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禪 ] 佛教 “ 禪那 ” 的簡稱, 梵語 的音譯。也有譯為 “ 棄惡 ” 或 “ 功德叢林 ” 者。其意譯為 “ 思維修 ” 或 “ 靜慮 ” 。是佛教的一種修持方法,其中有祖師禪與佛祖禪的區別。言思維修是依因立名,意指一心思維研修為因,得以定心,故謂之思維修。言靜慮者是依體立名。其禪那之體,寂靜而具審慮之用者,故謂之靜慮。靜即定,慮即慧,定慧均等之妙體曰 " 禪那 " 。也就是佛家一般講的 參禪 。虛靈寧靜,把外緣 ( 外在事物 ) 都摒 (bing) 棄掉,不受其影響;把神收回來,使精神返觀自身 ( 非肉身 ) 即是 “ 禪 ” 。
有人問大龍智洪禪師: “ 什麽是微妙的禪? ”
智洪禪師回答: “ 風送水聲來枕畔,月移山影到窗前。 ”
空中,梧桐落葉飄零;眼前,蕭瑟秋花凝霜。一位秀才問趙州禪師: “ 此情此景,如何感悟人生? ”
趙州禪師淡淡地說: “ 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 ”
投子大同禪師與嵇山章禪師在室外品茶。大同禪師指著茶杯中倒映的青山綠樹、藍天白雲說: “ 森羅萬象,都在裏邊。 ”
章禪師將茶水潑在地上,然後問: “ 森羅萬象,在什麽地方? ”
大同禪師說: “ 可惜了一杯茶。 ”
這就是禪,禪者的態度,禪者的智慧。
一位禪僧向趙州請教: “ 怎樣參禪才能開悟? ”
百歲高齡的老趙州像是有什麽急事,匆匆忙忙站立起來,邊向外邊走去邊說: “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內急。 ”
剛走到門口,趙州忽然又停止了腳步,扭頭對禪僧說: “ 你看,老僧一把年紀了,又被人稱為古佛,可是,撒尿這麽一點小事,還必須親自去,無法找到任何人代替。 ”
禪僧恍然大悟:禪是一種境界,一種體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禪的感悟,是別人無法替代的 —— 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必須自己親口嚐一嚐。
什麽是禪?凡是對佛教有研究的人都知道,這個題目嚴格說來是有問題的,因為禪是不能講的。禪的境界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是與思維言說的層次不同的;但是,「妙高頂上,不可言傳;第二峰頭,略容話會」。為了把禪的境界介紹給大家,不得已,仍然要藉言語來說明。
現在的社會到處煩亂,物質生活奢侈浮華,但是,有不少人卻感到生活空虛,精神焦慮,苦痛倍增。所以,這個能解決生命問題,提高生命境界的禪學,乃在世界各地,引起知識份子和社會人士的重視。
「禪」可以開拓我們的心靈,啟發人們的智能,引導我們進入更超脫的自由世界。禪合乎真善美的條件;雖然不容易談,可是要知道什麽是禪,那我們就不能不盡力弄清楚。現在分成三個部分來敘述,這三部分是禪的曆史、禪的內容與禪的修法。
佛陀 談經三百餘會,說法四十九年,三藏十二部經典浩瀚無涯,可是,這些無數的文字般若,與禪宗的起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相傳有一天,佛陀在靈山會上,登座拈起一朵花展示大眾,當時眾人都不明所以,隻有大迦葉微笑了一下,佛陀當時就說: “ 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摩訶迦葉。 ” 佛陀於是將法門付囑大迦葉,禪宗就這樣開始傳承下來。
印度禪師代代相傳,第二十八祖 菩提 達摩到中國來,時值南朝梁武帝在位。 梁武帝 篤信佛法,曾經三次舍身同泰寺,布施天下僧眾,造橋建廟,依常人眼光看,真是功德無量。當達摩祖師見梁武帝時,梁武帝問他說: “ 我所做的這些佛教事業有無功德? ”
達摩 祖師說: “ 並無功德。 ”
梁武帝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想我如此辛勞,怎麽會毫無功德?所以,他對達摩祖師的回答,並不滿意。
其實,從深一層麵來說,梁武帝所得的隻是人天果報,應屬福德,並非功德。在禪的立場看,達摩祖師所說,正是直心之言,但是卻不得梁武帝的欣賞,因此,達摩乃轉往嵩山少林寺麵壁。
從這一段記載中,我們可以體會到禪的高妙,確實不能以一般的見解去論斷的。像梁武帝的這種用心,隻求為善得福,並不是禪宗的究竟目標,即使有所得,也是人天福報而已,在禪師的眼裏,是與開悟的道無關。
神光慧可,河南人,少年精通世學,壯年在龍門香山出家,後入嵩山少林寺,拜謁達摩,要求開示,並請為入室弟子,達摩不準許,神光遂在門外佇候。時值風雪漫天,過了很久,雪深及腰。達摩見他確實真誠求法,允許入內。並問他:『汝究竟來此所求何事?』
神光答道: “ 弟子心未安,乞師安心。 ”
達摩喝道: “ 將心拿來,吾為汝安! ”
神光愕然地說: “ 覓心了不可得! ”
達摩這時居然說道: “ 吾與汝安心竟! ”
神光慧可豁然大悟。煩惱本空,罪業無體,識心寂滅,無妄想動念處,是即正覺,就是佛道。若能會心,佛性當下開顯。
我們一般稱達摩為中國 禪宗 始祖,而慧可就是二祖。
後來慧可傳三祖僧璨,僧璨傳四祖道信,道信傳五祖弘忍。
神秀 博通三藏,為五祖弘忍座下的大弟子,講經說法,教化四方,當時的人,莫不以其為五祖的傳人。這時卻從南方來了一個 惠能 ,根性甚利,雖處南蠻猶獦獠之地,求法熱忱,並不落人之後。
當他見到五祖時,五祖曾試探他說:『南方人沒有佛性。』
當時惠能答道:『人有南北,佛性豈有南北?』
五祖經他這一反駁,知道這人是頓根種姓,非常人所及。為了考驗他的心誌,就要他到柴房舂米,暫避眾人耳目。
後來,五祖令眾人各舉一偈,以為傳法的依據,若是見性,即得衣缽,成為五祖傳人。這時大眾都以為衣缽非神秀莫屬,所以沒有人敢與他競爭。
當時,神秀日夜思量,終於提出一偈:
“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
這一偈子,五祖認為雖然不錯,但卻仍未能見性。所以衣缽沒有傳給他。
惠能在柴房裏得悉此事,心想我也來呈一偈如何?遂央人替他把偈語題在牆上。這 偈語 是這樣的:
“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
五祖見了,知道惠能已經 見性 。為恐其招忌,乃著人將偈拭去。然後到柴房敲門。問道: “ 米熟了沒有? ”
惠能答曰: “ 早就熟了,隻等著篩耳。 ”
五祖遂又在門上敲了三下,惠能會意,乃在半夜三更,到五祖座下,請他開示。
五祖傳授他《 金剛經 》,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頓然大悟。五祖遂將衣缽傳他,並命他南行,以待時機。五祖送到江邊說:『我操船送你。』
惠能說:『迷時師度,悟時自度。』遂自行到南方弘化,終成為震爍古今的六祖。
從這些曆史記載,可知禪的風格確是相當獨特的,所謂教外別傳,不立文字,實是得其真機。但是由於禪門宗旨,並非人人能解,所以也常受人曲解。然而禪的機鋒教化,都是明心見性之方,全是依人的本性而予以揭露。他的原則是建立在「眾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道理上。所以進一步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有多少人能把握這一層的意義?梁武帝的希求人天福報,不就是典型的一例嗎?至於今天誰才能直探禪門本源?這就要靠眾生求法的宏願和實踐了!
古今禪門公案皆為禪師考驗或印證弟子悟道的對答,其實這種對答,就是一般人所謂的 “ 考試 ” 。不同的是,它是隨各人的根性與時間、地點而變化,它沒有明確的劃一標準答案,也不是從思考理解得來的。所以,如果不是禪門的師徒,有時候很難明白其中的道理所在,而且,如果用常人的想法來推敲,往往會發覺 “ 公案 ” 之違背常理。
禪是離語言對待的,是不可說的,一說即不中;可是,究竟真理固然如此,但對一般人如果不說,豈不是永遠無門可入嗎 ? 所以,我們見到禪宗的語錄居然也相當多,就是這個緣故。現在,我們就禪的內容特色列舉幾點,以為入門的契機,使我們進一步認識禪門的風光。
( 一 ) 禪與自我
在佛教的其他宗派中,有些是依他力的輔助始得成佛,而禪宗則是完全靠自我的力量。如淨土法門持誦佛號,密宗持誦真言,都是祈請諸佛加被,配合自力而後得度。在禪門裏有一警語: “ 念佛一句,嗽口三天 ”! 禪師們認為成佛見性是自家的事,靠別人幫忙不可能得道,唯有自己負責,自我努力才是最好的保證。心外求法了不可得,本性風光,人人具足,反求內心,自能當下證得。
宋朝時,大慧宗杲禪師要道謙外出參學,道謙不肯,後來宗元與他同往。宗元曾告訴他說,有五件事別人不能幫忙:走路、吃飯、饑、渴、排泄。
有人問趙州禪師道: “ 怎樣參禪才能悟道 ?”
趙州禪師聽後,站起來,說道: “ 我要去廁所小便。 ”
趙州禪師走了兩步,停下來,又說道: “ 你看這麽一點小事,也得我自己去! ”
求法也如是,別人何嚐幫得上忙 ? 言下道謙恍然大悟。
從前父子兩人,同是小偷,有一天,父親帶著兒子,同往一個地方作案。到那個地方時,父親故意把兒子關在人家衣櫥內,隨後就大喊捉賊,自個兒卻逃走了。兒子在情急之下,乃偽裝老鼠叫聲,才騙走了那人家的主人,終於逃了出來。
當他見著父親的時候,一直不停地抱怨。
父親告訴他說, “ 這種功夫是在訓練你的機智,看你的應變能力,偷的功夫,而這種應變的智力是要你自己掌握的,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得上忙的。 ”
這一則故事,雖然不一定是實有其事,但正可以比喻禪門的教學態度。禪師們常常將其弟子逼到思想或意識領域的死角,然後要他們各覓生路。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能夠衝破這一關,則呈現眼前的是一片海闊天空,成佛見性就在此一舉。 “ 丈夫自有衝天誌,不向如來行處行 ” ,這種披荊斬棘的創發宏願,在禪門中可說是教學的基本宗旨。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在修持上獨立承擔,自我追尋,自我完成,這是禪的最大特色。
( 二 ) 禪與知識
禪不講知識,因此,不受知識的障礙,也更視知識為最大的敵人。知識教人起分別心,在知識領域裏,人們會因此迷失了自我,甚至為邪知邪見所掌握,形成危害眾生的工具。所以,禪首先要求追尋自我,其過程和手段,往往不順人情,不合知識,違反常理。
因為在禪師的心目中,花不一定是紅的,柳不一定是綠的,他們從否定的層次去認識更深的境界。他們不用口舌之爭,超越語言,因而有更豐富的人生境界。傅大士善慧說: “ 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 這是不合情理的描述語句,完全是在與迷妄的分別意識挑戰,以破除一般人對知識的執著。掃除迷妄分別的世界,使人進入一個更真、更美、更善的心靈境界。禪語是不合邏輯的,但它有更高的境界;禪語是不合情理的,但它有更深的涵意。
六祖曾說:我有一物,無頭、無臉、無名、無字、此是何物 ?
神會接口答道:此是諸佛之本源,眾生之佛性。
六祖不以為然,明明告訴你無名無字,什麽都不是,偏偏你又要指一個名字相 ( 佛性 ) 出來,這豈不是多餘。禪的教學是絕對否定一般分別意識;不容許意識分別來參雜其中。
在佛門中,被人們讚美為知識廣博的智閑禪師在參訪藥山禪師時,藥山問他: “ 什麽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麵目 ?”
智閑禪師愕然不能回答,於是盡焚所藏經書,到南陽耕種。有一天,當他在耕地時,鋤頭碰到石頭,鏗然一聲,而告頓悟。 “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 。這就是藥山不用知識來教授智閑的原因。他要讓智閑放下一切知識文字的迷障,來返求自心。這種超然的教學,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這在一般知識界裏,簡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這是禪的另一項特色。
( 三 ) 禪與生活
人整天忙碌,為的是生活,為的是圖已此身的溫飽,可是這個 “ 身 ” 是什麽 ?
禪師說: “ 拖著死屍的是誰 ?”
這種問題,在一般人是不容易體認得到的,人們辛苦地奔波,飽暖之外,又要求種種物欲;物質可以豐富起生活,卻也常會枯萎了心靈;口腹之欲滿足了,卻往往反而閉鎖了本具的智慧。人們的日常生活,完全在一種不自覺的意識下被向前推動著。善惡是非的標準,都是社會共同的決定,沒有個人心智的真正自由;所以這一時代的人們,往往感覺到,雖然擁有了前人所夢想不到的物質生活,卻也失去了最寶貴的心靈自我。這是現時代的人類的悲劇。事實上,人們也逐漸地覺察到這一危機,也曾設想了許多補救的辦法,社會哲學家,也提出了改良的方案,雖是改善了一部份,但對整個泛濫的洪流,似乎也無濟於事。
禪,這個神妙的東西,一旦在生活中發揮功用,則活潑自然,不受欲念牽累,到處充滿著生命力,正可以扭轉現代人類生活意誌的萎靡。
禪並不是棄置生活上的情趣,確切地說,它超越了這些五欲六塵,而企圖獲得更實在的和諧與寂靜。他一樣的穿衣,一樣的吃飯, “ 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 ” 。如有僧問道於趙州禪師,趙州回答他說: “ 吃茶去 !” 吃飯、洗缽、灑掃,無非是道,若能會得,當下即得解脫,何須另外用功 ? 迷者口念,智者心行,向上一路,是凡聖相通的。禪,不是供我們談論研究的,禪是改善我們生活的,有了禪,就有了富有大千的生活 !
( 四 ) 禪與自然
何謂禪 ? 禪就是自然而然,禪與大自然同在,禪並無隱藏任何東西。什麽是道 ?“ 雲在青天水在瓶 ” , “ 青青翠竹無非般若,鬱鬱黃花皆是妙諦 ” 。用慧眼來看,大地萬物皆是禪機,未悟道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悟道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但是前後的山水的內容不同了,悟道後的山水景物與我同在,和我一體,任我取用,物我合一,相入無礙,這種禪心是何等的超然。
“ 偶來鬆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 ; “ 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 ” ,隨地覓取,都是禪機;一般人誤以為禪機奧秘,深不可測,高不可攀,這是門外看禪的感覺,其實,禪本來就是自家風光,不假外求,自然中到處充斥,俯拾即得。
但是,今天的人類,與自然是站在對立地位的,人類破壞自然界的均衡,把自然生機摧殘殆盡,展現在世人眼前的一切,都靠人為的障礙機械操縱,而告僵化、機械化。這樣生活下去,怎能感到和諧,怎能不感到空虛,使精神煩憂而痛苦呢 ?“ 禪 ” 就如山中的清泉,它可以洗滌心靈的塵埃;他如天上的白雲,讓你飄流四方,任運逍遙。
( 五 ) 禪與幽默
悟道的禪師,不是我們想象中枯木死灰一般的老僧入定,真正的禪師,生活風趣,而且更具幽默感。在他們的心目中,大地充滿了生機,眾生具備了佛性,一切是那麽活潑,那麽自然,因此,縱橫上下,隨機應化,象春風甘霖一般地滋潤世間;有時具威嚴。有時也至為幽默,這正是禪門教化的特色。
溫州玄機比丘尼,參訪雪峰禪師。雪峰問她:
從何處來 ?
從大日山來。
日出也未 ?
如果日出,早這溶卻雪峰。 ( 這是說我若悟道,則盛名必將雪峰禪師掩蓋,哪需來向你請教 )
雪峰又問:叫什麽名字 ?
玄機 !
日織幾何 ?
寸絲不掛 !
雪峰心想,你真有這個本事嗎 ? 隨口說道:
汝袈裟拖地了 !
這時玄機猛然回頭,雪峰大笑說:
好一個寸絲不掛 !
太監魚朝恩,權震當朝,一日,問藥山禪師: “ 《普門品》中說黑風吹其船舫,飄墮羅刹鬼國,請問什麽是黑風 ?”
禪師並未正麵回答,隻是不客氣直呼: “ 魚朝恩 ! 你這呆子,問此何為 ?” 魚朝恩聽了勃然變色,正要大怒,藥山禪師笑道: “ 這就是黑風吹其船舫了 !”
靈圳禪師參訪歸宗禪師,問道: “ 如何是佛 ?”
歸宗禪師說: “ 不可語汝,汝不信;汝若信,過來吾告汝 !”
然後細聲貼耳地告訴他: “ 汝即是 !”
這些弘化教導的手段是何等的幽默 !
學禪,要有悟性,要有靈巧,明白一點說,就是要有幽默感 ! 古來的禪師,沒有一個不是幽默大師,在幽默裏,禪是多麽活潑 ! 禪是多麽銳利 !
以上僅是就禪的曆史和禪的內容特色,向諸位作簡單介紹,現在我再進一步來告訴各位禪是如何修法。
古代禪師的棒喝,那是在教禪;禪者的揚眉瞬目,那也是論禪;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這是在參禪,趙州八十行腳,這是在修禪;這些典型,都留給後人很大啟示,現分敘幾點,略加介紹。
( 一 ) 提起疑情
世界上的大部分宗教,最重視的是信仰,而且不可以用懷疑的態度去追覓教義,但是禪宗在入門時,首先須提起的便是疑情。尤其禪門,更是要有大疑,才能大悟,若是沒有疑情,則等於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絕不會有開悟的時候。 “ 如何是祖師西來大意 ?”“ 什麽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麵目 ?”“ 萬法歸一,一歸何處 ?”“ 念佛是誰 ?”…… 這些問題,並不是要學禪的人去找資料寫論文,它隻不過是要提起禪和子的疑情而已。
( 二 ) 參究下去
疑情起了以後,進一步要用心去修,所謂迷者枯坐,智者用心。用心是隨時隨地,用全副精神去參,並不是在打坐時才是用心參禪,這麽追本溯源的疑下去,問下去,一直到打破沙鍋問到底,則豁然大悟,這種開悟的境界能描述嗎 ? 很難。隻能告訴大家: “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
( 三 ) 身行力學
本來禪是不可說的,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境界。我今天在這裏說了許多許多,已有畫蛇添足之嫌,事實上,禪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從生活上去實踐,衣食住行處尋個著落。那麽,一屈指,一拂袖,上座下座,無一不是禪,各位,若要再問什麽是禪,我告訴你: “ 睡覺去 !” 懂不懂 ? 不懂 ! 不懂!參 !
胡適 曾說: “ 中國禪並不來自於印度的 瑜珈 或禪那,相反的,卻是對瑜珈或禪那的一種革命。 ” 鈴木大拙 曾說: “ 像今天我們所謂的禪,在印度是沒有的。 ” 他認為中國人把禪解作 頓悟 ,是一種創見,也足證中國人不願囫圇吞棗似的吸收印度佛學,他說: “ 中國人的那種富有實踐精神的想像力,創造了禪,使他們在宗救的情感上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 禪宗的形成最早是受到大乘佛學的推動,由於大乘佛學的推動使 老莊 的透徹見解,以禪的方式上獲得了複興和發展。 Thomas Merton 曾說: “ 唐代的禪師才是真正繼承了 莊子 思想影響的人。 ” 可以說,禪師們最根本的悟力是和老莊的見地一致的, 道德經 的第一、二兩章便說出了禪的形而上基礎。至於禪和莊子的關係,鈴木大拙分析得非常清楚,他說: “ 禪師的最明顯的特質是在於強調內心的自證。這種自證,和莊子的 坐忘 , 心齋 和朝徹是如出一轍的。 ” “ 坐忘 ” 兩字的原意,可以說是坐於忘,或沉入於忘的境界。這個忘的範圍很廣,包括了忘己和忘物。下麵是莊子描寫有關坐忘的故事:有一次,顏回告訴孔子說他的功夫大有進步,已忘了仁義,孔子認為他還不夠深刻。過了幾天,他告訴孔子說他已忘了禮樂,孔子仍然沒有加以讚許。再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告訴孔子說他已 “ 坐忘 ” 了。這境界連孔子也有所不知,反問顏回,顏回解釋說: “ 墮肢體,黜聰明,離開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 。 “ 心齋 ” 見於莊子人間世中孔子和顏回的一段對話,據說顏回有一次要到衛國去遊說,孔子澆了他一盆冷水,認為他還沒有做到純一不亂的境界,如果貿然去諫,非但無益,反而有害,於是顏回便向孔子請教方法,孔子告訴他要 “ 心齋 ” 說: “ 一若誌,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心。 ” “ 朝徹 ” 是道家修練的一種境界,莊子曾描寫過一段有關朝徹的故事。有一次,有人問女偊,為什麽他年紀那麽大了,但容貌還是嫩得像小孩一樣,女偊告訴他這是得了道的功效。那人又問女偊:他是否可以學道呢?女偊坦白的說他不是學道的材料;接著便把自己教學生卜梁倚的經過告訴他說: “ 以聖人之道,告聖人之才,亦易矣。吾猶守而告之,參日,而後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後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後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後能朝徹;朝徹而後能見獨,見獨而後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後能入於不死不生。 ” 我們不能否認禪師們都是佛家,但他們對於老莊思想的偏愛,卻影響了他們在佛學中選取了那些和老莊相似的旨趣,而作特殊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