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 我愛你有多深 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不移 我的愛不變 月亮代表我的心
輕輕的一個吻 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月亮代表我的心》by 齊秦/鄧麗君/張國榮等
住院第二天一早,護士來發藥時,跟我說今天骨科的主任醫師和外科的主任醫師會帶兩批實習生來看我,讓我準備一下。我有點不明白,這準備一下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我穿西裝打領帶手拿鮮花來歡迎這些莘莘學子的光臨?
到了十點多鍾,果然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醫生,帶了十來個年輕實習醫生來了我的病床。老醫生一來就拿起我床頭的病曆卡,抽出了X光片,看了一下,然後向學生們解釋:這位病人是手臂和後背遭重物打擊,導致骨折。這是X光片,大家傳閱一下。哪位同學能指給我看,骨折的具體部位在哪裏?。。。。。。對,這裏,還有這裏。。。。。。哪位同學能告訴我,這屬於哪種性質的骨折?。。。。。。對,不完全骨折,也就是骨裂。。。。。。不算太嚴重。。。。。。。哪位同學能告訴我這種骨折應該怎麽處理。。。。。。。嗯?不對,不能直接打石膏,先要複位,才能上石膏。記住一定要先複位,不然即使長好了,也會長歪。會有後遺症。這位病友的頭部也被鈍器衝擊,但所幸沒有骨折,大家知道如何確定顱骨骨折嗎?。。。。。。對,照CT。。。。。。好,我們去看下一位,謝謝這位病人。
就這麽簡單?還要準備?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又來了一堆人,這次應該是外科的實習生,帶隊的是個中年醫生。和骨科實習生不同,外科實習生一進病房就開始戴口罩,難道病房裏有異味?
外科主任醫師來到我病床前,看了看我的病例記錄,說道:首先我們要感謝這位病友為大家提供了一個絕好的學習機會,能讓同學們理論聯係實際。這位病友的後腦勺被鈍器所傷,縫合了四針,包紮已經有近一天半了,今天應該安排換藥,有哪位同學自告奮勇的來操作一下。
我心裏一陣發毛:啊?!這難道就是護士所說的準備一下?
主任:沒人毛遂自薦,那我點名啦。你,你來操作一下。
主任醫生隨手指了個最靠前的女生。
我心裏越發恐懼:喂喂喂,等等等等。這這這。。。。。行嗎?
主任:沒事,你放心,我在旁邊看著呢,她不行,還有我嘛。
說著讓旁邊的學生去護士辦公室取來換藥的整套裝備。嘴裏還在不停的教育大家:換藥處理傷口這工作現在很多情況下是由護士們完成的,但你們作為未來的醫生也必須熟練掌握。
那個女實習生把手消了毒,帶上手術手套,把鉗子啥的也都消了毒。她一邊操作,主任就在旁邊不停講解指導,或肯定,或指正操作中不對之處。女實習生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開始打開我頭上纏繞著的繃帶,然後拿下貼在傷口上的紗布。
主任:一般傷口出血凝固後會和紗布粘連在一起,強行撕扯會引起傷口的撕裂,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正確的方法是用生理鹽水碘伏浸濕紗布,然後再慢慢取下紗布。。。。。。對。。。。。。就是這樣。。。。。。。這誰給縫的針?這麽難看。。。。。。
我心裏一驚:你不會要拆了重新縫吧?
主任:算了,今天我們不練習縫合傷口,以後有機會,我給大家示範,如何快速有效的縫合傷口,而且留下的疤痕最小。
一塊石頭落地。在主任的指導下,那女學生顫顫巍巍的完成了換藥的過程。
我心想著這差不多該結束了吧。隻聽得主任繼續說道:這位病友的下體遭受了外力衝擊,造成了一側睾丸的挫傷,陰囊血腫,鞘膜積液,這種案列大家將來會經常碰到,一般象我們這種大醫院,大概一個月會有那麽兩三例,所以大家要學會怎麽診斷。來,這兩位同學幫一下忙,把他褲子脫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左一右兩男生已經把我托起,把我的褲子給褪到了膝蓋處。哥的一世英名啊,今天算是給毀了。動物園都要收費參觀,你們這幫流氓,一分錢沒花,把哥的下麵看個清清楚楚。你們一人一個口罩,難道就不能勻我一個嗎?你叫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啊?我欲哭無淚。
主任醫師還在那裏喋喋不休的講解:。。。。。。一般左側睾丸受到傷害的概率比較大。為什麽呢,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右撇子,踢人的時候用右腳,所以被踢的人左側被攻擊的概率就比較大,比如我們這位病友,就是左側睾丸受損。。。。。。說到興頭上還拿起了剛才換藥是用的鑷子在那裏撥拉著我那個腫成茄子的蛋蛋。那幫實習生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的在知識的海洋裏遨遊。而我隻能無助的將眼光投向天花板,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給鑽進去。
許久,主任醫師講解完了所有的知識點,末了說道:讓我們再次感謝這位病友的配合,以及他為中國醫學界的進步和發展做出的貢獻,大家鼓掌,謝謝,我們現在去看下一位病人。
說著,領著一幫學生去了隔壁病房,留下了一個男實習生幫我把褲子穿上。那男實習生衝我擠了擠眼,然後拉下了口罩。我一看,差點沒昏過去,一口老血就要衝出口腔。這實習生是我老相識,高中同學大D。當年高考大D進了全市最好的醫學院,沒想到現在在這種情況下碰到了。聊了一聊,原來大D他現在已經在讀研了,正跟著這位外科主任醫生在做助教,並不是實習生中的一員,隻是跟著主任醫師幫實習生答疑。大D問我怎麽會搞成這樣。我把事情經過給他說了,然後請他再幫我問問他的導師,我蛋蛋這情況到底會不會有後遺症,多少時間能恢複。
吃了午飯,大D和他導師果然又來看我了。那主任醫師仔細翻閱我的病曆卡和X光片,問了我幾句關於被襲擊的經過。然後,認真地對我說道:你的下體應該能較快恢複,問題不大。但小兄弟你要注意哦,拿棍子揍你的那個人不一般哦,他應該學過武術。他打你的時候,發力非常有控製。按我的估計,他要用全力打你,即使不把你打死,把你打殘打廢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拿棒球棍打你的手和背,哪怕他是普通人,也很容易就能造成粉碎性骨折,而你隻是普通的輕微骨折。下麵也是,睾丸被踢碎是很普遍的事,而你隻是挫傷,這絕不是巧合,是他沒下殺手下重手,給你手下留情了。而你後腦勺那下,應該是另外一個人所為。那個人不是練家子,下手沒輕重,還挑這麽危險的部位下手。看你的病例報告,你有中度的腦震蕩症狀。小兄弟,你是不是欠人家錢啦?是的話快把錢給還了,不然以後他們很可能再來搞你,下次可能就不會那麽留情了。
這位主任醫師的推論除了最後那點都有理有據,水平可以和福爾摩斯相提並論,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比那倆個片警厲害多了。我對主任醫師表示了感謝,並邀請他一起吃個飯,當然是在我情況有所好轉後。
下午三四點鍾,昨天那兩個片警再次光臨,手中捏著幾張A4紙打印的照片,問我能不能確認襲擊我的人。看來,他們他們有去便利店調取監控。可惜,那些圖片的像素低得可憐,光線又暗,人物的麵容模糊不清。可就在那張跪在地上背對鏡頭挨揍的身影上,我認出了那件大衣,那不就是我嗎?而那個拿棒球棍身穿毛領皮夾克的,顯然就是襲擊我的那位仁兄。隨後,我也瞥見了那個幫我開瓢的第二個襲擊者——中等身高,偏瘦,西服外披一件長風衣。可惜他也是背對鏡頭,臉部隱匿不見,最多露出小半個側臉。我告訴片警,我能認出穿皮夾克的那位,但風衣男就不太確定了。
片警對此表示感謝,態度比昨天好了許多,看來監控錄像已經說明了一切。臨走時,我索要了一張打印的照片,把它掛在我吊著的手臂繩子上,心中琢磨著是否在哪兒遇見過他們。或許是地鐵上踩過他們的腳,或者在公交車上不小心撞過他們?天知道。
晚飯時,林大又來看我,給我帶了晚飯。她看到我掛在半空的照片一愣,然後問我這是什麽。我告訴她這是一張記錄我人生最恥辱的一刻的照片。我要把它深深烙印在我記憶裏。林大把照片取了下來,放在我床頭,說讓我自己慢慢欣賞,不用這麽廣而告之。林大又喂我吃了飯。喂飯時說今天三弟和陳經理商量了,說我是因為加班太晚,才被人襲擊遭搶的,所以給我算半個工傷,病假期間,工資算70%。我知道這肯定是林大跟三弟說的,於是對林大表示了萬分感謝。同時還謝了她留下的手機充電線,讓我在白天無聊時還能打手機找人聊天。
林大前腳剛走,三弟後腳就到。說給我買了點水果來弄給我吃。原來她早就到了,看到林大在,不好意思進來,就一直等到林大離開了才進來。然後偷偷跟我說看見林大喂我吃飯,說她吃醋了。我告訴三弟別忙著吃醋,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她。好消息是今天外科主任醫師帶了一批實習生來過了,說隻要好好調養,應該會無恙,不用擔心當公公了。壞消息是我的下麵給一眾小弟小妹們給看了個幹幹淨淨,徹徹底底,一清二楚,無一遺漏。現在知道我那裏長啥樣的可就不止三弟一個人了,而是一大幫人了。把三弟給羞的臉頰緋紅。
然後三弟就看到我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遇襲照片,也是有點意外。問我這是不是前天晚上襲擊我的人?我說是。三弟問我要了照片,說會托關係找出這兩人,然後教訓他們一下。我對片警的辦事效率一直很鄙視,加上看了太多港台的黑道片,對那種快意江湖的複仇行為十分推崇,更不用說我對三弟的背景和路道是絕對信心十足的,便爽快的把照片給了三弟。
過了九點,我讓三弟早點回去休息,告訴她以後有事手機聯係,沒事不用來看我照顧我了。我知道她很忙,也不想累著她,更不想路人皆知我們的關係。等三弟走了,我打了電話給爸媽,告訴他們我現在在外地做一個項目,估計要一個月才能回去。叫他們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