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閑談之--------阿文(原創)-

茶室閑談之--------阿文(原創)-林起立

阿文，南方人，廠裏的工程師。

具體是哪裏人，俺也不清楚。不過聽說他會講廣東話，估計是廣東人。

阿文，很瘦，個子還挺高的，戴副眼鏡，文質彬彬的，一看就是知識分子。

阿文剛來廠裏的時候，每天抱怨的兩件事情，一是北方沒什麽海鮮，魚也不新鮮，而且挺貴。二就是天氣冷。秋天一到，溫度一下二十度，就見他穿起了羽絨服。俺有時候在廠區玩的時候，看到他就多看幾眼，覺得很有意思。

因為俺爹是工廠裏的高級工程師，阿文剛來廠裏的時候跟著俺爹幹，所以俺也認識了阿文。他說話很文雅，慢慢的，溫和的，從來不發脾氣，偶爾皺個眉頭就是極限了。這個性跟俺爹很接近，所以兩個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阿文有個兒子，具體叫什麽，俺記不起來了。他的兒子比我好像小一歲，長的特別結實，典型的北方小孩的樣子，估計是北方出生的。好像一隻獵犬小狗似的，每天在廠區跑來跑去。俺記憶裏，他的兒子穿的很不錯，夾克皮鞋。頭發也是整整齊齊的陳真頭，跟北方孩子的亂髒不同。

記得一次俺看到他兒子在玩一個棍子，是用工廠裏廢棄的塑料管做的。估計是阿文給做的，五顏六色的，而且是粘在一起的，跟俺玩的那種插在一起，一甩就開的完全不一樣。俺特別想玩，問了幾次都被他兒子嚴詞拒絕了。俺也是很蔫的那種孩子，也不敢強取豪奪，就傻傻的跟著人家跑，看人家玩。阿文看見了，就讓他兒子給俺玩。結果那個孩子很倔，就是不給，鬧到最後阿文差點兒動手。阿爹出來解圍說，俺的兒子玩什麽壞什麽，別給他玩。小孩子，看看就丟了。他也不是真的想要。

誰知過了幾天，又看到阿文的兒子。他主動跑過來，把棍子遞給俺說，給你吧，我爸又給我做了一個。說話的禮貌程度，好似變了一個人。俺一隻納悶兒，阿文是怎麽把一個孩子，幾天功夫就改變了的。以至於後來，俺跟他兒子還成了好朋友。俺爹隻要說他兒子也在廠區，俺就纏著也要去。

阿文離過婚，孩子歸了他。一直單身。倒是有不少人給他介紹對象，他都拒絕了，理由是，害怕孩子不高興。按理說，他的條件不錯。全廠幾千人，工程師，十個指頭數的到。而且將來廠裏的領導空缺，都是由工程師頂上去，可以算是前途無量。盡管離過婚，但是哪一個姑娘不想找個工程師呀，脫離工人階級。不過阿文經常提起想回南方去，大家也猜測他估計不想在北方安家。

廠區有一塊禁地。是工廠裏堆木材的地方。平時還有個矮鐵門鎖著，一般人其實一跨就可以過去。所謂禁地，主要是危險。木材是用來做紡織的木梭的。裏麵堆滿了園木，基本直徑都有半米以上，堆的又高。經常發生木材塌下來的事情。所以慎重起見，就嚴禁人進內。俺們小孩子更是被嚴厲警告過不能進去玩。所以俺一到那裏，連說話聲音都弱了下去，膽小。

後來就發生了一件事情。一個上夜班的女工死在了木材區內。不是被砸死的，是被人用磚頭打昏，然後被性侵害。當時是冬天，聽說是被凍死的。具體是這樣。大概在七點鍾左右，那個女工來上夜班。冬天黑的早，七點已經是全黑了。那個女工估計來的有點早，就把東西放好去上廁所。廁所正好要經過木材區。她估計覺得天黑又冷，廠房正好斜對著不遠木材區。為了圖方便，就進木材區的木材後麵小便。結果被人用磚頭打昏，然後實施了奸汙。還被扒走了內褲，而且是被硬撕下來的，估計是褲子太厚，沒辦法脫掉。那個時候天氣都是零下七八度，人裸身在地上估計很快就被凍僵了。

當時不像現在有手機電話。夜班小組長還以為她無故曠工，還在黑板上寫了她的名字。直到第二天，家裏人才到廠裏說人一直沒回去。正好當時下了幾寸的雪，把屍體埋的差不多了。直到一天後才被人發現死在了木材後麵。

當時確實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公安局專門立案調查。抓了好幾個嫌疑人，後來都沒有作案時間。還在廠區大規模的搜查了好長時間。最終無果。

廠裏的人心惶惶，一度還取消了夜班。不過後來因為夜班收入高，大家又強烈要求恢複。每到夜班，保衛科就特別要加強警戒。廠房是一定都鎖上的。上下班女工們成群結隊的回家。以至於後來白天大家上廁所都接夥去。

不過事情過了兩年後，大家淡忘了，就又開始鬆散了。

 

突然一次，爹回家。說，阿文死了。死了? 娘吃驚問。怎麽死的，你不是開玩笑吧?年紀輕輕的。被木頭砸死了。爹好像眼神不是很悲傷。他和阿文如此好的朋友，他的反應有點奇怪。

阿文確實死了。據說是到木材區采蘑菇，被掉下來的木頭砸死的。

當時已經是夏季。工廠裏有些人喜歡到木材去采蘑菇。因為那裏堆放的一些老木頭上，雨後就長出很多蘑菇。尤其是那些工程師喜歡去。因為發生過工人吃蘑菇中毒的事情，所以後來工人就少去了。幾個工程師通過比較發現了幾種可靠的蘑菇，就經常采栽。有時候俺爹一次能拿回來一個大包蘑菇。

據說阿文就是采蘑菇被砸死的。當然這是大家的說法。

阿文一死，工廠裏馬上給他家裏打電話。然後派幾個他的熟人去整理他的東西，打算等家裏人來了，把他的兒子帶回去。

有人就在阿文衣物裏發現了很多女人內褲，奶罩。這些人開始還以為是阿文前妻的，結果後來發現很多，有的甚至是髒的。覺得其中有問題，就報告了廠領導。廠領導報了警。

木材區後麵有堵牆。牆的那邊是單身女工的宿舍樓。宿舍樓是四層樓，一樓是工廠招待所。女工們喜歡在樓上晾衣服。衣服經常就被風刮到樓下。有的能飛到木材區內。

以前就經常有女工抱怨說內衣庫丟失的事情。因為紡織廠經常發此類衣物，大家也沒人真當回事情。

公安局在阿文遺物中，找到了被奸殺女工的那條撕爛的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