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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海外優秀中篇小說選》

(2008-07-13 05:45:47)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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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捷出版社

目 錄

朱曉玲:《春天花正開》(序) 1
土幹:《土城之歌》 11
為力:《源》 66
朱曉玲:《村官餘老黑的戲劇人生》 111
趙燮雨:《妙玉活冤孽》 160
獨善齋主:《背麵》 214
章凝:《華盛頓DC 的小提琴》 256
為力:後記 301

美國柯捷出版社 $17.50

土幹:介紹《海外優秀中篇小說選》

出書了。見上篇博文的插圖。

現在隻要有錢,誰都可以出書,是否賣得出去,另論。

書的好處是沒電也能讀。我認識一個人,他感到世界太喧囂,於是請了假,到一個鄉村房屋靜思三日。那裏沒電視,沒電話,他隻帶了幾本書。他說那樣他可以聽到自然和上帝的聲音。

我們出書了,不容易,磨難了兩年。書名牛哄哄,其內容也牛。我姓土,按姓氏筆畫排名第一;據說第二本書在醞釀中,其中一名作者姓“八”,我將屈居第二位了。

現在說這第一本書,一共六位作者。

第一位是土幹,就是在下,定居英國,從事生物研究。《土城之歌》是自傳體小說,有二十八位讀者提了建議。我根據建議,刪改了很多病句錯字和段落。據評論,這篇是我最好的小說,特點是土得掉渣,通篇幽默,完全沒有傳統小說的框架,讓讀者含淚微笑,微笑含淚。我知道我的小說都很拙樸,我愛我的每一篇,它們都是我的孩子。《土》是淺褐色的。

第二位是為力,定居加拿大,從事農業科研工作。《源》是篇想象飛揚的小說,女主人公同飛機一起墜落,掉到。驚險吧?可作者並沒寫得很慘烈,甚至有些田園景觀,這是我所喜歡的。為力去的國家區域比較多,每到一個地區,她就學習當地的曆史地理和花草。我喜愛她寫的草蟲篇,好級了。為力小說的特點是題材廣泛,想象豐富。她的句子不安靜,讓我想起除夕的鞭炮。《源》是金黃色的。

第三位是朱曉玲,就是冬雪兒,我叫她雪兒,雪兒居住中國,作家。我認識她,是從她的女人係列小說開始的。她筆下的女人真實普通卑微可憐愚蠢可悲。我以為沒有憐憫和勇氣是無法寫這些悲劇的。寫一部悲劇就經曆一場悲哀,何況寫十幾個悲劇,那是一種曆練了吧。《村官餘老黑的戲劇人生》是我讀過的唯一不太悲哀的小說,風趣幽默,是講村裏鄉裏縣裏的故事。老鄉們說話特粗特牛,很黨八股,很中國特色。《村》是深棕色的。

第四位是趙燮雨,定居美國,筆名主持。趙是戲曲世家出身,他是票友,我猜他會唱戲。他寫了很多關於戲曲方麵的文章。他是化學碩士,後學法律,做過副教授和專利代理人證券主管,算技術管理人才。趙的筆力非常傳統紮實,唯一遺憾的是他的原創少,他花大量時間改寫名著。這讓我想起張愛玲,張說《紅樓夢》後四十回不是曹雪芹的原意。她怎麽知道呢?還有另一個人知道古人的想法,就是趙。張愛玲隻是議論而已,我們的趙燮雨同誌卻行動起來,改寫了《紅樓夢》,讓我們看到了小尼姑妙玉的另一麵。我讀《妙玉活冤孽》,竟然從椅子上掉到地上,震了我一個大跟頭。《妙》是豔紅色的。

第五位是獨善齋主,真名李西寧,加拿大圭爾夫大學計算機係終身教授。他曾因反四人幫入獄,鄧小平複出時,他獲釋。他的作品中現實味道很濃,也不乏想象力,還有些神功傳奇的小插曲,讓讀者不盡要問:是真的嗎?《背麵》的場景在一間牢房裏,在如此小的空間和時間裏,李向讀者展示了深而廣的思考。李曾獲得過海外文學創作獎,他參賽兩篇小說,結果兩篇都獲獎,你可以看到他的功力。我覺得那個獎很不公平,不公平在於它有獎金,兩份獎金就這麽落入一位寫手的腰包。想透了,這是上帝對李的補償。他去年回國講學,沒研究中國簽證細則,犯了戒,被中國海關狠罰一筆。兩份文學獎金也抵不上他在中國海關的罰金。《背》是深藍色的。

第六位是章凝,大眾傳媒碩士,現在美國一家公司工作。他文字優美,擅長詩歌,他的小說是詩歌的一種延伸,可以說沒有一般小說的格局。《華盛頓 DC 的小提琴》刊載於《中國文藝》 2007 年 11/12 期頭條,是一幅優美的抒情長詩。章凝的文字嚴謹,他的每篇初稿裏幾乎找不到錯字病句,可以說從篇幅構思到句詞提煉,他都是精益求精的。如果有個句子不太順,那決不是錯,而是他創新的詩樣的語言發揮。章凝的文字裏融合著詩歌音樂和文史哲的思考,更有他獨特奔放的情感。很多人喜歡他的文字。《華》是潔白色的。

這本書的問世,首先要感謝為力,她四方聯絡出資,使其成為可能。其次要感謝柯捷出版社的璧華,她十分耐心地等待我們六位作者的不統一的步伐。再要感謝的是朱曉玲,她一直推動著這一設想,鼓勵每個人。她讓我們了解到了國內出書行情,並有機會比較國內外出書利弊。在國內出書的優勢是讀者多,但劣勢是要通過政審,另外花費太高。我喜歡將精句埋在小說裏,但是政審往往會去掉這些文眼,那麽,小說就沒有什麽價值了。很多人都說,在國內發表小說,小說已經被刪改得麵目全非了,我信。在國外出書的優勢是,你可以堅持自己的文眼,保留你獨特的風格。劣勢是專業力量弱,沒有文學專業的人把關。最後,我們落實在美國出書,國內的書號費到了一種不可思意的巨大數額。第四要感謝的人是我,我設計的封麵,校對六篇小說。該小說由朱曉玲寫《序》,為力寫《後記》。從出書這件事,你就可以看到還是女子伺候男子。三位男作者就沒有做很多後勤服務方麵的事情。

這本書還有個遺憾,就是網事,是段痛苦的經曆和分歧,也使這本書失去幾篇優秀小說。這已經成為遺憾。如果遺憾能讓我們更智慧,也不白遺憾。生活還是要繼續。


廖康:三代人的幽默:介紹土幹的中篇傳記小說《土城之歌》

現代科技使得寫作和發表比以前容易多了,愈來愈多的人說:“我寫,我方在。”似乎人生不寫出來,就形同虛度一般。然而別人為什麽要看你的人生經曆呢?人們閱讀傳記或傳記小說,無非兩大原因:一是要了解名人,不管那傳記寫得多爛,人們還是要看,為的是了解大人物在曆史事件中的作為或明星的花邊瑣事。二是因為寫得有意思,哪怕你不是名人,人們也願意讀你的傳記,就像讀精彩的小說一樣;或情節跌宕起伏,或人物栩栩如生,或情感撼天動地,或文字詼諧風趣,可以讓讀者享受文學美。土幹的中篇傳記小說《土城之歌》屬於後者,我相信讀者會像我一樣,體驗到土幹獨特的幽默,不時發出會心的微笑。
 
一開篇,土幹就拿張戎的《鴻》作引子,為小說定下了反諷和幽默的調子。“我也想寫我的爸爸媽媽,又怕後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想讓他們遺臭萬年。”我的興趣一下便給勾起來了,但仍存疑慮,心說了:“土幹哪,你正話反說,這可是一步險棋啊!幽默一兩次不難,難的是一氣幽默到底。後繼不上,讀者會失望的。”緊接著,作者在談到母親雖然連共青團員都不是,卻被選上照顧老幹部時說:“我猜想,照顧首長,思想過硬不行,要外貌過關啊!”我不禁菀爾,開始感到土幹這不同尋常的詼諧含有反諷,其弦外之音遠遠超過一般逗樂的玩笑。果然,作者不負我望,從父母寫到孩子,一路幽默下去,每兩三段就讓我笑一次,讓我欲罷不能,一氣讀完。

掩卷回味,覺得作者深得不動聲色的幽默真傳。土幹的幽默是以高度自信為起點的自嘲,是其秉性與智慧的坦然表現。說到父親三十年後終於領悟到自己一個非黨員卻在學運中被國民黨盯上了,大概是地下黨利用了他個子高,作者評論道:“多糊塗!這麽多年才明白真相。我才找到原因我為什麽這麽遲鈍,遺傳的。”一句話,幽了父子兩人一默。生活中,不時會見到兩種極端的人,有些因自身的缺欠而非常敏感,一提到與自己的不足相關之事就吃心,就怒火勃發。另一些人為了博人一笑而不惜損爹罵娘,比如時下許多相聲的廉價噱頭。土幹是劍橋大學畢業的博士,在學業和事業上的成功使作者有氣度拿自己的遲鈍和容貌開開玩笑,而又從不流俗。談到自己小時候逃學,不用說,那多半是因為老師無暇管學生,上課也極其無聊,但作者並不怨天尤人,反而自責道:“我的記憶很壞,到現在也想不起我逃學的動機,不然,可以給教育心理學家提供第一手資料。”後來小土幹讀了高玉寶的書,又納悶兒道:“我不明白高玉寶為什麽想上學,我為什麽要逃學。我倒是想當個放豬娃,趕著一群肥豬,躺在陽光下,多好玩啊。”如果高玉寶之類的老革命家讀到這文字,看到他們為之獻身的事業被文革折騰成這個樣子,不知會做何感想?小土幹漸漸從字裏行間活起來,顛顛兒地走著,傻嗬嗬一個樂天派,人們說這孩子是撿來的,他也不傷心,還感歎呢:“被撿到這個家多好啊!”

如果隻是描寫一個傻小子,倒也沒什麽新鮮。但土幹在為自己辯解時,就傻出水平了:“請不要笑我當時那麽傻,我那時才八歲。十八歲的紅衛兵們見不到毛主席時,哇哇地哭,見到毛主席時,還是哇哇地哭;毛主席咳嗽一聲,他們就滿世界去串聯,打、砸、搶;毛主席一生氣,把他們全轟到農村去了,他們還爭先恐後地去。我們每個人傻的方向不一樣。”這話要是讓我一本正經地說,不定要得罪多少人呢!可是在那種自嘲的上下文中,由土幹嘴裏說出來,再激憤的讀者大概也隻能苦笑一聲而已。因為幽默的反義詞之一是認真,讀者跟土幹往往是認不得真的。談到自己的長相時,作者這樣寫道:“我很高尚,爸爸媽媽的俊美財富,我一點都不要,心甘情願地生活在普天下的平凡中。”小說中還多次談到自己如何醜,與時下的美女俊男自吹自擂的文章“傻的方向不一樣”,可你能拿這些話當真嗎?

很多回憶文章談到自己的父母,都描寫他們如何美貌、浪漫、有風度、有教養,與“解放後”我們這粗糙的一代做鮮明對比。但土幹反其道而行之,以當時革命傻小子的眼光看待父母的優雅,幽默之餘,又讓讀者看到了我們這一代人當年的扭曲。描寫父母第一次見麵時,作者說:“媽媽穿一件絲麵大花棉襖,爸爸穿一件絲質,高領,中式大棉襖,很象現在的唐裝,又很象京劇《智取威虎山》裏座山雕穿的絲棉襖。總之,不象共產黨人。”可不,當年我們接受的就是那種教育,革命者要艱苦樸素,樣板戲裏的主人公,好好一件衣服也得縫個嶄新的大補丁,那可跟現在的新新人類穿破衣服有本質差別。這差別在深入內心的描寫中可見一斑。有一次,土幹偶然看到當年父親給母親的情書:“我愛的竹:請允許我的心伴隨著這份禮物,飛向你——我天邊的愛人,我的夢……”作者描寫道:“我的手迅速捂住這張便條,四下看看有無外人,又到門口看看有無盯梢。屋裏屋外隻有我一個人,我的心在劇烈跳動。我心想,毛主席不發動文化大革命,行嗎?”今天讀起來,好笑死了,但在當時,這是很正常的想法。人們是健忘的,於今,需要具有幽默感的作者把這些荒唐的想法再現出來。

土幹的幽默顯然是家傳的,這在他父母第一次相見,最浪漫的時刻也掀開門簾,露出一小手:媽媽為爸爸泡茶,出去打熱水。“爸爸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整齊地疊在那裏。他想,也許是冬竹寫給我的一首詩呢。他打開看,原來是一張清理鼻涕用過的廢紙。”這個細節肯定是父母告訴作者的,能對孩子說這事,可見他們的幽默逾越了代溝。因而,土幹講到父親不白拿人家禮物,“反行賄”時,也用幽默的口吻:“爸爸給工人‘行賄’去了。我當時心裏直著急,要是多幾個人給爸爸行賄,我家將要花多少冤枉錢呀,用這些錢給我買一個照相機該多好啊。”無疑,這比露骨地歌頌自己的家人有意思多了。
土幹的幽默又是慶幸的自然流露,慶幸自己一家在中國的風雲變幻中竟生存下來。提到父親的上級決定為他找個對象時說的話:“小土,我去給你物色個姑娘來”,作者評論道:“這讓我想到奴隸社會,奴隸主去市場買奴隸。”如果這領導之命的婚姻釀成《激情燃燒的歲月》那種悲劇,這話就不是調侃,而是泄憤了。但有了前麵的幽默墊底,我知道土幹一家一定是幸運的、幸福的。果然如此,領導隻是搭了個橋,土幹的父母還是自由戀愛結合的。雖然他們也遭受了我們共同的厄運,幽默幫他們度過了文革的磨難。發配到幹校去勞改,他們一家開始住在糧倉裏,小土幹興奮地說:“我們真闊氣,住這麽大的房子。”在幹校他們白天幹活,晚上偶爾有晚會,“讚美祖國革命形勢一片大好。這可能是他們一天最高興的時候,倒不是為祖國形勢高興,而是看台上的人出笑話高興。”當然,那少不了土幹自己的笑話。還有姐姐土思講鬼的故事:“情節聲色配合極佳,嚇得我不能入睡。白天我還感到關愛溫暖,晚上就讓我魂不附體。土思隻比我大一歲,就能把我折騰得如此起落,咱們就不要怪偉大領袖了。”土幹可不僅是為了好笑而講笑話。

土幹是幸福的。大多數中國人的家庭都相當刻板,父輩與兒女的關係多嚴肅有餘、活潑不足。作者雖未明說,但看得出來,這是和睦諧美,其樂融融的一家。父母當年的趣事,包括戀愛的經過和細節都開誠布公了,也許就是他們時常玩笑的話題。母親在教育孩子時,也透著幽默。為逃學,土幹曾盼望發燒,但“總是跨不過‘三七’線,更不用提‘三八’線了。於是……體溫計在經過暖壺口的一霎那,水銀頭就熱爆了,水銀掉進暖壺裏了……媽媽說:‘土幹想發高燒。’媽媽看穿我了。我心慌意亂地問媽媽:‘那你為什麽不打我呢?’媽媽說:‘我不能打掉你的誠實,不然,我們總有一天會汞中毒的。’”在這樣的家庭中成長,難怪土幹會幽默!

這幽默又傳給了下一代小土豆,在糾正土幹的英語中初露鋒芒,對女生的謙讓更顯示他平和的秉性,而在與英國首相的合影時,這小家夥竟然注意到“布萊爾一口黃牙……這麽大的殊榮不感恩,卻散布流言蜚語。”看來《皇帝的新衣》端的是有現實依據。在尚未被世俗的觀念汙染的童心中,人和物就是其原本的樣子,再大的人物也沒有神聖的光環。在民主國家裏,幽默這種秉性就更不容易毀滅了。我說它是秉性,能夠傳承,因為幽默原本是指體液。歐洲人過去認為,人有四種體液:血、痰、黃膽汁、黑膽汁。血多了活潑,痰多了遲緩,黃膽汁多了暴躁,黑膽汁多了憂鬱。如果四種體液適中和諧,人的稟性就平和,脾氣就好,出言就詼諧、逗趣。這一說法未必科學,但也表現了幽默的特點——它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來的,而是從小培養出來的。或者說,幽默流動在土幹這種人家的血液中。

2006 年 8 月 1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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