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虎踞龍盤之所地,明初時的帝王之都,也曾經是解放前舊中國的中華民國所在地.毛澤東一首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真是氣魄宏大,那讀到"百萬雄師過大江"時,心中是何等地豪邁!到南京故遊,想起了南京的曆史,特別是明王朝的曆史,也讓人生起撫今追昔之慨.
明王朝立國之初曾畫角吹難,氣象萬千,而到了末年卻有"無端射取原頭鹿,收得長生苑內牌"的感概.這是說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墓孝陵山曾有上千頭梅花鹿放養,每頭鹿的脖頸上都掛有銀牌以示標記,凡捕殺者以死罪論處.而到了清初,苑內鹿群已遭當地人的隨意捕殺,鹿頸銀牌也失去了原先的權威,紛紛落入捕殺者的手中.
朝代更迭,處於半原始狀態的清統治者過早地接下了明王朝的江山.為了坐穩江山開始勵精圖治,這新興的清王朝完全是一付"拿來主義"的作風,轉型期之短,令人詐驚,這滿洲人完全把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套全部拋棄.尤其在作為治國之本的律法一項上,幾乎完全沿用了明時代的<<大明律>>,順治第一部法典<<大清律集解附例>>幾乎就是<<大明律>>的翻版,而後的科舉製度更是如此.
為何一個腐敗的,被推翻了的王朝,其律法被對手奉為至寶?如果這個至寶是良法,那麽,這個龐大的明王朝帝國又如何走到滅亡的一步?
當然朱元璋是看不到這一幕的,但為了防止出現這傷心的一幕,使王朝順利延續,這個開國皇帝確實是殫精竭力,煞費苦心.
長達數十年的大廝殺的戰爭之後,朱元璋麵臨的問題是:大動蕩之後社會的複蘇與發展;二是整頓吏治以消除腐敗,使龐大的帝國能夠駛上一條長治久安的良好軌道;再有就是鏟除有可能在短期內威脅皇權的所有隱患.
"社會的複蘇與發展"雖有難度,但在任何一個朝代,在創始階段大都能很快收拾好動亂的殘局,進而迅速走向黃金階段,如唐代的貞觀之治,清代的康乾盛世.這是因為帝國初期的君主大多能力過人和勵精圖治,還有在他們接手的時候國家則結束長年混戰,處於破敗的低穀,由低穀向上攀登,很容易上升到一個相當的高度.這個階段各地的地方官員用以誇耀政績的經濟迅速增長,其實與他們本人的管理能力並沒有本質上的關聯.但是百盡竿頭,卻很難更進一步.天縱之才的朱元璋更明白這個道理,他經曆過元代統治,很了解正是由於元代晚期吏治的極度腐敗才給自己以推翻舊朝,建立新朝的機會,而他自己的天下,自然不能重蹈元朝的覆轍,在建國之初,更不能疏忽了對吏治的整治而為今後的江山留下隱患.
朱元璋采取了未雨綢繆的做法,並且狠辣無情.他對臣下的告誡是,要讓那些貪汙腐敗分子猶如置身荊棘之中,寸步難行,既便是出了這荊棘叢,也得落一身體元完膚.朱元璋頒布<<大明律>>,把<<受贓>>專設一篇,條目詳盡嚴謹,懲罰苛刻殘酷,並且在<<大明律>>之後又相繼頒布<<大誥>>,<<大誥續篇>>,<<大誥三篇>>等等,這一切構成了中國曆史上僅見的對官吏貪腐行為超強的律法羅網.律法內所規定的刑罰手段,其殘酷程度駭人聽聞,實施之中,不少官員被淩遲,閹割,剁手,挑筋,諸多漢代即遭廢除的肉刑被再次啟用,更有一些則是全新的發明---這一層是刑罰之"重",而刑罰之"廣"也相當駭人;一旦凡有賄案發生,必定順藤摸瓜,軒盡殺絕;二是不避皇親國戚,凡皇族貪贓,量刑尤重.朱元璋的女婿邊關走私茶葉,案發即被酷刑處死,朱元璋為了執法就是這樣六親不認的.
除此之外,對待那些文臣武將們,朱元璋還有另外的一手----耐心的政治思想工作,他先後發布了<<鐵榜文>>,<<資世通訓>>,<<臣戒錄>>,苦口婆心地告誡大家,效忠皇帝如何的重要,是如何的光榮,而欺上滿下又是如何不可取,如何的會傳為千古罵名.朱元璋甚至還鼓勵儒生們去向一眾武將宣揚忠烈死節的道理,的確用心良苦.
老百姓當然是歡天喜地看到腐敗官員受到酷形懲罰的,就是今天也是一樣的心情.最高統治者的法外施刑很容易被更多地視為英明決策.比如包公斷案,讓陳世美刀起頭落不也千古傳頌嗎?要知道,這些嚴刑峻法的實施,並不僅僅依賴官僚機構的製度化操作,朱元璋本人把皇權發展到高度集權的地步,廢除中書省與丞相,幾乎一手總攬天下事務.
朱元璋頒布一係列律法也並非全是"以法治國"目的的,而是曆史上慣用的"以權謀治國"的方式方法.在他眼裏,律法僅僅是諸多治國權謀中的一種.
對於廣大官員和士紳階層來說,小心謹慎不去觸犯律法並不能確保自己的安身立命.在封建時代統治階層可有皇權和官僚集團兩大類,派係之間尋求的是一種平衡,朱元璋為了使這種平衡能夠安穩地持續到他的繼承人那裏,就不得不"傾軋"官僚集團",使官僚集團的力量弱化到能夠和自己的繼承人取得平衡的地步,因為繼承人的力量到底是不如自己的,而皇權與官僚集團間的力量平衡才能保障政權的穩固.
太子曾勸說朱元璋不要殺人太多,朱元璋氣憤地把一枝荊棘摔在地下,讓太子揀起來.荊棘太多,太子難以下手,朱元璋把荊棘上的剌全部削光,把光禿禿的荊棘塞到太子手裏,說"我這些做法,都是為你消除荊棘上的尖剌啊."
出於權謀術上的考慮而進行的鐵腕反腐必然先天就存在弊端.反腐是自上而下的,法外施刑的泛濫說明它並不是要一種完善的律法體製.而根子裏又有著製衡官僚集團的這一深層原因.皇權所追求的是"說了算"的製衡結果.所以說這種反腐敗運動與百姓的利益並沒有任何實質的關聯.於是吏治的整頓並不像草根階層所看到的那樣某官僚因為貪汙受賄,營私舞弊而受到毫不留情的製裁,而是這個倒黴蛋被他的敵對派係借著整頓吏治的理由而加以迫害----雖然"受害者"並不冤枉,他們的對手,其自身也不會比這個"受害者"幹淨多少.而皇權又正好借著官僚派係的傾軋來整治整治官僚集團----這是一個複雜的博弈過程,而朱元璋正是這類博弈運動中的高高手.
單看洪武年間最著名的胡惟庸和藍玉兩案,前後曆時14年,牽連至死的近五萬人,而後的空印案和郭恒貪汙案再起巨大波瀾,不但官員被嚴辦了無數,追贓還波及到了全國各地的很多富戶那裏,導致大批富人破產----這讓人不禁懷疑,借此大量斂財之舉是摟草打免子的結果還是其本身就是當初的直接目的之一?同樣清朝處理大貪官和坤不就有民間"跌到和坤,撐飽嘉慶"這麽一說嗎?腐敗官員受懲處,為富不仁者受製裁,一些地方也得到相對的太平.其實這些"戰果"卻大多是權謀鬥爭下的副產品罷了,想當然地認為這個"副產品"就是"正式產品",就是原始目的的本身,因而歌功頌德,詠歎皇恩浩蕩.
正因為如此,這就注定了封建社會反腐敗的不可持續性和不確定性,而"不確定性"更讓人恐懼.因為你雖然有可能成為一場上層社會博弈的受益者,也同樣可能被莫名其妙地牽涉進去,成為受害人.
所以上千年來,百姓們對青天大老爺的天真期待往往成為泡影.
在家天下的時代裏,百姓隻是帝王的私產,無論被恩典著還是被虐待著,他們通常隻有默默接受地份兒.主流方麵,在一個權謀的大環境中,誰都有自己一個"小權謀",都在與他人對博弈而非自身的正直努力來蠃得生存與發展機會.在這樣的過程中,潛移默化,權謀漸漸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習慣,人們都會自覺不自覺地運用它.
理想與現實始終是衝突著的.官方永遠宣揚聖人式的道德標準,而真正相信的人卻經常成為被社會秩序迅速淘汰的對象.
著名的海瑞是極少數這樣幸存下來的人,他非常接近聖人的標準,他家圖四壁似的清廉使他注定隻能成為一個戴著光環的榜樣而無法使人效法.對於整個社會來說,海瑞式的人物起著一廉遮百醜的重要作用,這應了"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慈孝;國家混亂,有忠臣."的名言.
明朝曆十七帝的江山終於變做了"南明"."揚州十日"之後,清軍開始逼近南京.這時候的南京,不再是大王朝的帝都,而是南明弘光的小朝廷的首府.
當初朱元璋對子民加強思想奴化搞"八股取士"把孔孟之道及四書限製在朱熹<<四書集注>>的思想框架裏,參加科舉考試之人不得有任何個人見解,雖說科舉製度給平民百姓提供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也讓你放棄個性而養成奴性,放棄思考而一味順從.
對此清王朝也采取了"拿來主義",這<<儒林外史>>就是最好的注解.
雖說現實利益是巨大的,但也有極少孤高自重的知識分子,如貴溪儒生夏伯啟叔侄不願被明政府征召為官,雙雙剁下了左手拇指以示決心,結果被朱元璋砍頭抄家.殘忍實為曆史之罕見.
就是這樣,天下臣民漸漸按照朱元璋的心願,變成具有奴性最強的順民,而讀書人更成了奴性最強,偽性最重的一個階層.
這時朱元璋成了一大群綿羊的頭領,而不是做一個人間的君王.
一番風雨,清軍入關."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這時明帝亡國在即,其子民也將"亡天下"了.當李自成率農民軍破北京城,崇貞皇帝吊死在歪脖子樹上,吳三桂又引清軍入關大敗李自成,全國一派混亂之時,明朝舊臣又在中國南方南京又擁朱元璋的後人朱光弘為新皇帝,又新成立了處在風雨搖擺小明王朝,但這小明王朝仍是腐朽的大明王朝的延續.
這小南明朝從它誕生之日起就腐敗橫行,內部的狗咬狗爭鬥愈演愈烈,清軍在"揚州十日"屠殺之後繼續進軍,輕易突破了長江防線,逼近了南京.
南京上下慌亂一團.先是弘光帝秘密出逃,緊接著,權臣馬士英也出城逃走了,剩下的重臣們忙上忙下,辛苦非常,匆忙組織了南京臨時政府,並且組織官員和百姓安排向清軍的投降事宜.
整個南京城裏沒多少人反對,雖然接受異族統治會讓人們非常不適,但趨勢避害的現實主義和幾代傳承的順民心態還是做出了"順從"的決定.
極少數的滿洲人摧枯拉朽式地橫掃中原大地,非但很少遇到過真正有力量的抵抗,反而迅速吸納著歸順過來的漢人勢力,使自身的實力翻番地擴張.
朱元璋把他的人間國土如願以償地變成了綿羊世界,而這個綿羊世界在他之後卻終於在失去了強有力的頭領之下遭受到虎狼的入侵.
南京的"順民"們在降臣的帶領下開城迎降,家家戶戶用黃色條幅寫好"順民"字樣,並在門口焚香設案,當時有人就冷眼旁觀記下了那些文武百官爭相投靠新朝"膝軟於棉,麵厚於鐵"的百般醜態嘴臉.
清軍與前一段時間在揚州大搞屠殺時判若完全不一樣的軍隊了,清軍在南京一麵公告明王朝的荒淫殘暴,表明大清是解放者,會實行親民愛民的德政.並在城市當中劃分界線,軍和民分別安頓在兩旁,互不幹擾,對違紀的八名搶劫南京的滿州士兵公開處死.清軍對南京的占領,標誌著整個中國已完全在他們的撐控之下,他們要做主人了,就不能再用戰爭的手段來對付已歸順的臣民了,讓他們安心更有感謝之心,這樣才能興大清的王業.
中原百姓順民當得好啊,說留長辯子都留了,隻是西北部少數民族反抗這樣的剃頭令,結果被殘酷地鎮壓了,有個別不幹的逃到日本這樣的國家,若幹年後居然被稱為"明朝遺民",成了真正的海外之遊子.
其實自從盤古開天地,隻有毛主席領導的中國人民自下而上地革命,推翻了上千年來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讓人民當家做主人,具體地體現上讓人民當家做主人,讓人民參預對政府的監督管理,讓人民自下而上地開展一場又一場體製更新的自我清理運動,讓官僚階層對人民的利益不能有絲毫地怠慢,當人民政權出現變質時,毛主席不惜動員億萬人民群眾起來參加文化大革命,這就有了讓官僚痛恨也心驚肉跳的"十年浩劫",但那是過去和今天也沒有的人民的真正民主啊,因為這樣的運動沒有官場的潛規則的官僚們的權謀;更沒有官商勾結,權錢交易和腐敗滋生的市場.
清朝初建時,隻有明朝這唯一的參照物,這對根本沒有真正立國也沒有自己係統的文化的滿洲人來說,對明朝對中原五千年的中華民族的五千年文明史,也全部實行"拿來主義"了,這樣使他們跟上時代的發展,融在了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了,也同時大大開拓了我們的疆土.
但不幸的是,好的吸取了,這糟粕也接受了,特別是明代這個官場上的權謀的博弈像無法消除的病毒一樣傳染到這個新的王朝,並逐漸發展,到了清朝的晚期,這權謀的腐敗如同痼疾的惡化無藥可救,偌大一個帝國實際權力居然落在了一個隻深居皇宮的女人手裏,真是匪夷所思.但這就是曆史,她就是慈禧太後,
如果說曹操挾天子以令諸候,但也是在百戰中打出來的,朱元璋更是如此,他們都是權謀大師,更精通官場的潛規則,但慈禧更勝他們一籌,真是巾國不讓須眉,讓天下男人汗顏.當鹹豐皇帝死時,留下了兩個皇後,既東後和西後,就是這位慈禧了,還有顧命八大臣,相對慈禧機會的概率實在是太小,除了子幼母壯外就沒有任何本錢了.
可這慈禧天生就得了在官埸上玩弄權謀的精髓,她很快地運用手段將東太後玩於股掌之中,又利用不同的對手發動政變將顧命八大臣的首領載恒,端華,肅順處死,將另外五個顧命大臣流放邊關,終生不得錄用,自此實行垂簾聽政,這期間她依靠曾國藩,李鴻章等組織的漢族武裝先後鎮壓了太平天國,撚軍,和苗民回民的起義,並讓所有手握實權的重臣對她俯首聽命.
當光緒帝實行戊戊變法觸動了這個女人的既得利益時,她就發動政變,捕殺譚嗣同等六君子,將光緒帝終生囚禁,她掌控清朝這個龐大帝國達四十七年,但她完全以官場的潛規則權謀來治國,來博弈,使清政府在晚期腐朽不堪,區區不足一萬人的八國聯軍就將這個在中國舞台上翻手為去,覆手為雨地西太後攆出國都,在逃難中,一時連吃飯都沒有著落,不得已隻有同西方列強簽下了一個個喪權辱國的條約,才保全了她的權力,但她一死這個帝國就土崩瓦解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民族的恥辱的曆史啊.這最後也讓清王朝在"拿來主義"中失去了本性,落得和明王朝一樣的下場.
今天,在一個全開放的世界裏,中華民族不能一切步西方的後塵,要"洋為中用""古為今用"和"推陳出新",隻有這樣才能讓國家有創新有發展,不能什麽都是"拿來主義",更不能失去社會主義這個方向,更不能失去我們中華民族的指路明燈毛澤東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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