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風格之俗見

楊柳風格之俗見

凡 草

楊柳風格經常是文人騷客謳歌的對象，從小到老，讀得太多，我曾經沉醉於文章裏的描寫。楊樹高傲偉岸，直立於狂風中依然堅挺。柳樹容易栽培，微風下婀娜多姿。自從去過蘇堤，那一樹柳綠一樹桃紅的美景也成了我的心儀。於是，二十多年前在新房的後院植樹時，我很花了一番功夫去尋找楊、柳的苗木。找園工詢問，他們頗不以為然，說這些樹不適於庭院，所以商店裏不常供貨。

不過，找到樹苗就省事了。楊樹、柳樹果然一種就活，而且生長迅速。和柳樹相伴的桃樹不久就死去了，三棵櫻桃樹也陸續幹枯，兩棵梨樹隻剩下一棵，而楊樹和柳樹卻長得極為高大，很快就讓我明白了什麽叫‘聳入雲天'。柳樹可以再插枝種出小樹，楊樹則更為強勢，會自行繁衍。一到春天，冰雪消融，地下不斷伸延的樹根就迫不及待地鑽出來招搖。我擇優淘劣，把位置合適、長勢旺盛的樹苗留下。於是，院子四周又多了幾棵白楊。

轉眼數年，這些樹漸漸成形。初春之時，枝頭綻開嫩黃色的幼芽，柳條繾綣飄蕩，楊樹傲指藍天。待到春暖，柳絮楊花四處飄遊，灑下一片詩情畫意。夏日來臨，枝葉濃密，後院便是大片陰涼，遮住炎炎烈日，送來徐徐清風。正當我在樹蔭下感歎著它們的風範呢，卻不料來了個大麻煩。一陣早來秋寒，冰雪堆積在樹葉尚未落去的枝椏上。重壓之下，遍地斷幹殘枝，還有些枝幹砸破柵欄，落入鄰院。萬幸的是，沒有碰到房子。鄰居們也很友善，大家一齊動手，很花了幾天時間才收拾完畢。

雖然有驚無險，卻要防患於未然，這些樹下一次斷裂可能會帶來更大的危害。我隻能請人來修剪，楊樹削去側枝，柳樹迎頭斬首，幾個工人拴著保險帶爬上爬下，很花了一番功夫才勉強讓我安心。看著不菲的賬單，我不禁暗自生悔。正因為白楊綠柳容易種植生長很快，木質就不夠堅硬，無法抵擋強風重壓。當年插隊時，常聽說老鄉們不願種植楊樹柳樹，抱怨“楊柳不成材”。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些樹很少用於庭院裝飾。

不管文人筆下的描寫如何美妙，那不過是楊柳的紙上風格。現實生活畢竟不是詩章，樹木需要人工養護才能給出回饋。漫天飛舞的楊花柳絮會讓人呼吸困難花粉過敏，粘乎乎的四處沾染也很難清洗。秋天的黃葉雖然賞心悅目，可滿地落葉更需要及時清除。每年還要修剪，控製樹型，使其增強抵禦狂風雨雪的能力。於是，俗人們眼裏的楊柳便是另一種風範。倘如文人們都必須兼任園丁的話，譽滿天下的楊柳風格定然會大不相同，畢竟文人和俗人是從不同的角度看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