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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西、阿根廷、韓國看外資控製本國銀行的後果

(2008-04-08 17:58:39) 下一個


銀監會3月27日公布《銀行控股股東監管辦法(征求意見稿)》,取消了對外資控股中國銀行的比例限製(此前規定,外資單獨控股中國銀行不能超過20%,聯合控股中國銀行不能超過25%),即由外國資本由原來的隻能參股中國銀行變為可以獲得控製權。征求意見稿出來後,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除了少數比較敏感的人寫了些評論,多數網絡論壇上基本沒形成討論。原因可能是多數人對銀監會的辦法究竟會帶來什麽結果並無把握。人民網“說吧”關於此事評論,一個網友說:“市場永遠是對的,沒有必要用人的意誌去改變它.隻有經曆了風雨我們的市場才能真正的健康起來.痛並快樂著。”顯然對“市場化”與“金融控製”沒什麽概念。貧道注意到,一些反對銀監會“辦法”的文章,論述了銀行由外資控製的危害,但這些論述很多方麵是理論推演,說服力並不強,也不能給大家一個直觀感受。貧道寫了個《清明節有感:船要翻了——中國不會複辟資本主義,但會複辟半殖民地》帖子,可能語氣太悲觀,強壇沒有給發,隻好以“楊毛”名字發在烏有之鄉上。點擊數近萬,很多網站轉載。但貧道覺得自己2003年出道就在強壇上,有義務把這個事情說得更清楚點,於是寫了這個帖子,語氣和內容力求符合要求,希望版主給發了。

 

允許外資控股本國銀行,並不是當前世界市場經濟的“現實”,這些事情隻真實地發生在少數所謂“新興市場國家”,也就是前殖民地國家。西方發達國家的銀行並沒有被外資控製,都是本國資本或者國家控製著的。英國是金融祖宗,沒有人能控製英國銀行,法國最大的10家銀行,8家是國有銀行。美國喊叫金融自由化和金融開放最厲害,美國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通過專門立法,禁止外國銀行在境內吸收美國居民存款,禁止外國銀行加入美國聯邦存款保險係統;不支持外國銀行收購、兼並或控股美國銀行等。通過該項法案,美國拒絕外資銀行進入美國市場,即便個別被認為安全的銀行獲準進入,也不允許插手銀行核心業務,更不允許從當地取得資金供應。通過這種種法律限製,美國成功地把外資銀行排斥在銀行業的主流業務之外,完全剝奪了外資銀行與本國銀行開展平等競爭的條件,最終使外資銀行要麽就是根本進不去,要麽就是即便進去也活不下去。也就是說,西方國家金融權沒有交給外國資本控製,不僅僅是這些國家本來的金融資本就雄厚,外資,尤其是發展中國家的資本難以控製他們,而且還都設有金融壁壘,讓外國資本無法控製本國銀行。

 

確實有幾個國家的銀行試行了控股權開放的政策,並且真實地實現了銀行基本由外資控製。這就是巴西、阿根廷和一些拉美國家,以及相當多銀行被外資控製,印尼和很多東亞東南亞國家,甚至韓國一些重要銀行也被西方資本控製。

 

也就是說,金融開放和金融市場化並不表示一個國家的銀行由外國資本控製為前提,銀行被外資控製顯然是一個曆史事件或者是某些規則的結果。即使“市場永遠是對的”,也是有兩條路可走的。那麽接著一個問題是,假如銀行被外資控製,真的會“真正的健康起來.痛並快樂著”嗎?恐怕恰好相反!

 

貧道這裏不用什麽邏輯推演,也不假定存在什麽“西方陰謀”。事實是,一些國家在被西方蠱惑和世界銀行的逼迫下已經實現了金融“全麵開放”並最終國內銀行被西方資本,主要是美國資本控製,這種控製造成什麽後果也都明確顯現了出來。最主要的是,這些事情並不是久遠的曆史,而是發生在最近十幾年中,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如果我們無視這些眼前的事實,或者不告訴中國人這些事實,甚至掩蓋這些事實,最終會被稱為“騙子”的。

 

阿根廷是比較早推行金融全麵開放的,允許外資控股本國銀行,甚至主動出讓銀行國有股本。90年代是阿根廷加速金融自由化階段。阿根廷金融在與西方全麵接軌前的國有資本從1992年占銀行資本的82%,下降到接軌後97年的48%。外國資本控製了52%。在外資在阿根廷銀行控股超過一半的時候,“恰好”阿根廷發生了“金融危機”,整個金融體係接近崩潰。短短一年內,阿根廷銀行國有股本又下降到33%,西方資本控製67%。阿根廷最大10家銀行中,8家屬於國外資本控股。終於完成了金融全麵開放的“改革任務”。

 

阿根廷在此前近30年中,經濟也飛速發展,gdp增長率並不比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低多少。中國1980-1997年年增長率為9.2%;阿根廷即使80年代發生過嚴重債務危機,但同期增長率依然達到8.8%。這個時期人均國民收入甚至超過原來的殖民地宗主國西班牙。2001年金融危機帶來的經濟危機和社會危機,使gdp下降到1997年的31%,下降三分之二還多!這是什麽局麵,即使不親身經曆也可以想象出是什麽狀態。2004年經濟恢複,也無非達到1997年的42%,現在10年過去了,阿根廷經濟依然與1997年差一大截子。日本所謂10年停滯,經濟總量並沒減少,就讓我們唏噓不止,想想阿根廷還不毛骨悚然?

 

阿根廷“痛”是痛了,“快樂”嗎?政治局勢動蕩,曾經1個月換了5位總統;社會混亂,到處遊行示威,死在警察槍口下的動輒數十人;中產階級把錢存在國家銀行不放心,都存在外資銀行,結果外資銀行首先出逃資金,動輒以百億美元計,政府宣布停止美元兌換,結果大量中產階級破產滑入貧困階層,當然這還包括股市大跌帶來的損失;2001年底短短3個月,150萬阿根廷人加入失業大軍,貧困人口上升到總人口的42%,又過10個月,到2002年10月,貧困人口達到總人口的57%,2003年超過60%。阿根廷本來完善的社會保障體係徹底崩潰,2002年竟然有數百名兒童餓死,而阿根廷是世界穀物和肉類生產最豐富的地方。

 

顯然,阿根廷人“痛”了,但一點也不“快樂”!

 

問題在於,阿根廷人的災難與金融權的喪失有關係嗎?

 

金融自由化開始時期,大量外國金融資本湧入,股市大漲,樓市大漲,經濟形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很多文章,尤其是王小強《投資賭博新經濟》一書裏詳細論述了這個過程:所有所謂新興市場國家在此後都出現金融風暴,外資突然出逃,股市樓市崩潰。到這個時候,國家突然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因為現代經濟命脈已經不是礦山和其他基礎行業,而是金融。阿根廷失去了金融控製權,政府沒有任何能力控製資本外逃以保障阿根廷居民存款安全,也喪失了吸引外資,乞求外援的手段,因為國家在此前已經把國有資產賣個一幹二淨,現在連抵押的東西都沒有——而所有銀行這個時候都突然強調的全額抵押製度。而國內民族資本在經濟崩潰中不僅流動資本損失嚴重,而且所有存款都沒了效用。於是,包括銀行在內的阿根廷國家和民族資本陷入極度困難,這恰好為西方資本徹底控製阿根廷經濟提供了機會,於是,阿根廷被廉價賣光了。

 

阿根廷這個事情並不是發生在幾十年前,不是寫在教科書裏的事情,而是發生在幾年前!如果這是幾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的事情,有人還會說“時代不同了,環境不一樣,當時發生的事情現在不一定會發生”。可這幾年世界所有經濟關係沒發生什麽變化,大的環境依然如故。最可怕,也是最可笑的是:我們亦步亦趨地走著阿根廷人的道路,隻是還沒掉下去。

 

失去金融控製權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個國家將陷入一種新的半殖民地狀態:所謂半殖民地,並不僅僅是政治依附,主權缺失,也包括經濟活動有一半實際是由外國人說了算。名義上的主權你都有,但是你對國家政治經濟生活的影響力大幅度下降,不得不由別人擺布。中國一定有人會說:擺布就擺布吧,讓美國人擺布總比讓共產黨擺布好。聽了這些話,你就想想阿根廷人並不是共產黨執政,可阿根廷人並沒有快樂。

 

也許有人會覺得,即使喪失了這樣的主權,到時候想辦法奪回來就是。

 

怎麽奪?人家控股了你的銀行,出的是真金白銀,既合國際慣例有是你國內法允許的。人家占到60%,你能強迫增資轉換股份?而且這個時候國家肯定捉襟見肘,哪裏有錢做這些事情?繼續變賣國家資產,這個時候國有資產早就所剩無幾,把海南島賣了?把解放軍賣了?

 

巴西就給我們提供了一旦金融被外資控製後政府能做些什麽的例子。巴西與阿根廷基本同一時期做了同樣的事情。巴西政府自1990年3月起開始大規模的改革,包括貿易自由化、金融市場開放化、放寬投資管製、公營事業民營化等。國有資產包括銀行控股資產大量出讓給西方跨國公司,二是將本幣雷亞爾與美元掛鉤,三是大幅度提高利率。這兩點都是想吸引外資進入。這些措施很符合世行和西方要求。於是,大量外資流入,通貨膨脹率降低到10%,經濟高速增長。1997年發生金融危機,經濟逐年下滑,到02年最低點為97年的56%,後來雖然增長,04年也僅為97年的57%。1997年亞洲經濟危機,100多億美元遊資要跑,巴西政府將利率提高到40%!於是又獲得穩定。到1999年,新的危機又來了。巴西銀行利率竟然提高到49.5%!危機又過去了。但是,長期實行這麽高的利率,其他行業的投資幾乎成了沒用的傻事(幹什麽也不能保障40%以上利潤)。大量本來投入工商業的民族資本都進入了金融領域。這就是所謂拉美特點的金融危機。危機的基本特點是外國資本控製本國銀行,國際遊資控製著匯率、利率。隻要有風吹草動,遊資心裏一嘀咕,巴西人民就害大病。

 

2003年1月1日,在20萬人的歡呼聲和瘋狂的桑巴舞中,隻上過5年小學的車工盧拉正式宣誓就職。當時的他滿含熱淚地說:“如果在我任期內,巴西全體國民都能享用一日三餐,我將不負此生。”當時的巴西連遭受亞洲、俄羅斯和阿根廷金融危機的衝擊,貨幣狂貶,股市暴跌,失業增加,人民生活水平普遍下降,外資紛紛撤離。而盧拉為民眾打氣說,一個像美國那麽大的富饒國家,沒有理由養不活約5000萬生活在貧困中的巴西人,這給巴西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盧拉在第一任期內扭轉了國家經濟持續下滑的局麵,通貨膨脹率也逐年下降。3年多全國累計創造了463萬個就業崗位,今年頭8個月新增就業人數就超過120萬。“家庭補助金”項目為1100萬戶家庭提供了小額資助,更多人受到教育,最低工資3年來顯著增加,扣除通貨膨脹因素後實際增加25.3%,使4000萬下層勞動者和退休人員受益。由於這些成果,3年來巴西貧困人口減少了19%,貧困人口下降的絕對數量超過前10年的總和。偉大吧?不偉大,因為盧拉並沒有解決經濟和社會根本問題。

 

首先,盧拉雖然止住了經濟持續下滑,但經濟增長極度緩慢。4年中年均增長不過在2到3個分點上下,而同期不要說東亞國家均為7~8個百分點增長,連拉美其他國家年均增長也超過4%(這些增長還不包括阿根廷,因為阿根廷同期也低於平均數,這些增長都是沒與國際接軌的國家完成的,尤其像查韋斯這類左派國家)。政府一旦失去了對資金的控製和調配能力,也就失去了產業政策的製定能力和支持能力,能有什麽作為?銀行不給企業貸款,你就隻能發行國債,而證券市場更是由西方金融資本控製。這還不說政府現根本沒能力支付債務利息。截至2005年5月底的公共債務餘額為9575.7億雷亞爾,相當於同期GDP的50.3%,一天的利息付出竟高於政府年初至6月22日止共5.062億雷亞爾的全部投資額。巴西經濟學家據此認為,巴西仍不具備保持經濟可持續發展和緩解社會不公的必要條件。盧拉雖然把緩解貧富分化作為政府工作重點,但手段匱乏。盧拉每年撥給貧困家庭的資金總計1100萬美元,而每年腐敗造成損失就有50億美元。而這個政府各級辦事官員都與西方資本有關,盧拉能做什麽?盧拉連任總統後,貧富分化開始抬頭,盧拉並沒什麽辦法。巴西一直是世界貧富分化最嚴重國家之一,居住在山上的富豪與居住在山下的窮人,中間拉著很高的鐵絲網,還有持槍武裝人員守衛,窮人和富人之間甚至各自支持的球隊都不同,存在著嚴重的對立。今年以來,巴西黑社會組織“首都第一司令部”在聖保羅州連續發動了3次襲擊警察、平民和州政府辦公地的“武裝行動”,尤其是6月12日策劃聖保羅州70多座監獄集體暴動,規模之大、氣焰之囂張令人震驚。盧拉在第一任期內對貧富分化有所矯正,但對於後兩個“巴西病”仍束手無策。

 

即使是依靠強烈的民族情緒和貓膩手段抵抗西方金融控製的韓國也很難受。1997年金融危機,西方人正張開大嘴準備一舉吞掉韓國民間金融時,韓國人發起了“捐賣黃金首飾”、“找出箱底的一塊美元”等運動,籌資十幾億美元。但是金大中並不一定與老百姓真的一心。金采取了迂回手段,先是國家花費了1250億美元將大部分銀行國有化,然後命令負債沉重的國內企業2年內清除60%負債,結果大部分企業隻能通過出售大量真實資產或吸納新股東滿足這一要求。於是西方數百億美元流入韓國,2002年隨著漢城銀行出售給外國人,韓國9家商業銀行的6家被西方控製。《韓國時報》報道:外國控股的銀行“不情願向韓國企業發放貸款”。現代企業離開銀行怎麽活?不給你貸款你就死,半死不活情況最好,於是外國資本到2002年就以“清倉價”控製了韓國半導體的44%,通訊業的21%,並成為現代汽車、現代電子、LG以及三星電子的重要股東。而著名的大宇汽車就在這場人為的債務危機中消失了。當年韓國人在一無所有情況下,違反“國際分工”發展汽車行業。但是所有政界、商界、社會名流都帶頭隻開本國車,雖然韓國沒有限製日本車進口的政策,但韓國汽車工業總算站住腳了,而且成為亞洲第二大汽車生產國。可就這麽一個簡單過程,韓國兩大汽車集團一個不算了,一個被外資控股了。以後你看到的韓國車,隻能是“美國在韓國製造”的汽車了。中國汽車確實本來就是“通用”或者“大眾”“在中國製造”的汽車,可韓國人拚死拚活創造的民族汽車,從此與中國一樣了。喪失金融控製權就這點好處^_^

 

貧道就不再舉例子了,印尼,墨西哥,泰國等情況也一樣。

 

下麵貧道就不說中國了,究竟中國金融“開放”到了什麽狀態,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進展到什麽程度了,美國人心裏也有數。貧道說多了,怕帖子不給發。

作者: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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