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閑談(原創)-----------

茶室閑談(原創)-----------林起立

俺爹的工廠裏有一個茶室。在俺小時候，茶室就在那裏。裏麵可以聊天兒打牌。茶水兩毛一壺，加水免費，另外瓜子花生個人喜好可以自己買。

去茶室的多是退休工人。打麻將的居多。裏麵花幾毛錢就可以待一天。當然也有下班的工人不想回家，也跑去茶室湊熱鬧，打發打發時間。

俺爹的工廠是紡織廠，工人最多時候超過三千，少的時候也兩千以上。工廠因為太大還分成了南廠，北廠。大家沒事就都去茶室裏，茶室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最後不得不把空的一個廠房隔成幾間來應付擁擠不堪的人群。再後來就嚴格檢查去茶室的人，沒有紡織廠廠牌的不許進去。

不過後來社會上娛樂項目漸漸多了後，茶室就又開始蕭條了下去。最後，茶室就變成了一個三百多平米的房間，規模基本就一直延續了下去。進去的人也不再檢查。裏麵打牌聊天兒的，傳是非的，中間很多故事，俺就是從中聽來的。相信也罷，不信也罷，全當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

 

(兔斯基)

兔斯基，姓屠，工廠的人開玩笑，就給他起個外號兔斯基。原因?有人說是因為他原來想開車，結果沒開成，大家就故意開他玩笑叫他司機。不過車間的人說，他，開車，隻見他推過汽車，開車倒沒見過。

另外一個版本是他長的有點像外國人，所以有人就給他起個蘇聯人名字，兔斯基。

兔斯基愛喝酒，經常的爛醉。這也許也是他沒開成車的原因。他當過兵，退伍以後就進了廠裏保衛科。因為此人有兩下子，聽說三四個漢子放不倒他，經過幾年磨煉就成了保衛科科長，官職說大不大，管的倒是很多，大家平時也不敢跟他嗆。

兔斯基聽說有一半回族血統。有的老工人就愛在聚餐的時候開他玩笑，給兔斯基上個素菜，他吃不了肉。兔斯基也不以為然的回道:和尚才吃素呢，回族不吃素。其實他也毫不忌口，估計也不是回教徒。

兔斯基朋友不少，但是大家背後對他的風評不是很好。他這個人比較喜好欺負弱小。沒事就故意沒收廠門口老太太的瓜子攤，然後幾個月都吃免費的瓜子。或者抓到哪些有點小偷小摸的工人，就乘機敲詐一點。反正那時候大家也不會大規模利用手裏的權力，這些小便宜在一般人看來，都是為人不正派。

兔斯基有個特殊的愛好，就是喜好抓那些在廠區胡搞的男女。而且他腦袋很靈光，一看就知道哪個有那些問題，一抓一個準。尤其是抓到那些已婚又在外麵亂搞的，更是決不手軟，常常搞的人被開除或者處分。有時候哪些熱戀中的青年人，他也毫不手軟。有時候廠領導出麵說，人家搞對象，有什麽問題?兔斯基就會說，亂搞搞出孩子來，有人鬧死鬧上吊的，到時候你們領導也脫不了幹係。領導想想也對，就由他處置了。

兔斯基抓到亂搞的男女，喜歡親自審問，依照個人喜好放人或者扣留。那個年代，民風還比較保守，所以多數人對他的舉動還是支持的多，隻是對他那種超出工作的熱忱有點不可理解。

一次，兔斯基抓到一對在廠區戀到熱頭的男女。兩個人正親著起勁兒，就被兔斯基揪到了保衛科。

兔斯基指著他們，訓斥道:這是幹什麽，幹什麽，搞革命生產的地方，你們居然在幹那檔事情。

男的早就聽說了兔斯基的 變態手法，早就嚇蔫了，隻是不住的說，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女的倒是還幹脆，說:以後不再廠區親了，辦了結婚，回家親去。

兔斯基一聽，上了精神，道:回家親，你一個大姑娘家一天到晚想什麽呢。你那裏癢是吧? 他用手指著女的下麵。

女的估計也聽說過兔斯基的個人秉性，就回道:是，癢的厲害。

兔斯基一聽，樂了，道:癢要自己想辦法摳呀，找個男的，萬一有了孩子怎麽辦呀?

女的看兔斯基樂了，知道有門了，就道:沒辦法，手太短，夠不著。

兔斯基聽完，整個就樂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下流話說了一筐子，最後，放人。倆人大搖大擺出了保衛科，兔斯基還在後麵加一句，好好摳摳，別癢壞了。

兔斯基就是這麽一個人。他還有嚴重暴力傾向。常常在保衛科裏打哪些嫌疑人。回家打老婆是家常便飯。後來老婆執意要離婚。這在當時可是一件大事情。計生辦，廠領導，居委會多次勸說無效，最後兩人分居，離婚倒也一直不給辦。一個兒子跟了老婆。當時他老婆說，打我倒是小事，就是有些事情，我實在沒辦法跟他過下去。領導說，什麽事情，你說呀。他老婆就是不說，求領導給辦離婚算了。

 

記得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兔斯基。俺就問，怎麽，兔斯基不見了。這才有人說起來他。市裏前段時間抓獲了一個兔子窩。所謂兔子窩，其實就是男同性戀團夥。公安局接到線報，說一夥大男人躲進了一處居民樓內不知道幹什麽，窗簾還拉上了。公安局破門而入，結果抓獲了正在好事的幾個同性戀男子，還正在看同性戀的黃色錄像。其中一個，就是兔斯基。這事情在社會上引起了轟動效應，畢竟這在民風保守的社會，大家對男女之間的事情還隱晦不談的年代，居然出現了同性戀。當然，這事情報紙上是不會提辦個字的。被抓得當時，一個裸身男子試圖要跳樓自盡，估計是覺得沒法麵對自己的親戚朋友了。其他幾個人也是死活不交代自己的工作單位和姓名。結果兔斯基，好死不死帶著工作證，第一個被通知了單位領導。可想而知，大家知道此事時候的尷尬程度了。大家寧願相信他偷看女人洗澡，亂搞別人的老婆，這些肮髒事情，大家最多唾棄幾口，心理上還能接受，但是對於同性戀，大家的態度就變得好像連談都不想去談，仿佛已經超越了心理承受範圍。聽說最後幾個被判處了一年到兩年不等的徒刑。

說到這裏，大家有的歎息，有的沉默。"沒想到他是那樣一個人，居然喜歡男的。"

有個小年青問，這男的這麽喜歡呀，想不通呀。

老一點的就訓斥到，問這些幹什麽，年紀輕輕的。

後來聽說兔斯基經常去俺們那裏另外一個廠區的洗澡堂，裏麵有幾個專門就是物色同等喜好的人的同性戀，在公共澡堂裏替人免費措澡，然後趁機認識。大家以前就偶爾有耳聞過，但誰也不去往同性戀方麵去想。後來兔斯基總是去那邊洗澡，有個老工人還勸他說，別去那裏洗澡，聽說你打了滿身的肥皂去衝水的時候，有人就會在你前麵抓一把。沒想到，兔斯基也是那種人。

後來就再沒見過兔斯基。隻是多年以後，一個單位老工人去深圳，回來說，你知道我遇到誰，兔斯基!大家問，他現在幹什麽呢?沒跟我搭話，見了我就走了，不過隔著玻璃看了我幾次。挽著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