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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在北京的最後一夜

(2011-03-11 09:33:31) 下一個


網文,作者不詳

至元十九年。

府學胡同。大都。

腳步聲。

剛剛走了忽必烈。來的,又是誰呢?

四年裏來來去去,連他忽必烈的漢話都帶上了漢人的味道。

他說,“文山先生,胡同口的樹生了蟲,朕是不得不砍掉了。”

他答,“嗯。”

皇帝問,“先生難道不願意為我去看一看那顆百年老樹,究竟還有沒有法子救麽?砍了也是可惜。”

他疲倦地搖頭。“不了。”

蒙古皇帝得漢話帶上了漢人的韻尾。可是蒙古皇帝的眼神依然銳利地像把尖刀。

四年了。文天祥說話越來越少,皮膚的顏色越來越淡,身上枯木的味道越來越盛。

蒙古皇帝歎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忽然後退了半步。

文天祥微微地笑了。黑暗的牢房內撲騰騰飛出兩隻蝙蝠,其中一隻撞在了石壁上,落下來,死了。另一隻飛出了牢獄,擦著忽必烈汗的冠冕飛了過去。

忽必烈一言不發,急匆匆地走了。

枯木的味道繚繞不去,忽然間又散開了。

“先生。”獄卒十五天一換,眼前這個來了剛剛十三天,略微有些熟絡了。“先生莫睡了,起來罷。”

“是誰要來?”文天祥仍然躺在幹草堆上。冬夜的星光冰冷而沉靜地越過高高的小窗,照了進來。若果去找那星光卻是散到哪裏去了,是保準找不到的。

“……先生還是起來罷。”

是陌生的腳步聲。

不是阿合馬,也不是八思巴。

連忽必烈也來而複走,這是誰呢?

瘦小的身影,顫抖的聲音。

“先生。”

每個人都這麽喚他。

這個人的聲音卻有些不同。

好像對誰都可以隨意信任,又好像試圖掩飾卻又覺得根本無需掩飾那點點驕傲的溫柔。

文天祥知道自己錯了。

他應該聽獄卒的話,起身的。

“先生。”人影站近。十來歲的少年,說小也不算小,說男人卻還未及。

文天祥起身,比他要高了半個頭去。

倏忽,又矮下去。

文天祥跪拜下去,雙膝著地,兩手交拜合於額前。

“參見皇上。”他說。

瘦小的人影沉默了片刻。

有人搬來一把椅子,他坐下來。燭火明滅之間,他看不清楚文天祥的麵貌,文天祥也看不清楚他的。

“先生為我家盡忠,我是知道的。”他的語氣如此緩慢而磕磕碰碰,每說一個字都耗費很沉重的思考。

“隻是,”他想繼續說,卻有點難以為繼。“隻是,事已至此,先生何必呢?”

他沒有叫文天祥起身。所以文天祥繼續跪在那裏,雙手平放在額頭前麵,遮住他被黑暗磨亮的眼睛。

他說。“皇上請回吧。”

“先生!”少年站起來,提高了些許口氣。“先生,國已如此,家已如此……”

“皇上請回吧。”文天祥也加重口氣。隱約意識到自己潛藏的責備,他加上一句。“這些事情,您……不懂。”

“我的確不懂。”少年坐回去。“我三歲就見過先生了,可惜那時候還不能認人。七歲來大都,那時候先生還在潮陽鏖戰。一忽兒,五年了。”

“皇上,”文天祥想對他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他隻得再一次地重複。“……請回吧。”

“先生保重。”

十二歲的少年默默地走了。

文天祥也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悲傷,或者是憂愁困苦。

天光微微地亮了。

府學胡同的門口,枯樹盛盛地殘敗著。

忽必烈的車輦竟還停在那裏。

見趙顯出來,八思巴迎上去。

“瀛國公。”

“國師大人。”趙顯卑微地向這個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的少年躬下了身子。

“瀛國公可按照貧僧的說話講了?”

“講了。”

“如何?”

趙顯忽然轉過身去。

八思巴震動了一下。卻立刻明白過來。這個男孩子的肩膀在抽動。他隻好柔聲安慰他。“瀛國公不必憂慮。既然如此,想必是天意不可違了。”

忽必烈汗的車輦踏著朝陽前的黑暗滾滾逝去了。

文天祥獨自一個人看著新的早晨一點一點地活過來。

他心下明白,死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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