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 沙發 板凳 地板 席夢思 - 創業篇 93

簽完房貸，正式成為準房主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就帶著爸媽去看了新房。他們對房子的感覺，幾乎和我當初一模一樣——一開始對地理位置略有嫌棄，覺得那地方太偏了，幾年前恐怕還都是農田；可真正進了房子之後，態度立刻變了。那種新式的錯層結構，是他們從未看見過，也從未想到過的設計。我還記得他們第一眼看到室內兩層打通的空間時，那種驚訝又有點錯愕的表情。當我問及他們對新房的感覺時，他們還是那句老話：隻要你和雪梨自己喜歡就好。隨後，我也帶他們順道去看了依文那邊的小高層，兩室一廳的戶型。顯然，爸媽對那種格局更有好感——在他們心裏，那個才更接近“家”的樣子。
四月的第一個星期，我，雪梨和師兄召開了今年第一季度的股東大會。會上主要確定了三個關鍵事項：一是總結了1-3月份的業務情況與財務狀況。一月份因為春假，都放羊放掉了。二月份的營業額有所回暖，三月份的業務更是井噴。但介於第一季度的整體營銷比去年的第四季度有所下降，雪梨提議將三位老板的薪酬由第四季度的5萬，下調到第一季度的3萬，暫不分紅，以確保公司利潤率的穩步增長；二是審核了春節後股東小會上提出的業務拓展項目與實施情況。這個自然容易，扔出的石頭不僅聽到了響聲，更是見到了水花和漣漪。三月份的業務激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我和師兄搞定了附近倆區婚登辦的主任，做的軟性廣告帶來的效益。不過，對於是否要再拓展業務至其他區域，股東內部出現了分歧。師兄主張趁熱打鐵，快幹猛進；而我和雪梨則認為，目前業務量已經接近飽和，若想進一步擴展，必須先增加人力和資源投入。最終，我們決定先觀望本季度招聘結束後的實際工作量，再在下季度股東大會上重新評估，做出是否擴大業務的決定。三是再次討論了工作室人員擴充計劃。我下轄的圖像處理部的招聘人數將由原定的三人增至四人——最近工作室業務量激增，實在是人手緊張。要不是現在工作室隻有四台圖像處理的電腦，按照現在的工作數量和強度，我還想多招幾個呢。雪梨的攝影部這次不對外招聘，也和我一樣，決定在實習生裏擇優錄用2名。師兄領導的業務銷售部由師兄自己決定錄用方式及錄用人員。老吳那裏的製作人員將采取自願和選拔相結合的方式，在圖像處理部和攝影部挑剩下的學弟學妹裏決定2名錄用人員。如此一來，我們工作室果真是憑一己之力，解決了本係8名應屆畢業生的就業問題，可喜可賀，功德無量啊。會議最後，我提出建議，希望再添置兩台圖像處理的電腦。如果可以的話，再增購一台噴繪打印機。三位股東全票通過，並計劃在今年二三季度內完成。
會後，我對雪梨主動降低我們三人的薪酬感到好奇，感覺這不像她的習慣和作風，便私下問她道：你怎麽把我們的工資從5萬一下子調低到3萬了？這還讓不讓人活啦？
雪梨：公司業務收入上下起伏可以用季節性來解釋，利潤率最好要保持穩定。這攝影工作室生意季節性太強，淡季旺季相差很大，所以我們的工資也就隻能跟著業務量一起浮動。怎麽3萬嫌少了？
我：我沒覺得少，不過你不是老想讓公司多生蛋，多擠奶的嗎？
雪梨：現在買房了，要還房貸，你還不指望著把公司搞搞好，弄個鍋裏有就碗裏有的長遠計劃？
我：哈哈，我們三人終於就公司的發展目標達成一致了。
雪梨：你個混蛋，就知道以前你對我的話是陽奉陰違。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三萬工資實在不算多。除去還了借父母的首付一萬（還欠一萬），扣掉第二季度還要交的房租，即將開始的房貸還款，新房的裝修費用，以及新家具的預算，剩下的可能就隻有幾個鋼鏰了。看來這將來的三個月真要跟著雪梨軟飯硬吃了。
四月中旬，按原定計劃，我公布了工作室圖像處理部實習生的正式錄用名單。公布的時候，真的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十幾個實習生，錄用四個，其實淘汰率並不算高。當年我找第一份工作是的難度可是比這個大多了，投了幾百份簡曆，麵試了不下有幾十個工作吧。有個女生看到榜上無名，居然當場哭了出來。可我也沒有辦法，這是一個靠實力吃飯的世界，至少目前在我的圖像處理部是這樣。
晚上，和雪梨一起下班回家的路上，雪梨突然提起了招聘員工這件事。
雪梨：今天你宣布錄用通知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女生哭了？
我：是啊。怎麽啦？
雪梨：那個女生是我老鄉。
我：哦？你們認識？
雪梨：以前當然不認識。她來實習後認識的。
我：怎麽啦？她托你幫忙啦？
雪梨：也不是……她當然沒有明說。隻是她有問我怎麽找到工作，畢業後又是怎麽留下來的。
我：你跟她說了你的情況？
雪梨：是啊。大致說了一下。她跟我挺像的，也是農村出來的，不容易……
我：哦……你說她是你老鄉？
雪梨：是啊，她也是山東的。
我：就隻是山東的？不是一個村，一個鄉的？
雪梨：不是。
我：那算什麽老鄉啊。沒被錄取的人當中，我的老鄉也有一大把呢。
雪梨：滾。你的老鄉都是城市戶口，本地關係。能和她比嗎？
我：我懂。可她的能力和實力真的不怎麽樣啊。十幾個實習生，她的排名都在一半以下了。你叫我怎麽錄用她啊，錄用了她，難以服眾啊。
雪梨：那你有沒有其他朋友，其他關係，其他公司能把她推薦過去啊？
我：我可不想做那事。我覺得她不是能力很強，能獨擋一麵的那種人。拿不出手，推薦給別人，會毀了我的清譽。
雪梨：就你這滿腦子泛黃的家夥還清譽呢……你真的幫不了？
我：我…….你真想幫她？
雪梨：有一點。
我：那你就讓她明天開始來跟我學攝影，一個月後，你招攝影師的時候把她招進來，以後就由你罩著她了。不過有兩點，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雪梨：哪兩點？
我：一. 其他轉過來學攝影的都比她早起步了兩個月了，她的水平能不能趕上其他同學，實在難說。
雪梨：那你多幫她開開小灶，輔導一下嘛。
我：二. 你到下個月錄用了她，但沒錄用水平比她高，能力比她強的，這對別人是一種不公平。
雪梨：還是那句話，你幫她惡補一下不就得了？就像你當年教我攝影那樣。到時候她水平比別人高了，錄用她不就名正言順了嘛！
我：哦，這樣的話，那就還有第三點。當年我教你學攝影，可是教出事來的。不然，我們現在也不會在一起……
雪梨：嗨呀，你這小子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我：嘿嘿嘿。我隻是提一下，打個預防針，先弄個免責聲明。我可不是自己要找麻煩，現在全是你在給我找麻煩。
雪梨氣道：你當心我真把你給哢嚓啦，再讓你去教攝影。
我看雪梨真的有點生氣了，隻好求饒道：夫人息怒，我開玩笑呢。反正我按我的計劃教攝影，一視同仁。我不想給她開小灶。她能趕上並超過其他同學，說明她悟性高，能力強，那是她的本事。她趕不上其他同學，但靠你的關係被錄用了，那就是她的造化。
雪梨聽了沉默不語。
我：不過我覺得她不像你們山東人，至少不像你。競爭輸掉了，自己不努力，不奮發圖強，隻會哭鼻子，還走關係。
雪梨：那你覺得山東人應該怎麽辦？
我：山東人啊？輸了就咬咬牙，卷起袖子接著幹唄。哭有什麽用？不服氣就下次贏回來。你當初不就是這樣把我追到手的嗎？
雪梨：什麽？我追的你？你有沒有搞錯啊？
我：啊呀，現在追到手就不承認曆史了？
雪梨：什麽曆史？你自古以來就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不可分割的哪一部分啊？
雪梨：安康魚的那部分呀。
我：那回家後我就要行使那部分的義務啦！
雪梨往地鐵四周望了望道：現在地鐵人少，你要不要現在就行使一下義務。
我大駭道：啊！你現在真的是人不瘋魔不成活啊！膽子越來越大啦！
雪梨：還不是你給培養的。
說著，嘴對嘴親了我一下，算是打響了今晚回家後肉團大戰的第一槍。
盡管我們早早就挑選好了裝修的材料、式樣和設計，新房的裝修還是拖到了四月下旬才正式開工。奸你說是因為裝修公司排期太滿——整個小區裏待裝修的業主排成了長龍。那段時間，我、雪梨和依文輪番去監工，查看工程的質量和進度。不過去了兩次之後，我大致就明白了這家裝修公司為什麽能成為奸你這家房地產開發商的禦用合作方：專業、經驗、技術和設計都挑不出毛病。每個環節都銜接得緊密，工人幹活利索，設計師的修改意見也幾乎不用我再操心。看著毛坯房一點點成形，線條、色調、光影漸漸照出家的模樣，感覺以前隻有在電影裏才能看見的美好的生活似乎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現實，簡直就是伸手可及。
雪梨說我發給老趙的資料他都仔細看過、研究過了。前陣子他還親自跑了一趟濟南，參觀了中集考格爾，並訂了一輛中型冷藏車，預計五月交貨。希望今年夏天能在市場拓展上派上用場——如果效果理想，下半年可能還要再添幾輛。毛驢屠宰場那邊，屠宰專營和檢疫等計劃也陸續開始實施。地方領導相當重視，但進展速度多少還是得靠酒席去“潤滑”，這點多少讓人有點沮喪。不過好在每周都會有一些消息傳來，哪怕隻是小小的進度，也足以讓人心裏感到振奮，有一種“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的感覺。雪梨說，老趙對我買房的速度感到挺驚訝的——我比他晚買了將近一年，卻有可能比他先住進新房，這讓他直嘖嘖稱奇。聽雪梨說我的戶型是錯層設計，他也覺得新鮮，連連表示有機會一定要來看看。
小A那裏的銷售目錄我每季度都會帶人去拍攝。一來那裏我人熟，走動方便。二來每次去，都能和小A見上一麵，一起吃頓飯，拉攏拉攏關係。不過小A是越來越忙了，吃飯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感覺都有點在敷衍我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回想三弟當年，忙的經常幾天看不到人，來了也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的：要麽就是開會……每每想到這裏，我的心就有點痛。所以我也知趣，後來去拍目錄，便不再去叨擾小A。若他要找我吃飯聊舊，一個電話一抬腳的事，我就不主動去浪費他時間了。
五月初的時候，給龍哥打了個電話，想跟他聯係再買些設備，畢竟現在工作室業務這麽繁忙，不能被硬件拖累了工作進程。可是沒打通，上次安給的電話號碼已關機，號都沒了，真不知道龍哥在搞什麽鬼，隻好又聯係了安。安接到我的電話一如既往的開心。現在已經進入高考的衝刺階段，所以我也不想泡電話粥，耽誤了她學習。隻是關心了一下她的學習，然後讓她看見她哥，讓她哥和我聯係。安倒是問我，說學校可以推薦她直升去本地的師範大學就讀，繞過高考，問我要不要接受。我讓她自己和家裏人商量一下決定，不過臨了，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要是有實力，就應該去追尋自己的理想，不要因為害怕競爭，害怕失敗，就躲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裏，享受安逸。大不了複讀一年再考。安自然聽出了我的意思，說她也是這麽想的，也會這麽跟家裏說的。掛了電話，我又有點後悔多說了那句話，不知道這算是誨人不倦呢，還是會毀人不倦。希望是前者吧。

五月中旬的時候，雪梨也決定了攝影組的錄用人員。也許是接受了我的勸告，也有可能她那老鄉真的就是不堪大用，雪梨並沒有錄用她做攝影師，而是給了她一個服裝化妝助理的工作機會。即便如此，那女生也是對雪梨感恩戴德，銘感五內。最後剩下的那幾位學弟學妹，隻能去競爭製作組最後兩個上崗名額。製作組的工作對書本知識要求不高，主要靠手工技術吃飯。而且一旦入行，將來的發展空間相對有限，跳槽也不容易，所以並不算熱門崗位。最終表示有興趣加入的實習生，大多是為了把檔案關係留在本市。我建議，幹脆先收四個，讓老吳和小吳先帶著，工資略低一些。估計這四個人裏，能真正撐滿一年、學到手藝並願意留下來的，大概率不會超過兩個。所以一年後，再做判定。真能熬下來，學到技術的，真愛這一行的，我願意到時候高薪留他們下來。
和安通話後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接到了龍哥的來電。一上來，龍哥就打招呼說自己最近比較忙，所以很抱歉，一直沒和我聯係。當我說想再從龍哥那裏弄一批電腦及周邊設備時，龍哥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最近他已經不怎麽做那些生意了，讓我去找以前的那個徐姓的眼鏡小哥，問問他有沒有貨。我聽著，龍哥好像轉行做其他生意了？廣東福建那裏條條馬路通商賈，兩三年換個生意做的，也很正常。但語氣間，沒覺得龍哥有透露點他現在做什麽生意的意思，所以我也沒多問，隻是謝了龍哥，祝他生意興隆，讓安好好努力。龍哥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道了聲謝謝，然後說了句：你以後多留意廣東打過來的電話，我現在常換手機號。如果是廣東號碼的，可能就是我打的。你號碼最近不會變吧？如果你手機號變了，告訴安一聲。
我：知道了。
又寒暄了兩句，龍哥便掛了電話。我感覺龍哥變得有點神秘起來了，莫非真改行去做什麽大買賣了？
我很快便與徐眼鏡取得了聯係，詢問了買電腦買設備的事。不過徐眼鏡給出的都是正規渠道的官方價格，比從龍哥那裏拿貨貴多了。一時陷入尷尬境地，和師兄和雪梨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從徐眼鏡那裏拿一兩台電腦先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等一陣子再問問龍哥有沒有人能接手了他以前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