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軟檔

許多人剛來美國時不適應。 放棄了國內幾年如一日， 或十幾年如一日的工作， 生活環境，來美國從頭做起，各種碰撞和痛苦是難免的。每逢這種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回憶起 國內的各種美妙時刻聊以自慰，而 將國內的種種不愉快都忘的幹幹盡盡。從穿開襠褲時的美事，到出國前的最後一餐都會被召喚出來，備覺痛快。想著，想著，人也就會漸入仙境，飄飄然起來。 再次應證了<<圍城>> 的理論。

我認識老李和他太太二十多年，國內時老李在中科院所屬某所工作。幹活勤勤懇懇，也出活。可組裏一撥又一撥的出國名額總是輪不到他。 張三， 李四都出去了，可隻留著他幹活。 一次又一次的許諾，一次又一次的爽約， 那個氣把個老李撐的整天鐵青個臉。 ‘那裏有壓迫， 那裏就有反抗’， 終於有一天，跟領導鬧翻了。事後還得意的說，他還 策反了同組的另一位組員， 兩人一起撂挑子了。 爽了一把後， 就要為出路發愁了。 原來的組是不能待了，得找下家。 一齊撂挑子的那位去了一家民營企業。 那時候從中科院的所去民營企業，還是有種被下放的感覺。 老李找來找去也沒找著好下家， 進好單位要有門路。 最後，中醫學院同意要他。 他太太一聽這結局，真是火大。 你想， 去中醫學院給老中醫做輔助人員， 什麽時候才能出頭？太太建議他去他們所設在鬧市的公司， 多掙錢又不離開門麵光鮮的單位。 可老李卻立誌要搞科研。 當時正趕上科學院要從國家撥款轉向自負盈虧，老李他們幾個一夥， 租了一單元房(APARTMENT ) 啃啃嘰嘰地研究起胎心音檢測儀來了。李太太覺著，他們一夥就象農村的生產隊， 還不是大隊， 是小隊。 偶 爾去火鍋城搓一頓， 也覺著頗有成就感， 回來跟老婆說夏威夷果真好吃，醬料又辣又香之類。 就這樣幾個人在那小小的單元房一待就是幾年， 升官無望， 發財無門。 一次朋友來玩， 問老李現在在做什麽， 老李太太虛榮心暴漲， 提示老李說， 你好象在負責一項科研是不是？ 老李順藤模瓜地告訴朋友說： ‘我任行政小組長’。 許多年過去了， 可隻要一提此事， 老李還會表情複雜，羞愧難當，義憤填膺。太太自知理虧，不到需要憶苦思甜的時候， 一般不會惹火燒身。

再說說單位分房子。 老李太太的單位在郊區， 雖說分到了一套新房子，但生活不如市區方便。渴望老李能在市區分到一套房子。 可每次分房結果出來都是竹藍打水一場空。 明明條件夠， 卻分不到房， 真讓人氣得七竅生煙。 老李在太太的督導下去找領導， 領導安慰說， 所裏正在蓋新房子， 等蓋好了， 分一套給你。 分明是畫餅充饑之計， 可老李就這樣回複太太。 等新房蓋好後， 老李分得了一套舊房。 離該分到房子的時候晚了好幾年。

在這樣的形式下， 李太太綜合分析， 認為出國才能解決問題。 國外人事關係相對簡單，比較適合不會奉迎拍馬的人。於是老李和太太分工合作， 太太管家務和帶孩子， 老李管托福， 紀阿姨。這樣奮鬥了一陣子，終於如願以嚐。 可能考試不容易，至今老李提起仍會充滿怨恨， 一副‘怨夫’的模樣。 老李太太則得意洋洋的說： ‘管理就是用別人的手，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出國後， 經過和大夥大致相同的流程， 老李現在也掙6位數的年薪。

當然美國也不總是陽光明媚， 風和日麗。 碰到幹活累， 或受老板的氣， 老李就會一路從小到大地回想國內的種種光輝經曆。 覺得要是留在國內，現在一準生活的和神仙一樣，說不準早已當上了司令。 國內分房子，評職稱的煩惱，沒關係沒後門的苦痛全忘光光。 會一路想到小時候下放在皖南， 鄉風淳厚， 風景美麗。碰著鄉親們有喜事，因為他是長子， 總被派去赴宴，(當地風俗，長子去是尊重別人) 而且一吃就是兩頓。那四喜丸子， 紅燒肉都被翻了出來。 想著想著，這靈魂就出竅了， 嘴裏念念有詞， 還是中國好，中國好。好 象馬上就要打道回府。 這時李太太會在一旁大聲喝到： 你，全球看一看，產品如你，隻有在美國才能賣出好價錢。於是老李好像從夢中醒來， 不情不願的繼續著他的美國之旅 。李太太頗為得意， 覺著自己的吆喝和 範進 (範進中舉) 老嶽父的一巴掌有異曲同工之趣。

[xinsan]

有一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