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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世界裏生活,在我的世界裏犯罪。每個人腦袋深處都有一個不可琢磨的罪惡。 我把它寫下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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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閑談(原創)-----下毒

(2011-02-28 20:47:31) 下一個

茶室閑談(原創)-----下毒----------林起立

最近看了鉈毒案件,也勾起了俺的一些回憶。

起初聽到這個故事的完整版的時候,是從茶室的一個老工人嘴裏。其實這個故事過去也有所耳聞,但是那個老工人講的是最詳細,最徹底的。後來一直懷疑故事的真實性。後來有人告知,那個老工人的哥哥就是當年辦理此案的一個公安,才細細回想,一身冷汗。

這個故事要從紡織廠一個工人談起。這個工人姓彭,真名不方便透露,工人有人叫他彭二,據說是排行老二,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彭二是個孤兒。解放前還住過所謂的孤兒院,當時大概也就四五歲左右。要說解放前的孤兒院,無非就是騙取人些眼淚,然後弄點捐款的機構,這些兒童當時的生活是很悲慘的。解放後,彭二被北京一對軍人夫婦收養。這對夫婦當時並沒有孩子,在北京還是不小的官。這彭二也過了些舒坦日子。據說是住的小二樓,門口有警衛,出門坐小車,家裏有專門的保姆照顧,當然,當時叫做家庭服務員。

彭二一直享受著這種待遇到了初中。結果後來這對軍人夫婦生了孩子,就把彭二交給了當地居委會照顧。當然,按照彭二說,那對軍人夫婦對他還是很照顧。幾乎每個禮拜都會來看他一次,他需要什麽,二話不說就帶他去買。譬如說他想要個飯盒,馬上就買了個嶄新的鋁飯盒。學校要開家長會,軍人夫婦也馬上答應了去。反正彭二隻要有什麽要求,到居委會給他們打個電話,他們一定馬上到。

彭二就這樣孤單的生活在一所居民四合院裏。四合院是軍人夫婦朋友的。後來彭二考取了外省一所大學,就去上學了。他和軍人夫婦的關係,雖說不是父母和兒子的關係,但是也算是一家親。

誰知道彭二上大學第二年,突然被幾個便衣軍人帶走了。據說是經過查證,彭二是一對國民黨軍官夫婦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查出來的。彭二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父母長什麽樣子。也有人說,那對收養他的軍人夫婦在北京出了問題,彭二就是當做個假證據硬給填進去的。當時已經接近了文革,一些人已經開始被調查背景和對黨的忠誠程度。

學校開除了彭二的學籍,彭二被下放到河北一個偏僻農村當小學老師。而且戶口被永久的遷入了農村。彭二沮喪過很長一段時間,不過經過幾年適應了農村生活以後,他漸漸的接受了事實。其實彭二非常喜歡小孩子,見了小孩子就想照顧他們,嗬護他們。看到小孩子們,他就整天笑眯眯地。當時河北農村很苦,很多小孩子都吃不飽飯,彭二雖說是農村人,但是是民辦教師,待遇比一般農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記得一次彭二有幾個同學來看他,順便還帶來了一條肉。當時彭二有日子沒見過葷腥了。幾個同學就在學校的教師宿舍裏燉起了肉。這一燉肉不要緊,孩子們下學都不回家了,坐在門口聞肉香。說出來恐怕有人不相信,有個孩子都六七歲大了,沒吃過肉。聞到肉的味道,死活也不肯走。有的孩子父母連打帶罵都趕不走。彭二哭了,他把肉端出來給孩子們吃了,這個一塊,那個一口,一鍋肉連底都被舔了幹淨,就差把鍋砸碎吃了。

彭二對孩子們真實的愛也感染了村民,大家對他越發的尊重和照顧,甚至有的人給他介紹對象,但是彭二一直沒有答應。他內心,並不想留在農村。農村實在太苦了。

文革開始了。彭二所在的村子裏來了很多政治犯。其中一個姓金,俺就且叫他金夫,真名不便透露。這個金夫一來就染上了重病。彭二看他也是個讀書人,就對他十分照顧。兩人後來成了朋友。

金夫說,你在這裏這麽苦,幹脆跟我回城吧。別看我現在在這裏,很快就會回去了。彭二聽了當然高興之極,但是怎麽回去呢。金夫一笑,說,我有個小姨子,年齡比你小個幾歲,給你介紹當老婆吧。你這種好男人不好找。

彭二當時也沒細細想就答應了。過了沒多久,金夫真的就回城了。後來就把彭二也帶到城裏,跟他小姨子認識了。

這裏要介紹一下這個金夫。這個金夫解放時候就是團級別幹部了。當年是華國鋒手下。要說八年抗戰,打日本人,他也不知道在哪裏。他手裏一個日本人也沒打過。等到解放戰爭時候,金夫突然就竄出來,結果打了幾次大仗。後來就被提拔了。俺說,手上沾滿的也都是中國自己人的血。中國就是這麽奇怪,你當年抗日,打死再多日本人也沒人理你。等到解放戰爭,殺幾個同胞,結果新中國一成立,都成了開國元勳,當了官。

金夫雖說沒讀過幾年書,但是卻很愛看書。家裏的書據說可以塞滿一個屋子。當年賀龍見了很喜歡他,差點就據為己有。兩人還對了幾首打油詩。金夫在老長官華國鋒前,一直也算個紅人。

金夫跟他現在這個老婆認識,也有一段故事。

解放後,金夫官拜副廳級幹部,做了一縣的縣長,當時他也才三十郎當歲。金夫最喜歡騎著馬,帶著警衛員四處逛。一天,來到一個井邊,正好一個少女在挑水,金夫一看就驚為天人。隻見,這個少女,長發披肩,雪白的肌膚,個頭有一米七八左右,眼睛大大地,仔細看時,眼睛甚至有點發藍。據說,這個少女是方圓百裏最美的一個。這就是金夫後來的老婆,金花(真名不便透露)。這個金花,仔細看時候,其實不像漢人。她腿很長,個頭高大,皮膚雪白,眼睛有點藍色。鼻子也是有點挺挺的,隻是後來年紀大了這些特征才不太明顯了。

話說金夫一看傾心,就騎馬跟著金花一路走。也不上去搭訕。金花別看著麽美,個性卻是個傻大姐一樣,看這樣一個滿臉黑灰的男人跟著,以為遇到了壞人,就丟了水桶,一路小跑的回家了。金夫馬上讓警衛員追上去,看是哪一家的姑娘。

警衛員打聽回來,報告說,是村裏王氏家的女兒。家裏就倆姑娘,一個老太婆,沒別人了。

金夫一聽馬上就找人上門提親。這王氏一看是縣長來提親,高興的合不攏嘴,馬上答應了。要說這個金花,自己也沒什麽主見的人,一切都是聽母親的。王氏答應了,這門親事就成了。

金夫娶了金花後,王氏也帶著另外一個小女兒,靠著金夫的權力,一起離開了農村,來到了城市。

要說王氏的另外一個女兒,銀花(假名),比金花小了十幾歲。長相可跟金花差了十萬八千裏。斜眼,塌鼻子,大嘴巴,個頭一米五左右。長相屬於醜的,唯一一點好的就是皮膚也跟金花一樣,雪白細致。

要說這銀花到了試婚年齡,找個對象,有著這樣一個姐夫的靠山,應該不是問題。可是銀花這個性,卻是人人都怕的。銀花個性火爆,一翻臉就是要對方非死不可的那種個性。而且她天生嫉妒心狠強,隻要有那點不合她的心意,她馬上翻臉。要說金花的個性,卻是傻大姐個性,別人說什麽她都信,看著什麽事情都覺得可憐。你隻要隨便騙她幾句,她就能把錢包給你的那種。

銀花因為有金夫這個姐夫,所以也得意了一陣子。有人請縣長吃飯,銀花上桌就開吃,別人還沒坐下,她已經吃飽了,脫了鞋,光腳蹬在桌子上摳腳。別人看他是縣長的小姨子,也敢怒不敢言,還賠笑。金夫倒是喜歡這個小姨子,一是年紀差的多,二是金夫疼金花,自然也愛屋及烏,包庇這個小姨子。

銀花雖說到了結婚年齡,卻沒個人敢娶他。有的不知底細的見過兩次麵,也打消了念頭。樣子醜倒是其次,主要是脾氣太壞,而且惹不得。一句話不對,就摔東西。

要說這金夫倒也會選,找了這個彭二。彭二天生的順從個性,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來不爭辯,從來不紅臉。要說他傻,也不傻,就是那個性。別人叫他倒水他就倒水,叫他幫買東西,他就幫買東西。

這金夫跟銀花一見麵,還真成了。本來銀花眼也很高,但是找了太久找不到對象,估計也有點著急了。金夫雖說不上英俊,但也是一身書生氣,不輸給金夫。而且脾氣好的讓你不知道怎麽跟他發脾氣。

金夫呢,著急離開農村,覺得銀花長相也中等,不瘸不傻,也就知足了。

金夫進了城就分到了紡織廠當工人。當年紡織廠可是國家重點單位,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來呢。

這日子過得到是也知足。金夫因為文革一場被免了官,一直在家休息。後來幾次找老領導,華國鋒解決工作問題。要說這金夫也是個倔脾氣,一直要求調查當年把他誣告下台的那個人。那個人也是華國鋒部下,當時正在省裏擔任要職。華國鋒幾次勸說不追究往事,金夫就是不聽,弄到最後,他的工作也沒法安排。

金夫的丈母,王氏,在城裏也過了些好日子。而且這王氏有些手段,一直掌握著金夫的財政大權,以至於後來專人給金夫送工資,都是直接交給王氏。

後來金夫覺得丈母管錢不妥,就把財政權又拿回來。王氏,一是金夫失權,二是金夫奪回財權,十分不滿,後來就搬去銀花那裏住。

要說這事情,是金夫開始生病以後。金夫以前打仗就落下些毛病,近年來更加的虛弱。一天,王氏跟銀花在廚房裏詆估些事情。彭二在隔壁躺著,也能聽到一些。後來,彭二聽不下去了,衝過去,一該說話小聲小氣的順從模樣,大聲道,你們下的藥怎麽看不出來,金夫就是你們害死的。0

王氏平時待人接物也是笑眯眯的,從來也是不發脾氣的人。今天突然被彭二一叫,也嚇了一跳,說,你別亂說話,小心你自己。話沒說完,銀花就接過話去,喊道,怎麽了,你要反了你。

彭二氣的暈暈呼呼的出了門,騎自行車漫無邊際的向偏僻的地方去了。他騎著騎著就騎到一塊大石頭上,彈了出去,摔在地上暈了過去。有人看見了,就把他送到了醫院。

彭二睜眼第一句話,就是,快報警,報警,有人下毒害死人了。

有人就把幫他報了警。

等到公安局問彭二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不過公安局最終了解了案情。彭二說,王氏跟銀花合夥下毒,害死了金夫。其實當時金夫並沒有死,隻是病危,進了特別加護病房。

公安局馬上逮捕了王氏和銀花。王氏和銀花矢口否認,說彭二精神有些問題。當時彭二確實也是好一會兒,壞一會兒,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

沒過多久,金夫就真的去世了。醫生檢查後,沒有在體內發現任何有毒物質。不過公安局發現金夫非常有趣的遺囑。

金夫要求省裏,在他死後,給他子女兩個房子,但是因為他子女年紀還小,金花又不善於管理,都放在王氏名下。當時房子還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就是金夫在文革十年都沒有領工資,所以在平反以後,領的是雙工資,也就是補給文革期間的工資。省裏答應他如果不幸去世後,就一次把他的工資發放給他,再追加五年的工資,一次給他,這些錢,按照金夫的意思,也是先放在王氏名下。

這樣,如果金夫去世,王氏就是最大的受益者。這絕對具備作案動機。可是,金夫不是中毒死的,王氏和銀花死不承認,隻有彭二斷斷續續的說點不著邊際的話。這案子沒辦法斷呀。

彭二也不斷地在盡自己的努力說著些事情,草木灰,加石灰。但是按照他所說的配發,根本就配不出所謂的毒藥來。不過彭二說,那種藥唯一缺陷就是有中藥味道。而且配這種藥需要熬煮,還要不斷地加入些催化劑。

公安局正在盡力按照彭二的配方找出毒藥。這些配發都是自然物品,所以不需要去買,如果真的配置的話,肯定是無人查覺。連個證人都沒有。

就在拘捕了王氏和銀花,公安局試圖根據彭二的口供進一步追查的時候,彭二死了。法醫檢查,正常死亡,沒有任何中毒跡象。當年彭二不過四十出頭而已。

線一段了,王氏和銀花就跟加大聲喊冤。公安局一直覺得有問題,但是卻一直沒有頭緒。後來有人提出去王氏的原居住地去查,這才有了那位老工人的哥哥和幾位公安一起去了王氏原來所在的村子。

公安找了很多當地人問關於王氏的事情,最後找到了村子裏很老的一些人,這些人才道出了王氏的一些背景。

王氏是童養媳,四五歲就賣給了夫家。夫家好幾個兄弟姐妹,王氏做童養媳的時候,是家裏年紀最小的一個。這個年紀本來是在家裏最被疼愛的年紀,但是當時的社會,童養媳就如同賣給人家的下人一樣,在家裏地位是最低的。王氏小小年紀就要幹很多活計,吃飯的時候要伺候別人先吃,吃完了才能蹲在角落裏自己吃。大家過年過節的時候一家人圍在桌子上吃喝,她就要在旁邊伺候著,不能上桌吃飯。等到別人吃完了,她就要趕緊收拾東西,直到半夜三更了,才能端碗冷飯在廚房裏邊哭邊吃,被婆婆看到了,又要臭罵一頓,說過年帶來黴氣。這王氏因為做童養媳的時候年紀太小,以至於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後來王氏長大跟丈夫圓房後,就生了金花。不久以後,丈夫就去世了。按照這樣來說,銀花不是她跟丈夫所生。

後來有人找出了舊縣誌,上麵有記載解放前的村裏人口情況。這也多虧了村比較偏僻,文革時候波及較小,所以縣誌保存完整。這一查,公安人員出了一身冷汗。王氏婆家所有人幾乎都是非正常年齡死亡。王氏的婆婆死的時候隻有五十出頭,公公隨後幾年後就病亡。全家所有大小,都是壯年死亡,有的甚至是孩童。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說,當時其實很多人也懷疑王氏下毒,但是這些人死的都不象是中毒死亡。鄉下人眼中的中毒,一定是七竅流血,麵龐發黑一類的,但這些人死的時候都麵色紅潤,有的甚至是病了四五年才死亡的。死後屍體也有人檢查過,都是正常死亡。後來村裏有些跟王氏有點不和的人也莫明其妙死亡。大家都說這個王氏要不命中克人,要不就是會使妖法。以至於後來大家都很怕她。她帶著女兒去城裏的時候,一些老人還說,可算是走了。

突然,一個很老的老人說,王氏夫家沒死光,留了個老二,現在就住在村尾巴一間破屋子裏。要說這個老二,人也很怪,天生的善良,你就給他的螞蟻讓他捏死,他都下不了手。過年的時候,隻要聽到殺豬的聲音,過年的時候,連餃子都吃不下去。平時看到殺雞都捂著眼睛。後來家裏人都死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就瘋瘋顛顛的跑了。後來也不成家,有人提成家,他就搖頭。你們去了,他也不說話,你要逼的急了,他就又跑了。 公安這時候麵麵相覷,覺得這個案件不簡單了。回去以後,就又開始查王氏住過的鄰居。王氏進城後的幾十年裏搬了三次家。在查死亡人口的時候,又查出了將近十起非正常年齡死亡的案例,而且都跟王氏是鄰居。

這案件查到這裏,公安們已經是幾乎沒膽量再查下去了。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樣讓王氏交待。

就在那位老工人的哥哥再次被派往王氏村裏尋找證據的時候,城裏發來電報,王氏和銀花相繼死亡,無中毒跡象,法醫鑒定正常死亡。

而且上邊一再交待,為了避免引起不良影響,而且當事人都以死亡,案件就此告一段落。

這個案件就此打住。公安們沒膽量再追查下去,而且在當時集體封口,對外界保密,知道多年以後,才開始傳開來。

老工人講完故事,喝了一口濃茶,周圍人都擦汗的擦汗,擼汗毛的擼汗毛。老工人放下茶,補了一句,彭三死的時候說,他已經有辦法把毒藥中的藥味道去掉。忘了說了,彭三大學時候,學的是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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