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世界 (1-4)

(一)

1

激動地
占領空氣
迫不及待地
宣布勝利

不知道，也知道
占領的隻是
空氣

2

空氣
開始稀薄
人們大口地
吸進氧氣

濫伐了
所有的樹木
燒焦了
全部的土地
天真地以為
花兒可以獨生

3

人生如此短暫
生命如此脆弱

我如花草
我如氧氣

4

斷了氧氣的人們
懷念起
他們的前世

而我
平靜地飄向
來生

5

近乎窒息的人們
欲哭無淚
腦中閃著
一道道空白

我對人們說：
“忘了前世吧！
讓我們
共度來生！”

(二)


1

前世
妾是霸王最驃悍
的美姬

唯有妾
可與霸王
對歌共舞
百杯暢飲

2

王後是一個
瘦小的女人
每日繡花
輪流獎賞眾妾

唯有美姬
定期
向王後討賞

3

一位奸臣
向美姬求歡遭拒
懷恨在心

徹夜寫奏折
痛哭流涕地
反複奏明
不除美姬
山河破碎

臣布下精兵
每夜偷查

4

一日精兵來報：
美姬連續三夜
穿不同的鞋

奸臣大喜
提著三雙鞋
向霸王進諫

5

戀腳的霸王
以為三夜
合歡於三美妾
竟未想到
驃妾穿了三雙
不同的鞋

霸王惱羞成怒
又不忍殺妾
心痛萬分
揮淚逐姬

6

夢中驚醒
周身冷汗

萬般慶幸
噩夢已過
來生如水


(三)


1

在家走鋼絲的
苗條芭蕾舞女
忽然闖進俱樂部

在俱樂部裏
她頂盤轉蝶
她飛簷走壁

門外站滿了人
緊張地看她
跳新式芭蕾

2

俱樂部成員們
認定她要摔倒
害怕她昏迷不醒
壞了俱樂部的名聲

唯有她
胸有成竹
遠離昏厥

3

月圓之後
一個月缺的夜晚
她第一次疲乏
因為俱樂部
已有驚無險

一覺醒來
她完全忘了
俱樂部的存在

4

在早晨的陽光下
走進一家
店主和善的健身房
在藍藍的水中遊泳
她的姿勢優美無比

俱樂部的人們
悄悄地在外觀看
他們開始猜測
她將參加奧林匹克
他們愛聽的國歌
將因為她而奏起

5

其實
她隻是一個
愛遊泳的芭蕾舞女

陰差陽錯
整整半年
她為俱樂部演了
免費的高超雜技

(四)


她在山上
生活得太久
吃了太多的野果
眼睛過亮

她長長的頭發
象瀑布一樣讓人不安
她水汪汪的眼睛
象黑燈泡一樣讓人心煩
她線條太明顯的身體
象海洛因一樣讓人狂亂

沉穩的東方佛主
忽然激動
決定流放吃野果的女郎
讓她去充軍
讓她一去不複返

自由
終被流放

月亮在鳴叫
青蛙在飛翔
紅蜻蜓在苦苦冬眠
藍色的蜂鳴鳥在無聲歌唱

永遠將她
流放

驅逐自由的東方
散發著
川蜀苦瓜式的竹香


(五)


1

他多年提鞋
並係主人的鞋帶

彎下腰半蹲時
總是用力吸幾口
他習慣了聞鞋油味

2

主人的妻子
突然離家出走
一字未留

主人
開始自己係鞋帶

因為不再係鞋帶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
在女主人的玉照前
他幾回淚如雨下

3

夢一般地，在地鐵上
他見到了她的背影

再也忍不住
他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象個不會說話的孩子
眼巴巴地望著她

第一次見到如此無助
如此迫切的目光
她也忘了身份
忍不住與他抱頭痛哭

4

主人終於看見了一張字條
由兩人共同簽名：
“全世界被迫害者，聯合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