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1)
2010 (1)
那白盤子原是極平常的,瓷麵光滑,邊緣微微翹起,毫無特色可言。我向來用它調墨,因它素淨,不奪色,亦不喧賓奪主。墨汁在其上流淌,黑是黑,白是白,界限分明,各不相擾。
畫畢,本欲洗去餘墨,卻見盤中景象,不由怔住了。那殘墨自有一番布置,濃處作山,淡處化雲,水漬蜿蜒,竟成溪流。盤底幾處未幹的墨點,儼然是遠樹含煙。我何曾著意經營?不過是信筆塗鴉,餘瀝自流罷了。
向來作畫,必先立意,繼之構圖,再運筆墨,步步經營,唯恐不工。而今這盤中山水,卻是無心偶得,不費心思,反得天然之趣。我凝視良久,竟不忍洗去。
人說"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此之謂也。然世上多少"無心"之事,未必皆能成蔭。盤中墨跡,若我匆匆一瞥,便付諸流水,又何來這番景致?所謂"無心",不過是懶於思索的托詞;而"成蔭",終究還需一雙肯於停留的眼睛。
盤中山水終將幹涸,我亦終將洗淨它。馬上手機拍張照片留念,寫下此篇小作舒發心懷。想著這世間偶得之美,大抵如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那片刻凝視,長留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