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與今生
(2009-07-01 06:39:56)
下一個
獨自在夜裏看恐怖片,是我今生最怕 的事,所以至今從未嚐試過。比較接近的情況發生在我十一二歲的年紀。
那時,看電視是個奢侈的事兒。因為隻有幾戶人家能夠買的起電視,有電視的人家就把電視向外,正對著窗戶玻璃,外麵窗根下放幾排小馬紮,小凳子,家裏沒電視的大人孩子就坐那看電視節目,一邊揮蒲扇,扇蚊子。我有時候從這家窗下晃到那家窗下,想看什麽看什麽,嘿嘿,還不用自己動手調台。
有一段時間,剛放過電影黑三角,又開始播放香港的紅蝙蝠公寓。這兩部算不上恐怖片,但那背景音樂很恐怖,尤其是夜裏,我們那片簡易房的上空,空蕩蕩的,回響著緊張懸疑的樂聲。更可怕的是,這回家家都在放同一部片子,不僅無從選擇,恐怖的聲音處處飄蕩,躲都沒處躲啊。我像個受驚的兔子,從一個洞口竄到另一個洞口,在夜色裏遊蕩的那些樂音,緊緊攥住了我的知覺。我最後躲到了爸媽辦公的單位,在那裏看乏味的新聞之類的電視。
記憶中,小時候的北京,樓高不過五層七層的,我父母的單位剛剛遷回北京,我和小夥伴們也跟隨著大人,暫時寄居在某部大院的一片簡易房子裏。房子真是簡易,我們叫作木板房,其實更像木纖維做的硬紙板子,就那麽直接在地上,隔出一間間連排的房子,一共六七個橫排,五六個豎排,每排七八戶人家,還挺有規模的。
地是泥土地,當然被住家們打掃得浮灰全無,就是不能灑水。好在也沒有自來水,水房與廁所,一頭一尾,藏身在這片簡易房中。我還記得熬瀝青的怪味兒,就用瀝青做成油毛氈,鋪在各家的屋頂上,用來防止雨水漏到屋裏。家家自己在門前蓋出個磚泥小棚子做廚房。這房子也真是個寶貝,那叫一個冬涼夏暖。冬天比在屋外還冷,好在家家自備火爐一隻,用來過冬。夏天那就成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又悶又熱,我爸就開辟出屋前屋側的菜地,種上絲瓜豆角,即遮陰又能吃上鮮菜。菜地外麵是小小花圃,指甲花,鳳仙花,牽牛花和五角星花,地裏長的,架上爬的,挨挨擠擠,煞是好看。
俱往矣。我們後來搬離了大院,住上了像樣的房子。再後來,自己結婚單過,前後也換了幾處房子,又漂洋過海,換房更加頻繁。父母也搬到更大的房子裏。我卻始終不能忘卻初回北京的家。那片簡易又充滿生機的木板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