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關於清王朝的論述
(2007-10-09 18: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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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蔣介石《中國之命運》(1943年)
清代政治社會與學術的衰落及其對內政策根本的錯誤
我們中國百年來國勢的陵夷,民氣的消沉,大抵以不平等條約為造因。不平等條約訂立的經過,全為中國國恥的記錄。而國恥之所由招致,又必須追溯於滿清一代政治的敗壞,尤其是學術與社會的衰落。
滿族原是少數人口的宗族,為什麽能夠征服中國呢?明朝的末年,政治腐敗,思想分歧,黨派傾軋,民心渙散,流寇橫行。三百年的明室,在李闖張獻忠等流寇與滿族的旗兵,內外交侵之下,竟以覆滅。自滿族入關以後,中國的民族思想,便漸漸消滅了。
國父說道:“自順治打破了明朝,入主中國,明朝的忠臣義士在各處起來抵抗,到了康熙初年,還有抵抗的。所以中國在那個時候,還沒有被滿清征服。”又說:“在康熙雍正時候,明朝遺民排滿之風還是很盛。所以康熙雍正時候,便出了不少書,如‘大義覺迷錄’等,說漢人不應該反對滿人來做皇帝。他們所持的理由是說:‘舜是東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滿洲人雖是夷狄之人,還可以來做中國的皇帝。’後來到了乾隆時代,連滿漢兩字都不準人提起了。凡是書中關於宋元曆史的關係和明清曆史的關係,都要一律刪改,所有關於記載滿洲匈奴韃靼的書籍,一概定為禁書,完全把他消滅,非特不準人民閱讀,而且不準人民收藏。”但是比之於日寇今日統治朝鮮,其手段的毒辣,猶有小巫見大巫之別。朝鮮亡國到現在不過三十餘年,而其國內的人民早已為日寇的奴化教育所麻醉。凡是朝鮮原有的曆史文化,都已毀滅無餘,不許朝鮮人存留一點民族意識。所以朝鮮人至今聽到“韓國”這個名詞,亦不知其意義了。我們看見了現代帝國主義者對於他所滅亡的國家民族,手段之迅速,禍患之慘酷,實在寒心。
在滿清這樣一麵奴化,一麵殘殺之下,中國固有的優良學風,乃為之大壞。當明代開國時期,所提倡的朱學,到他中葉,這一派的學術,發生了流弊。一般學界中人,應科舉者固然是尋章句,作八股,講義理者,亦不過造語錄,看話頭。王陽明倡“知行合一”的學說,要矯正這種弊病;到他晚年,更提倡“致良知”,使學者從煩瑣的文體與支離的思想解放出來。這一派的學說不久也流於空談無實。張江陵當政,又提倡“實學實用”的學說,兼救朱王兩派末流的弊端。到了明清之際,雖有王學的狂禪,東林的虛矯,然而科學的研究,如李之藻、徐光啟、宋應星等於天文曆數,農政工藝,莫不實事求是,精益求精。黃(梨洲)、顧(亭林)、王(船山)、李(二曲)、顏(習齋)、傅(青主)諸大儒,更是性理與經濟兼通,思想與實行並重。民族主義與民權思想的推衍,尤招滿族之忌。幾回文字獄之後,經世之學遂衰。到了幹嘉年間,考據之學興起。考據之學,本由黃顧開其源,在黃顧本人,這種學問實在是經世之學的一個部門,離開了經世的大義,便失去本來的價值。幹嘉的學者,舍棄他們實用的精神,專求學問於名物字句,其流弊所及,竟使學問既與人生脫節,亦與政治分離。一般學者於支離瑣屑的學風之中,複誤解“中庸”的道理,養成一種“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風氣,造成曾滌生所謂“不黑不白,不痛不癢之世界。”
有清一代,建國規模的宏遠,政製法令的精密,猶能遠紹漢唐的餘緒,實可以超越宋明,更為元代所不及。此二百六十年間,正是歐美現代各國,脫離中古黑暗時期,開國創業,發憤圖強的際會。假使滿清對國內漢滿蒙回藏各宗族,不存界限,一視同仁,認識我五族在實質上本是整個的一體,使各宗族不分宗教職業階級男女,皆一律平等,更扶助邊疆各族,培植其自治能力,保障其平等地位,則中國必能與歐美現代各國,並駕齊驅,以自致於康樂富強,決不致遭受此百年來不平等條約束縛之恥辱,亦不致任日寇為禍於亞洲,乃可斷言。但這是時代與思想的關係,我們非所望於當時的滿清能施行這樣政策,固不可求備太苛。無如滿清不惟見不及此,而且他專用一種殘殺與奴化的政策,來統治各宗教。所以滿清二百六十年之間,我們全國人民未見一日光明的景象。雖乾隆時代號稱郅治,然而滿大臣之當國者,如和?之流,私心自用,貪婪成風。自此以降,一般滿官,大抵賄賂公行,誅求無厭;而投效滿清為奴才的漢官和學者,又相習於崇尚虛文,不務實際,敷衍粉飾,聊以自保。尤其是一般寡廉鮮恥的豪猾,更不惜認賊作父,以編入“漢軍旗”為榮幸,倚勢橫行,魚肉同類。所以社會的黑暗,學術的敗壞,皆日甚一日。而其對待各宗族的手段,更言之痛心,令人發指。就是滿清一代在各宗族之間,專施其挑撥離間的毒計,使之互相軋轢,和自相殘殺,而彼乃在各宗族相克相製的狀態之下,坐收漁利,維持他滿清皇室的地位。所以他對於蒙古西藏,利用“喇嘛教”,以消滅其尚武的精神,甚至想絕滅其宗族的人種。他對於漢回各族,則從政治與宗教製度上講求箝製的方法,其中以旗兵控製國內各宗族的手段,最為顯著。然旗兵最大的缺點,亦就在於兵民之間,在宗族上有鮮明的界限,在生活上也有懸殊的距離。清廷以為漢人納稅以奉養旗兵,旗兵習武以鎮撫各族,認為惟一的良策。殊不知兵農既分,則旗兵流於遊惰。滿族固舉族皆兵,然其風氣之所趨,乃到後來舉族皆成為浮食的遊民。到了太平天國時代,旗兵與綠營皆腐敗無能,於是湘勇淮勇遂為地方軍隊的濫觴。
滿清政府這種害人自害的對內政策,相沿至道光同治之間,遂致立國的精神淪沒,開國的遺規失墜,政治解紐,國防廢弛,瓦解土崩,大勢已成。於此時期,中國在列強侵略之下,遂造成了“不平等條約”,繼續不斷有加無已的國恥,卒使我國勢日蹙,而滿清皇室的本身,亦難免於覆滅。我國父看了滿清這種對內政策,足以致國家民族於滅亡,所以自興中會至同盟會,即以此為革命的唯一對象。比及辛亥革命成功,我國父首先宣布“五族共和”的大義,以解除國內各宗族的軋轢,而致之於一律平等的境域。由此以至於今日,我國民政府仍一本我國父的遺教,以及中國國民黨曆次宣言,一掃滿清對內的卑劣政策,務使國內各宗族一律平等;並積極扶助邊疆各族的自治能力和地位,賦與以宗教、文化、經濟均衡發展的機會,而增強其向心力與團結力,對於整個國家與中央政府,共同愛戴,一致擁護,和衷共濟,休戚相關;俾我***,日益富強康樂,而三民主義亦得發揚光大於世界。這是中國國民黨革命的一貫精神,亦即是中國國民黨對內政策的唯一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