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時的小野田寬郎少尉
當年報道他歸國的雜誌
74年2月20日,與小野田偶遇的鈴木紀夫和小野田的合影
日本政府派人在海邊喊“快出來投降吧!戰爭已經結束啦。”,但是沒能取得小野田和他戰友們的信任
這張照片是小野田的哥哥去菲律賓找弟弟時拍攝的照片,
小野田的哥哥怕弟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便作了個大氣球掛上條幅,
上麵寫著:“寬郎啊,兄弟!”
這張是1974年2月鈴木遇見小野田時拍攝的照片
得到了上司的解除命令書,小野田終於投降了。被帶到當地的軍事基地
向營救他的人員表示感謝
把軍刀交給菲律賓軍方,正式投降
幾十年來,日本陸軍少尉小野田寬郎就一直活在1944年。縱使世界已經不斷的改變,他始終活在二次大戰的糾纏裏。1974年,當他終於回到了現代的世界,麵對社會的變遷,他完全無法理解:特別無法理解日本憲法對於各類軍事行動的限製。年邁的他參與各種愛國的活動,當舊日悠揚的日本軍歌響起時,他會流下眼淚。
小野田寬郎,1922年3月19日出生於日本和歌山縣海南市。1939年3月到“田島洋行”的武漢分店工作。1942年12月被征召入和歌山步兵第61聯隊,後分配島步兵第218聯隊。1943年9月成為甲種幹部候補生,1944年1月進入久留米第一種陸軍預備士官學校。8月畢業後成為士官勤務見習士官。9月進入陸軍中野學校二俁分校,接受遊擊戰訓練。11月畢業後被派往菲律賓。小野田被派到一個菲律賓的一個小島-盧邦島(Lubang),準備在美軍登陸後開展遊擊戰。
1944年12月17日,上司穀田命令23歲的小野田在盧邦島開展一場針對美國人的遊擊戰。他對小野田說:“我們撤退,但隻是臨時的。你們進山,用埋地雷、炸倉庫的辦法與敵人周旋。我禁止你自殺或者投降。三年、四年或者五年之後,我將回來。這個命令隻有我才能取消。”
1945年2月28日,美軍在盧邦島登陸,大部分的日本士兵不是投降就是戰死。小野田把剩下的人分成小組,同伍長島田、上等兵小塚金七、一等兵赤津三人一起隱人叢林,繼續頑抗。
8月15日,在盟軍的聯合打擊下,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美軍派出由已投降日兵充當的軍使赴各島勸降,同時撒下大量的傳單。1945年10月,小野田看到了美國人發的傳單,上麵寫道:“8月14日日本已經投降。趕快下山投降!”小野田當時將信將疑。忽然聽到不遠處有槍聲,於是認定戰爭沒有結束,傳單在騙人,他們又藏進了叢林深處。
每天清晨,小野田帶著三名士兵爬上山峰,對著旭日敬禮,並繼續著他的戰鬥。他的策略非常清楚:他無法占領整個島嶼,但是,他可以讓島上的菲律賓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因而產生一種無所不在的恐懼,在這個意義上,他就成了整個島嶼的統治者:這正是遊擊戰的最高目標。因而,他會突然的出現在村落,射殺當地農民,然後躲入山林。有幾十個人農民在收成香蕉時,無端的被他們殘酷的槍殺。
小野田等人保持著不斷移動的戰略,甚至連當地人都無法將他們捕獲。停留在同一個地點幾天之後,他們就會移動。在漫長的雨季,他們就紮營,因為沒有人會在雨季上山。他們偷竊當地居民的食物,偷雞,殺水牛,捉野兔,吃蜥蜴,他們甚至將保存曬幹的香蕉充當幹糧,以便維持一定的熱量。但是他們無法獵取太多的食物,因為槍聲會曝露他的戰鬥位置。當雨季來臨,他們得彼此警惕,盡量保持清醒,以免在睡覺時因體溫過低而死亡。
盧邦島前副行政長官埃拉莫斯說:“小野田領我們看了他在森林中的藏身之地。那裏很幹淨,牆上掛著‘把戰爭進行到底’的標語,還有刻在香蕉葉上的天皇肖像。他的手下活著時,小野田經常訓練他們,甚至組織詩詞比賽。”小野田不知道其他小組的情況。埃拉莫斯說:“我的父親曾同小野田打過仗。後來我當了警察,也同小野田的遊擊隊交過手。我們在叢林中多次搜索都未能發現遊擊隊的蹤跡。為了讓他們相信戰爭已經結束,我們散發了當時出的報紙和小野田遊擊隊親友的書信。事後我問小野田,你為什麽不投降?他說,因為深信書信和報紙都是捏造的。”
時間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日本建起了成片的摩天大樓,日本產的電子產品銷往世界各地,東京的實業家購買了美國的大公司,而小野田等人卻繼續在盧邦島為天皇而戰。他們喝河水,靠水果和樹根充饑,幸運的是他隻犯過一次扁桃體炎。晚間叢林中經常大雨傾盆,他們隻能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步槍。每個月他們都要襲擊一次軍車,槍殺司機。
1949(1950)年的一天,赤津一等兵受不了絕望環境的煎熬,高舉雙手,向當地警察投降。剩下的三人彼此激勵,要不斷的戰鬥下去。隔年,他們發現赤津在山裏留下許多傳單,告訴他們戰爭已經結束許久,日本已經投降多年。他們還發覺赤津加入了當地的搜索隊,在全島山區展開勸降。小野田判斷,這是敵軍的策略,對於赤津的背叛無法認同。他下令全體退到更深的山區,以避開敵軍的誘捕。
1952年, 他們親人的家書與日本當時的報紙,不斷的在深林裏出現,希望他們三人念及家人,或許會軟化態度出來投降。然而,小野田仍然認為這是瓦解他們意誌的策略,固執的他做出結論:繼續作戰,永不投降。
1953年6月, 島田伍長在一次行動中被當地漁民射傷大腿。雖然後來複原,但在隔年五月,島田又在一次衝突中當場戰死。十天之後,新的傳單出現。搜索隊拿著麥克風在山裏到處大聲的叫嚷說:「小野田,小塚,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是他們始終不為所動。他們感覺到,戰爭還在進行,日本還在奮戰,投降是莫大的恥辱,他們堅信中有一天日本的後援部隊將會攻占整個島嶼,太陽旗將會隨風飄揚。甚至當小野田的親兄弟來到這個島嶼,拿著麥克風對他喊話時,他依然認為,這不過是美軍宣傳人員以像他兄弟的聲音來誘捕他的。遊擊戰讓他養成一種事事懷疑的態度,更重要的是,他深信日本人是一個寧死不屈的民族,他不能讓尚在作戰的日本皇軍與國民失望。小野田同剩下的另一名列兵又在叢林中挖了一個從空中無法發現的地下掩體並搬了進去。
盧邦島現任副行政長官莫利納笑著說:“他們堅信日本人會回來。因為小野田的上司是這麽說的。小野田後來也懷疑過穀田是不是把他遺忘了。有一次他有了自殺的念頭,但是馬上就放棄了,因為上司不準他這麽做。”
每天清晨,旭日東升。小野田與小塚依然挺立,像太陽致敬。1965年,他們偷到一台收音機,聽到了新聞裏關於國際關係的報導,中國與日本已經不是敵對的國家。然而,他們始終不肯承認世界的改變。他們依然故我,槍殺農民,燒毀稻穀。
他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奉命潛伏(自稱是沒有接到上級的撤退命令),竟在異國的山林荒野中秘密地生活了28年。據說小野田之所以能夠在山林裏像原始人一樣長期生存下來,是因為曾在日本陸軍中野偵察學校受過有關訓練。還有消息說,在南太平洋的巴納島仍有遺留下來的舊日本軍人活動的蹤跡。
1972年10月小野田在附近的村莊埋設了剩下的最後一枚地雷,因為生鏽,地雷沒有爆炸。1972年10月9日,菲律賓警察部隊得到當地農民的報告,在盧邦島發現了兩個舊日本軍人在山崗上燒稻草。菲律賓警察部隊索特上士等三人連忙趕到現場,山崗上的兩個日本軍人立即舉槍射擊。在對射中,一名日本軍人被擊斃,另一名逃入密林中。後經查明,被警察擊斃的是一等兵小塚金七,身邊扔著保養良好的38式步槍,而跑掉的正是小野田寬郎。小塚身中兩槍,其中一槍穿越心髒導致其當場斃命。日本投降27年後,日本士兵的死亡引起了東京的高度重視。日本馬上派人到緬甸、馬來西亞和菲律賓尋找藏在森林中的日軍士兵。山裏的傳單更多了,除了報紙、雜誌,還有小塚在日本的喪禮的消息。小野田始終不買帳。
1974年2月20日,他在山裏偶然遇到日本探險家鈴木紀夫的帳篷 (他探險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找到小野田)。小野田緩慢的從背後接近鈴木,發現鈴木是一位日本人。於是,他們展開了對話。鈴木告訴小野田,日本真的投降了,戰爭早已結束。小野田則堅持必須有指揮官的命令才會投降,並要將保存良好的軍刀親自交給天皇。鈴木承諾會帶著他的隊長的命令歸來。
鈴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小野田的老上司穀口義美。原來穀口已經改名並成了書商。1974年3月9日,小野田發現一張鈴木留下的字條,說他當年的指揮官,穀口義美少佐已經來到當地,並且附上一份完整撤退命令的影印本。兩天之後,小野田越過整個山頭,來到約定地點。幹瘦的老年少尉小野田寬郎麵對長官以最標準的敬禮動作,接受穀口義美少佐的指揮。而同樣身穿軍服的穀田對站得筆直的小野田念了投降的命令。從肩上拿下步槍,搖搖晃晃地向警察局走去。1974年3月10日清晨,身穿半舊日本軍服的小野田到達盧邦島警察局,他向人們深深地鞠了一躬後,鄭重地把步槍放到地上,說:“我是少尉小野田。我奉上級的命令向你們投降。”
小野田在30年的戰鬥中共打死打傷了130名菲律賓人,包括士兵、警察和平民。許多菲律賓人主張把小野田關進監獄,並繩之以法。但是,由於日本政府的斡旋,當時的菲律賓總統馬科斯赦免了他,並允許已經52歲的小野田返回日本。1974年3月12日,他與鈴木紀夫和穀口義美一起回到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