東西，好哥就順利逃脫掉了。不過，他母親做的對，當時那個年代，就連偷點東西都會判死刑的，好哥兩條人命，鐵定的死刑。倒不如跑掉碰碰運氣。興許有條活路。 好哥就這麽消失了。後來，好哥母親過世。有人說，看到了好哥。有人還去報警。結果公安趕來時候，已經無影無蹤。 後來，那房子就一直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