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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來的時候,手裏抓著一個火炬冰淇淋。
她穿的裙子是橙黃的,上身用透明的白紗帶紮出幾朵大花,花瓣在太陽下閃光,花莖拖著長長的緞帶。下麵的裙子像一朵倒著的蓮蓬飽滿地張開,裙幅上綴滿精心繡製的翠綠葉片,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株大樹瑰麗的華冠。
“你看我今天比你還漂亮。”小女孩站在大樹對麵,小口小口地舔著手裏的冰淇淋,眯縫著眼睛望著她的朋友說。
“你從來都比我漂亮。”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你隻會說這幾句話呀。”
“是麽?”大樹隻好木訥地悶聲答應,同時覺得自己真沒用,連個笑話都說不出來:“謝謝你天天都來看我。來我這兒歇腳的人太少了,我沒什麽機會聽到別人講笑話或是新聞。等我以後聽到了吧,一定記下來,講給你聽。”
“不用啦。你可以聽我說話呀。除了你沒人聽我說話,大概他們都不喜歡我吧。媽媽說因為我太笨太醜,所以大家都不愛跟我玩兒。你願意跟我玩兒是吧?我知道呢。不過你要不是一棵樹該多好啊。”
大樹也希望自己不是一棵樹,不過它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它還很想向她描述一下自己眼裏的這個明亮和清脆的小女孩,她總是在下午太陽最溫暖柔和的時候遠遠地走來。她的頭發修剪得很短,被一條發帶束在耳朵後邊,更顯出小小的臉蛋上若隱若現的笑模樣來。
“你一點兒都不傻一點兒都不笨”,大樹最後隻說了這一句。它實在不知道怎麽把其它的心思說清楚。畢竟它隻是一棵樹,能夠說幾句簡單的話已經很應當滿足了,更何況是跟這個天使一樣的小女孩講話。
“呀!糟糕!”小女孩突然尖叫起來。她一不小心,把冰淇淋掉到了裙子上。擦了又擦仍然一片汙跡,她慌張地哭了起來。
“別哭。沒事。能洗幹淨。”
“洗幹淨也沒用。我媽媽會打死我的。”
“喔。”大樹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沒用,別說為小女孩免去一頓毒打,就連一句像樣的可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我要走了。”
“嗯。別哭啊。”
後來的整個夜晚,大樹都默默地站在它一步都離不開的路旁那一片野地上,看著一顆星星在雲後時隱時現。直到黑夜從天邊逐漸退去,星星也不見了。
當小女孩再度出現的時候,大樹想到自己在秋天丟掉的樹葉,好像也是在一夜之間被風連同黑夜一起吹沒了的。
現在都回來了,陽光同樣溫暖祥和。
“媽媽打你了麽?”
“沒有。”
“那太好了。”
“她被車撞死了。”
“。。。,。。。”
“以後我再也不用害怕她打我了。”
“。。。,。。。”
“再也沒人會打我了。”
“。。。,。。。”
“媽媽真地討厭我呀,連打都不打我了。”
“別哭好麽。”
“你是一棵樹,沒有媽媽,當然不會明白我為什麽哭了。我也以為她死了我不會哭呢。我要是一棵樹該多好呢。可惜我不是一棵樹。”
她走開的身影被一些飄落的樹葉護送。那些都是一棵不會哭泣的大樹的眼淚。它多麽想伸出自己的枝杈去抱一抱這個小小的孩子,多麽想把最美麗的花朵變成溫存的語言來挽留她。
可惜它是一棵樹。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美麗世界的孤兒
龍龍你不懂
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古人之言是不會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