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一早,龍哥就打來了電話,告訴我貨車已經出發。初七下午六點多,卡車司機通知我已經進入了本市地界。七點多,龍哥和安從飛機場趕到了我們公司。我給師兄,龍哥和安互相做了個簡單的介紹,讓大家認識了。晚上八點多,貨車停在了公司小洋樓前麵。我,師兄,龍哥和安已經等候多時了。四個人再加上正副倆司機,將所有設備搬上了一樓半的亭子間。我建議今晚工作告一段落,現在先去吃晚飯,然後休息,明天一早開箱,連結,安裝,調試。大家一致讚同。
師兄聯係了一家家庭式餐廳,據說本幫菜做的一級棒。吃飯的時候,我仔細看了一下安,似乎比四個月前長大了不少,本來平版式的身材也開始有點曲線了。當然我不能這樣直說,把自己弄的像個老色痞似的。隻能稱讚安比以前更有書生氣了,已經像個大學生了。我問安化學競賽得沒得獎,寄去的材料有用嗎?安告訴我材料收到的有點晚,還沒看到半本,競賽就結束了,結果隻拿了區裏的鼓勵獎,市裏沒拿到名次,要是能把整本書都看完,在市裏拿個獎都有可能。怪她哥哥沒早跟我聯係。龍哥隻好在一邊不停陪笑臉打招呼,說以後一定把妹妹的話當聖旨對待,搞得大家哄堂大笑 。龍哥說他們一家都很感謝我,說我和安相處的三個月,讓安又轉回了正道。現在安學習很用功,都很少出去玩了,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樣子,所以乘這次春節放假,帶安出來放鬆放鬆。我說安應該是過了叛逆期和懵懂期了,知道自己的目標,也知道怎麽做才能達到目標,所以才會有這麽大的轉變。讓我不禁又想起了依文。要是她真是我妹妹,不知道會不會和我關係這麽融洽,會不會受我影響,好好讀書上大學,也不知道依文會有什麽樣的人生目標。
這家家庭式餐廳的確不錯,味道非常正宗,四位南方朋友吃了也嘖嘖稱道。吃完飯以近半夜,兩位司機師傅說要趕夜路繼續北上送貨,就先告辭了。安和龍哥則回了賓館,約了次日早上九點在公司小洋樓碰頭。分手的時候,龍哥說明早他邀請了一個技術外援來幫忙,讓我留意一下。
次日一早九點,龍哥和一個眼鏡小哥準時來了,安沒來,龍哥說她自己去本市最大的書店逛了。龍哥介紹說眼鏡小哥姓徐,是KD公司負責本市及周邊地區所有照片衝印機及周邊設備安裝維修支持的大拿,還精通電腦及網絡,也是龍哥在我們地區的兼職售後服務代表。看來我們也不是龍哥在本地區的唯一客戶。寒暄了幾句,幹活。拆箱,就位,連結,通電,啟動,設置,調整,測試,一連忙了五六個小時,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全部搞定。中午我在公司附近新開的一個綜合購物中心裏買了酥皮濃湯給大家當午飯,但量太少,下午一會兒肚子就頂不住了,好在一切順利,收工早,可以早點吃晚飯。師兄提議晚上去吃杭幫菜慶祝一下,大家都舉手同意。龍哥給安打了電話,一會兒,安拎了一捆書來了,都是些學習資料,有一兩本閑書。大家叫了兩輛出租就一起出發了,我,龍哥和安一輛車。師兄和徐眼鏡一輛車。龍哥告訴我他其實以前來過我們這裏,但是都是公事,沒怎麽遊玩。路上我幫龍哥和安做了下今後三天的安排,明天去朝拜本市的五嶽派大學校園,後天上午去我們這裏老城旅遊區和步行商業文旅一條街逛逛參觀,下午去河東電視塔打卡,晚上欣賞沿河夜景。這兩天都由我當地陪。後麵一天,我給了些可以遊玩的選項,讓龍哥和安自行安排。最後一天,一大早,我安排了銀行提款,拿了錢送龍哥上飛機。龍哥對安排十分滿意,對我再三感謝。我表示這是我應盡的地主之誼,大家有來有往,我在深圳時,也是受到了龍哥的照顧和招待的。
五嶽大學一日遊其實挺無聊的。放寒假,五個大學裏都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學校不讓出租車進校園,所以隻能步行。大致參觀了一下,我介紹了五個大學的學術特長,術業專攻,人文特色,以及校舍分布。在校園景色最美的校園裏拍了些照,在人文景色最美的校園裏用語言描繪了一下當年百花齊放,百鳥爭鳴的景象,在夥食最好的大學裏吃了午飯,然後在校舍最新最寬敞的學校裏感歎了一下學生學習生活環境的提升,最後在和尚最多的學校裏追憶了一下往昔的悲催的崢嶸歲月。晚上去了龍哥和安住的賓館附近新開的海鮮牛肉自助餐廳吃了晚飯。
次日的行程也挺順利的,玩了老城區,嚐了各式各樣的本地小吃,逛了步行街,下午去了電視塔打卡,晚上在塔上的旋轉餐廳吃晚飯。然後,所有的事情都不可逆轉的朝著糟糕的方向開始發展。先是接到了雪梨的電話,說是她提前做飛機回來了,現在已經在機場了,給我帶了好吃的東西,問我在不在家。我說我現在在給龍哥和安做地陪,晚上可能要晚點回去,要不晚上去她家? 雪梨說也可以。掛了雪梨的電話,我立馬給依文打電話,通知她要搬家了,大奶奶回來了。可是電話那頭卻說: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我心裏有點惱,怎麽這麽關鍵的時候關機呢?回去,陪著龍哥和安繼續吃了一會兒,期間又撥打了依文的電話,卻始終關機。這不禁讓我又開始擔心起依文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吃完飯,陪著龍哥和安在河岸邊邊散步邊欣賞這江邊夜景,隻是我心裏卻忐忑不安。根據墨菲定律,不想發生的事情必然發生。果然,沒多久,雪梨突然又打來了電話
雪梨:歪,我家裏的暖氣空調壞了,可能太長時間不用了。剛才我跟房東打了電話,房東說今天太晚了,要明天才能去修,我今晚能不能到你家去將就一晚啊?
我:我……那個……我家裏現在有個遠房親戚住著。
雪梨:那你剛才怎麽不說啊……那個親戚是男的女的?
雪梨果然是聰明伶俐,一下子就看到了問題的所在。
我:是個女的……
雪梨:她多大啊?
雪梨的聲音也開始發顫。
我:比我小……
雪梨:好你個混蛋,我回去過個年,你就開始金屋藏嬌?你給我馬上死回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掛了電話,旁邊的龍哥早看出我心神不定,問我是不是有事。我苦笑道:我女友過完年,提早回來了,要我去見麵。
龍哥哈哈一笑:那快去吧。我和安再走一會兒,會自己打車回去的。有事明天電話聯係。
我:不好意思,今晚我就不陪你們了。明天聯係。
說完,叫了輛出租,急忙向家裏衝去。心裏不停的在盤算:如果依文已經離開,或者我先到,讓依文離開,那麽等雪梨來了,也許我可以騙她是自己編的謊話,想讓她快點來見我……隻是像雪梨這麽冰雪聰明,想騙她可能沒那麽容易。嗨……看來今晚這皮肉之苦可能在所難免啊。
屋漏偏逢天下雨,一路上紅燈加堵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回家,一摸兜才想起,鑰匙那天交給依文了,我還沒有,隻能敲門了。希望雪梨還沒到來開門的是依文吧,我心裏暗暗祈禱。來開門的果然是依文,我一陣輕鬆:你怎麽不接電話啊?急死我了。
依文:我沒帶充電器。
我:你快點走,我女朋友……
我邊說邊往裏走,卻看見雪梨已經神色嚴峻正襟危坐在了桌邊,而依文怯怯的跟在我後麵,帶著哭腔的說:哥,你真有女朋友啊?
我一看雪梨這神情,再一聽依文這話,就知道今天必死無疑了,這下不要說是黃河了,跳進東海也洗不清了。本來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依文還在後麵踹了我一腳。
依文又幽幽的來了一句:你不是說你是給,是同性戀嗎?怎麽會有女朋友呢?
我一聽這句話,突然感覺我這將死之人似乎還能再搶救一下。剛想開口,卻聽雪梨冷冷說道:你先出去,等我問她問明白了,再來問你。
我隻能先退出屋子在門外等著,思緒好亂。看來真的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不想讓雪梨知道依文的話,那天就不應該讓依文住進我家,或許初四那晚就不該出去和依文見麵聊天放鞭炮。可惜自己實在是心太軟而依文實在是太可憐。事到如今,索性和雪梨實話實說,自己說過什麽,做過什麽,都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吧。至於她怎麽想,是分是合,由她決定。如果,隻是如果,雪梨不想再和我一起,下下策就是我索性就和依文一起算了,或者出國去找三弟。
正想著呢,雪梨開門叫我進去了,依文已經在洗手間打掃衛生了,看來雪梨已經下達了逐客令了。
雪梨:你老老實實的跟我交代,她是你什麽人?你們怎麽認識的?她怎麽會住在你家的?
我:她不是我什麽人,但我想認她做幹妹妹。我們怎麽認識的?那應該是兩年前的春節……
我把那年幫依文打麻將,後來怎麽在師兄的酒席上重逢,初五怎麽一起放鞭炮迎財神,然後住進我家,原原本本全老式說了。
雪梨:你是說你和她隻見過三次,就讓她住進你的家裏了?
我:是的,我沒覺得她是個壞人。隻是覺得……
我壓低了聲音,在雪梨耳邊輕輕說道:我覺得她很可憐。她爸媽全沒了,她爸早沒了,她媽媽生癌,去年9月份沒的。
雪梨很驚訝,看來依文並沒有和雪梨講起她父母的事。依文已經打掃完洗手間,開始打掃廚房了。雪梨拉著我進了裏間臥室裏壓低了聲音但不失嚴肅的問我道:那她怎麽說你是同性戀?
我:我認識她那天不想被她們一幫洋酒促銷小姐騷擾,所以說自己是給,結果她一直當真了。
雪梨:你說那天和師兄請政府官員喝酒,請了JBHH的小姐來作陪,結果又碰到了她?你知道她是小姐?
我:是的。她媽去世時,欠了一屁股債。她當小姐是為了還債。
雪梨:那你沒和她那個?
我:沒有。
雪梨:也沒想過?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吧:我有點喜歡她,可能下意識有想過吧,但我不會去做。你是知道我的,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雪梨:什麽下意識,想就是想,沒想就是沒想。再問你一遍,到底想過沒有?
我隻能弱弱的說道:有想過,不過我真不會去做。雪梨:哼,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沒打算,能幫她多一點是一點吧。
雪梨:你還是想和她繼續交往?
我:不算交往吧,隻是幫她一把而已。就像你在河邊,看到有人溺水,你會去救嗎?即使不下水,你總該扔個救身圈吧。
雪梨:你說的都是真話?
我:都是真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道理我懂。
雪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一笑讓我多少覺得有點雲開霧散重見曙光的感覺。
雪梨走出臥室對還在廚房打掃的依文說道:依文,你過來。你還有事沒和我說。
依文: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哥他是個好人,你別和他分手。我知道我是小姐,可我真沒和他上過床。你別因為我和他分手了。
雪梨:你媽媽是去年去世的?
依文:是的。
雪梨:幾月份?
依文:九月份。
雪梨想了想說道:我暫且相信你們的話,以後要是讓我發現你們合計著騙我,當心我剝了你們的皮,特別是你。
依文在一邊戰戰兢兢道:我真沒騙你。
我則唯唯諾諾道:是是是
雪梨又說道:你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依文這下繃不住了,眼淚開始滴滴答答往下落:姐,現在我就隻有哥一個人還能說說話了。我把他當成我唯一的親人了。
雪梨歎了口氣道:你要找他,先和我聯係,不要單獨見麵。
依文:好的。
雪梨:你也是,有什麽事先找我。還有以後別什麽哥啊妹的稱呼,遲早出事。
我和依文:好的。
然後大家一起沉默了一會兒,依文開了口:姐,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走了。洗手間和廚房我都打掃過了。
雪梨:你這麽晚出去有地方住嗎?
依文:我有和別人合租房子。
雪梨:那好吧,我陪你下去,叫輛出租吧。
我也站起身,雪梨瞪了我一眼:你幹嘛?給我坐著。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說著,就和依文一起出了門。我長籲了一口氣,感覺輕鬆了很多。一會兒,雪梨回來了,一臉怒氣的衝我說:你真是不消停啊!我才走倆星期,你就弄了隻雞養家裏。
我一聽就有點氣:你別這麽說依文。我想她也是被逼無奈吧,隻是為了生存而已。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人人都有個落難的時候。你我隻是比較幸運,沒碰上她所遭遇的那一切。
雪梨:這事不能就這麽完了。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寫一萬字的檢查。不寫完不許睡覺。
我:能不能換種體罰方式?
雪梨:你想換什麽方式?跪鍵盤還是吃板子?
我:能不能文雅一點的?譬如我幫你提供些什麽服務?
雪梨:滾!你和你妹待太久,聊太多了,想當鴨了是不是?
我不響了。我非常不喜歡雪梨把依文說成那種女人。不過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所以不想跟她爭辯。
雪梨說著就開始在我家翻箱倒櫃找東西。我問雪梨:你在找什麽?
雪梨:你沒有替換的床單被套的嗎?我可不想用你妹用過的床單被套。一股子騷氣。
我默默的打開櫥櫃,拿出了一套替換用的床單被套枕套給雪梨。一會兒,雪梨抱著一堆織物出來,把一個枕頭和一條毯子扔在沙發上,說:你今天睡沙發,別進來。然後把剩下的替換下來的床單等東西扔進了洗衣機,就進了洗手間洗澡去了。雪梨出來的時候見我還坐在桌邊,一動沒動,便問我:你在幹嘛?發什麽呆?
我:我在寫萬言檢討。
雪梨嗬嗬笑了:寫的深刻點,不然的話,打回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