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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說李楊之爭和邱田之爭 (之二)

(2007-12-20 23:42:56) 下一個
                         戲說李楊之爭和邱田之爭 (之二)

  2) 功過是非和李楊之爭
   吃罷晚飯,大家閑著無事,又不打撲克麻將的,除了出去散散步以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提議打發時間,加之外麵實在炎熱,看一些司空見慣的樹木和草坪,單調 乏味的馬路,有什麽意思?遠不如呆在室內清靜幽涼。於是大家隻好再繼續談些話題。本來,這個世界本來和諧安寧,但是有了我們這些好談論別人的人,從此就多 了許多流言蜚語。
   小葉笑道,“邱、田已經談論過了,再談論的話難免道及人家隱私,這就有些缺德了。現在咱們調過話題說說楊振寧和李政道兩位諾貝爾獎得主吧。他們在中國的 名聲可比邱、田大得多,尤其是楊振寧,自從晚年娶了年輕的翁帆之後,在黑白兩道都是大名鼎鼎的,不像李政道,一般的市井草民興許隻知道他和李宇春同姓李 呢。”
   炎黃歎道,“李、楊合作的高效固然令人驚奇,但是他們之間的徹底決裂卻更是讓人痛心疾首,連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IAS)院長奧本海默也哀歎道,‘我最 希望看到的景象是楊振寧跟李政道並肩走在普林斯頓大學的草坪上,但是1962年之後,我們看不到這樣的情形。’ 奧本海默是自恃其才的傲慢人物,‘受困’於原子和原子核的研究和美國國防部的重任,一生並無驚天動地的貢獻,但是他的聰明才智和他對物理方麵的全麵理解, 當世也許隻有天才的泡利和朗道才能相比。他一生難得稱讚別人幾次。奧本海默曾經感歎道,‘五十年代的物理學,是楊振寧的天下。’楊振寧的聰明才智和在物理 學上的傑出貢獻是無須多言的。李政道受困於數學功底,但是他的聰明才智也無須多言,他比楊振寧小幾歲,30歲即成為哥倫比亞大學的正教授,開了該校200 多年曆史的先河,更比楊振寧早當選為美國科學院院士。要是他們不決裂,不分道揚鑣,能繼續合作下去,憑借李的物理直覺和楊的數學物理功底,楊就能在他的最 重要的楊-米爾斯規範場論(Yang-Mills GaugeTheory)上前進一步,誇克理論的提出者就很可能不是蓋爾曼(Gell-Mann)而是李、楊二人。這樣,楊振寧就會是僅次於愛因斯坦而與 狄拉克(Dirac)、波爾(Bohr)等齊名的大師,在最挑剔的人眼裏也會永垂不朽了。”
  小葉驚道,“炎兄竟然對楊振寧如此推崇有加?”
   小胡搖搖頭,插話道,“不是炎兄推崇有加,而是楊振寧確實太厲害。他的厲害來源於他非凡的數學功底和物理直覺,一如現在的Witten,幾十年也找不出 幾個人來。Witten當然比楊振寧厲害,隻是生不逢時,生在這樣一個靜寂的世界,他能做什麽?隻好做那半數學半物理的超弦超對稱。李政道是個天才,物理 直覺甚至在楊之上,但是就差在數學功底,終生成就則不足以和楊相提並論。可惜楊振寧生性似乎有些浮躁,不墨守成規是不錯,但是容易滿足於淺嚐輒止,否則他 哪裏有時間和李政道鬥嘴,他的幾大發現足以讓他深入下去忙碌一輩子。”
   小葉笑道,“這個我也有耳聞的,現代物理學的支柱是量子力學和相對論,之後最重要的成就莫過於誇克模型和弱電統一理論,這兩個成就可都是楊-米爾斯場論 的延伸罷了。隻是,李、楊既然如此厲害,當初為什麽不都忍一忍,為了爭奪弱相互作用下宇稱不守恒的首功而打得頭破血流?這個成就雖然大,得到了諾貝爾獎, 但是實在不足楊-米爾斯場的重要性的零頭。”
  小毛冷笑道,“當初為什麽不都忍一忍?小葉那是一廂情願了,須知這是馬後炮啊。象老楊這樣有幾項成績的能有幾人?所以忍得不好的話,自己大半輩子的心血都會東流去。”
   小胡笑道,“是的,人都一樣,隻能追憶前事,不能預測未來。普通的科研工作者沒有什麽,在別人屁股後麵小打小鬧,總會撿到幾粒芝麻;即使沒有撿到的,也 大可畫幾點黑點冒充芝麻,隻要能一時騙騙同行蒙蒙領導就成,他們知道流芳千古太難,所以就退其次而追求功名利祿,蔭澤子孫,如咱們大部分院士一樣。但是對 更高層次的人來說,越是站在頂層越是覺得高處不勝寒,今天不知明日會飄落何方,除了實力和毅力外,那機遇還真的隻能遇而不可求呀。那朗道不是宣稱過嗎,要 是他早生二、三十年,許多大科學家得從榜上除名,雖然有點大言不慚,但是也未必沒有道理。通常情況是,過了這村就沒有那店。”
   熟悉一些典故的炎黃歎道,“正是這樣,過了這村就沒有那店的例子太多了。英國的威爾遜爵士(C.T.R.Wilson)要是不在江邊霧中漫步得到靈感, 他就很可能發明不了威爾遜雲室而得到諾貝爾獎,而隻是一個平庸一世的人。在李、楊提出弱作用下宇稱不守恒的觀點前,其實蘇聯一個年輕物理學家先提出這個觀 點,但是被如日中天的朗道(Landau)罵得狗血噴頭,以至於這小子最後沒敢發表自己的想法,最後泯然眾人咦,否則哪裏輪到李、楊?”
   小毛道,“朗道為人倒不壞,罵這小老俄也是出於好意,隻是弄巧成拙而已,不經意間徹底改變那那小夥子一生。其實當時李、楊在成功前也備受號稱‘上帝之鞭 ’的泡利(Pauli) 的刁難和責罵。這泡利是前輩,天下一等一的智慧,常常把愛因斯坦也弄得狼狽不堪,好在李、楊戰戰兢兢之餘沒有退縮,堅持了自己的觀點,並且很快就得到了回 報。這叫做: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小葉道,“那‘上帝之鞭’泡利乃何方神聖,難道專門打人?打人後別人還買他的賬?真的邪門了。”
   小毛笑道,“哪個敢不買他的賬呢,包括愛因斯坦在內?不一不二的不是諾貝爾獎得主一級的人他還懶得罵懶得打呢。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後他寫了本狹義相對論 的專著,那時他才19歲,百年後的今天還原封不動地出版列為經典著作,深奧得連愛因斯坦也看不懂,你說他厲害不厲害?他罵人毫不留情,問題是大部分時候他 總是罵得對,雖然他一輩子除了電子自旋外也沒有大成就。一代宗師、量子力學奠基人海森堡也沒有比他小幾歲,為人低調老實,被泡利笨蛋笨蛋地罵了半輩子呢。 海森堡在出席諾貝爾獎後的會議上也被泡利笨蛋地開罵,海森堡滿懷委屈地頂了幾句,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不得了,泡利罵得更凶了,乃至其他物理學家都義憤填 膺,不過論敏捷論智慧比泡利相差甚遠,隻能敢怒而不敢言。”
  大家嗬嗬大笑。炎黃歎道,“海森堡論智慧遠比泡利差,但是他勤勉低調,又難得不墨守成規,他的成就卻是遠超泡利,成為一代宗師,也算是天道酬勤吧。除了泡利外,當世最聰明的人要數朗道和奧本海默,卻都沒有驚天動地的建樹,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
  小胡悠然神往,“什麽是諷刺?除了奧本海默有特殊原因外,這泡利、朗道都是恃才傲物、淺嚐輒止的人物,在創新上不會孜孜以求。不過這泡利也算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了,許多學者的成就實際上是他罵出來的。”
   小毛道,“也是,他生無大誌,缺乏那種持之以恒,也舍不得投以畢生精力,是那種遊山玩水的人物,他在意的隻是不能容忍別人比他更加聰明而已,也算是一種 自私和汙點吧,他的超常智慧確實浪費了。他畢生難逃譴責的是幫助納粹製造原子彈,幸虧美國方麵有愛因斯坦、奧本海默等的積極努力,終於趕在納粹之前試爆原 子彈,否則二戰鹿死誰手真的難說。自古都是勝者王侯敗者草寇的,誰贏了誰就是土霸王,可別提什麽曆史的車輪滾滾,說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我覺得那是胡扯。”
   炎黃歎道,“這泡利隻是傲慢不羈自高自大而已,他的光輝還是熠熠閃亮的。若是他人格卑鄙的話,比如說更具貪婪、嫉妒於一身,或者更惡劣的,與政治、權勢 掛鉤,那就能造成大的傷害。這不是胡說,是有先例的。其實在蓋爾曼提出誇克模型前,中國科大的劉耀陽教授等就提出了類似的層子模型,其數學描述稱為SU (3)李群。科研成果匯報到中國科學院總部和國務院那裏,何祚庥院士大怒,什麽質子中子隻能分為三個層子就不能分了?胡說八道,毛主席早就說了,物質是一 分為二的,能無窮無盡分割下去的。劉耀陽雖然現在也是院士,可哪裏能和何祚庥相提並論?他一看違背了毛主席的教導,那科研成果也就就隻字不提,那科研小組 也就隨風而散了,也幸虧他機靈,舍卒保車,否則連小命搭上也不稀奇。這可是中國最能得諾貝爾獎的一次機會呀,就給這何祚庥院士給坑了。這何祚庥雖然是麻省 理工學院的物理學博士,可是他研究的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和自然辯證法,在北大招收研究生,那時是毛主席身邊的紅人,能翻雲覆雨那。”
  小葉笑道,“哈哈,厲害,招惹不起,老劉自認倒黴,除了歎生不逢時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隻是本來說李、楊的,大家怎麽跑題了呢?”
   小胡笑道,“也不算跑題。李、楊之爭實際上是功名利祿之爭,剛才大家所談,無非是給功名利祿來了些詮釋,特別是那個‘名’字,真能叫師徒反目,比如說 邱、田,何況李、楊這樣的合作夥伴?曆史上最著名的案例大約是牛頓和萊布尼茨爭奪微積分的發明權了。萊布尼茨固然永垂千古,不也給牛頓整得灰頭土臉。”
   小葉失望地說,“難怪說人性貪婪肮髒的,難怪說人類的七宗罪罰無時不有、無處不在,連大師們都不能免俗,依我看那,這人類的繁衍和文明,終究是在肮髒生 臭的綠水上浮遊過來的,偶見一塊潔淨之地,就記錄在案說那是人類聖潔的光輝,自己欺騙自己,你說好笑不好笑?寫的人粉飾太平也就罷了,令人驚異的是大家都 承認這是事實,不可多見的異口同辭那。”
  小毛附和道,“就是,自己欺騙自己,確實可笑。不過你別小看了這異口同聲,雖然貌似睜眼瞎胡說八道似的,你說它虛幻也好,真實也罷,但是它卻是黑夜裏的火炬,沙漠裏的綠洲,使得芸芸眾生有一根公共基線,讓大家在茫茫塵世中浮遊時有所凝聚,不至於太亂套。”
  炎黃是好人,道,“也不見得那麽肮髒,其實茫茫塵世間潔淨之地還是不少的,比如說大家熟悉的愛因斯坦和波爾之間關於量子力學本源的世紀之爭,那可是為後人所稱道的謙謙君子之爭。”
   小胡抬杠道,“言兄總是善良的,佩服之至。這場世紀之爭雖然是謙謙君子之爭,但是是有其獨特的背景原因的。其一是愛因斯坦的聲望卓絕,波爾無法相提並 論,和海森堡等人一樣,即使功成名就了,也對愛因斯坦充滿尊敬,所以愛因斯坦嘛也就樂得順水推舟,來個投桃報李,將波爾視為良師益友,否則愛因斯坦哪裏會 肯和波爾及其追隨者糾纏幾十年?其次,他們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波爾和哥本哈根學派雖然人數眾多,但是愛因斯坦能言善辯,辯論時總能勢均力敵,加上波爾是 謙謙君子。”
   炎黃笑道,“不就是嘛,不正是有了波爾這個謙謙君子嘛。波爾名字叫尼爾斯,他弟弟哈諾德*波爾比乃兄尼爾斯聰明得多,鋒芒畢露,可相比乃兄的話,哈諾德 算得上是一事無成,可見好人並非沒有好報。人說頭上三尺有神明,上帝一雙眼睛在俯視你、監視你。它雖然不存在,但我還是寧可自欺欺人地相信上帝,圖個心裏 安寧。”
  小葉笑道,“言大哥言下之意是李、楊二人都不是謙謙君子了?否則這場名利之爭何來,是不是呀?你可別王顧左右而言它。”
   炎黃笑道,“我為什麽要王顧左右而言它?自然,我很難相信兩個都是謙謙君子。但是相比之下我佩服李政道的人品一些。至少,他一直都是在還擊,並沒有主動 造謠生事。就幹實事來說,李政道十年間幫助了幾百個大陸學生,說服國務院建造了回旋加速器,主持了高等科技中心;現在晚年了,在人才濟濟的哥倫比亞大學也 難免失落,他原也可以回國在哪個大學掛名風光風光受萬民景仰的。哎,不說了,其實,前輩的功過和恩怨,我們這些做學生晚輩的,實在不好隨心所欲的談論。再 說,真實情況隻有李、楊清楚,我們所評說的即使有理有據,也難免有捕風捉影之嫌。”
   小胡一笑,“也是。十多年的合作,到1962年兩人徹底決裂,可歎啊。臉皮撕破以後再愈合的話,也難免一塊傷疤,何況以後大有愈鬥愈烈之勢。不過老楊犯 得著斤斤計較嗎?除了宇稱不守恒,他的楊-米爾斯規範場論 (Yang-Mills Gauge Theory)和楊-巴克斯特方程(Yang-Baxter Equation)任何一項也足以讓他享譽一輩子的。”
  小葉道,“那楊-巴克斯特方程是什麽東西?”
  小胡一笑,“這個具體得問言兄,不過它是源於統計物理的研究,現在更多的在量子可積係統方向上的應用,很多菲爾茨獎和它有關呢。李、楊當年的合作,統計物理也占了不少比重的,並非完全局限在場論和高能物理。”
  小葉道,“又可歎了,是不是?不過,我問的是,老楊在楊-米爾斯規範場論和楊-巴克斯特方程的成果前,和李政道爭風吃醋還可以理解,至於後來還那麽大動幹戈,即使將李政道整得灰頭土臉,那又怎麽樣?榮譽並不見得多了,還落得個小人的惡名,所失遠大於所得啊。”
  小毛歎道,“人為一塊麵皮啊,何況他們的觀眾是全世界。水一旦潑出去了,哪怕後悔莫及,也難以收回啊,沒有辦法,即使台下後悔不迭,台上也隻能硬撐下去,哪怕想善意地向對方表示一下也很難,因為我小毛會將那解釋成力怯。”
   炎黃歎道,“其實照我看來,有兩件具體的事情,看似好意調停,其實是火上加油。第一件事情是,李政道第一次回國時,楊振寧的父親楊武之央求李政道夫婦一 定要去上海拜訪他們。李政道到達上海時,垂危的楊武之懇求李政道原諒楊振寧,更麻煩的是這口述由楊振玉(楊振寧的妹妹)做了筆錄,隨後楊武之與世長辭。這 下楊振寧如何不惱怒?第二件事情是,中國科學院曾經在廈門特意舉辦了一屆所謂的國際物理學會議,其真正的目的是為兩人和好。給李政道的邀請信中絕口不提楊 振寧會到會,給楊振寧的邀請信中絕口不提李政道會到會,否則兩人是不會參加會議的。果然,兩人都賣麵子給科學院,如期到了廈門,這下可好,兩人陡然見麵, 尷尬之餘均拂袖而去,這什麽國際會議也就成了鬧劇。”
  小葉詫道,“楊武之教授的懇求激怒楊振寧倒可以理解,廈門會議弄成尷尬也好理解,但是他該知道中國科學院的苦心吧,怎麽說會加劇兩人的矛盾呢?”
   小胡笑道,“怎麽不會?一則他們惱怒於受騙,卻不好打笑麵人科學院,你說這氣得發在誰頭上?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什麽呢?說來好笑,你觀察過 馬路上兩人吵嘴打架嗎?如果有人勸架,兩人一定會吵得更凶,那架式肯定是挖了祖墳要拚命的;如果沒有人勸架,兩人折騰幾下就累了,一會兒就軟了下來。”
   大家哈哈大笑。小毛道,“當然,這隻是咱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究其實,咱們何曾敢宣稱弄明白了其原委?其實在爭執中,李、楊夫人也應該扮演了很大的角色, 特別是楊夫人杜致禮,你想啊,杜聿明大將軍的千金小姐豈是好侍候的主,她要橫著來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特別是諾貝爾獎頒獎儀式上,誰走前麵可重要那。”
  炎黃歎道,“哎,杜致禮仙逝了,別議論了。前幾天聽說楊振寧在新加坡演講時口頭正式向李政道道歉,驚訝之餘不由得有些欣慰,也希望這場持續半世紀的爭論有個圓滿的結局。”
        (2006.7.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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