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山
朝鮮戰爭結束後,王近山回到了祖國。他先任山東軍區副司令員、代司令員,後被任命為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公安部副部長。1955年,剛剛不惑之年,他又被授予中將軍銜。誰知偏偏這春風得意之時,他的人生觸上巨礁,一場感情的變故使他從輝煌跌落到了穀底。
(1)
事情起因是王近山又“撒瘋”,要與結發妻子韓岫岩離婚。
王近山與韓岫岩結婚十多年了。1937年12月,王近山在神頭嶺戰後身負重傷,住進了129師醫院。韓岫岩是129師醫院的護士,長得很漂亮,是有名的“院花”。她叔叔原本是當地有名的郎中,抗戰爆發後,韓家12口人包括60歲的老奶奶都全部“入伍”,參加了八路軍。來時全家為129師醫院馱來許多醫療器械和藥品,被稱為半個醫院。這樣的光榮背景,加上“院花”之譽,使韓岫岩在醫院很有名氣。在王近山住院時,錢信忠院長特地派她護理。一同住院的陳錫聯一看男才女貌,於是暗中牽線搭橋。結果,一年後兩人就結婚了。婚後,雖聚多離少,但他們生了8個兒女,應該說夫妻兩人是有感情的。但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人們的預料。
新中國成立後,劉鄧大軍進軍大西南剿匪。王近山率3兵團駐紮在重慶。經常應邀給大學生做報告。幾次報告下來,他那有傳奇色彩的經曆、幽默風趣的語言,讓那些崇拜英雄的大學生敬佩得五體投地。常言說: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王近山也走不出這個永恒的怪圈。這時他才34歲,年輕英俊,又是兵團司令員,終於,他的風采把一個女大學生迷住了。
這位女大學生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妹——韓岫岩的嫡親二妹。
一個是威風八麵的年輕將軍,一個是談吐風雅、漂亮迷人的女大學生,兩人在迷迷糊糊中靠攏在一起了……
“聰明人”是“外麵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偏偏這王近山是“一根筋”,一旦和她好上了,就和妻子韓岫岩打冷戰。此時,韓岫岩做著海軍醫院副院長,突然得知第三者竟是自己的親妹妹,怎麽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在痛苦失望和氣憤之中,她選擇了等待,等王近山回心轉意。可一等好幾年,王近山從朝鮮歸來後,還是讓她失望了:冷戰如故。1963年,夫婦倆一場爭吵後,韓岫岩一氣之下,隻好向組織報告,請求組織解決丈夫的“作風問題”。
解放戰爭時期的王近山與韓岫岩
王近山與韓岫岩雖是多年夫妻,但性格卻如當年他們的“介紹人”陳錫聯說的,“兩人是一個脾氣,針尖對麥芒”。這下韓岫岩向組織上反映老公的“作風問題”,事情一“鬧”大就不可逆轉了。
投訴信幾經上遞,轉到了副主席劉少奇手裏,他派人來做王近山的思想工作。王近山一聽妻子把自己的“作風問題”告到了黨中央,像隻被激怒的雄獅,瘋勁一來,反向組織打離婚報告,要和韓岫岩離婚。組織上找他談話,批評他,教育他,他卻回答:
“我王近山好馬不吃回頭草,離婚我鐵定了,你組織愛咋辦就咋辦!”
老首長聞訊急忙來打招呼,也被他頂了回去;老戰友再來苦口婆心勸說,他也無動於衷,誰也勸阻不了他。形勢一天天對他“不利”了,中央已有要處理他的風聲。然而,他還是“撒瘋”硬是不回頭:
“不打報告還好說,告中央就非離婚不可了!”
最後,據說一位老首長“偏心”批示:“離婚屬家務事,是法院所管,組織上不好幹預。”於是此事暫時打住。
可這王近山偏偏又耐不住性子,馬上到法院辦離婚手續。結果,離婚案終於驚動了毛澤東,又親自批示劉少奇處理此事。
幾天後,中央組織部處分下來:撤銷王近山大軍區副司令員職務;行政降為副軍級(軍銜從中將降為大校);開除黨籍;轉地方安排。
(2)
黨中央對王近山一擼到底,這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外。結果,原來信誓旦旦的妻妹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終於背棄了“愛情”,一夜之間離開他,無影無蹤了。
一個“情”字,讓這位出生入死的將軍從天上墜到了穀底,紮實地摔了個“大跟頭”。
1963年,王近山被安排到河南周口地區西華縣黃泛區農場當副場長。就在他收拾東西要走時,在他家工作多年的公務員黃振榮不顧家人反對和勸阻,毅然決定跟著去農場,照顧他的生活。
王近山感動之餘,說:
“這次去農場,就是當農民種地,我這麽大年紀了,你跟我去吃苦,幹嗎呢?”
“首長,隻要你不嫌棄我,我就跟你一輩子,照顧你一輩子。”小黃深情地說。
“我是個犯錯誤的人,你才20歲……”
但小黃看到將軍落難,毅然和他一起收拾行李,一起前往了河南農場。
10月初,他們在河南結了婚,成了相依為命的患難夫妻。
王近山在黃泛區農場分管園藝,負責上千畝蘋果園的種植、養護、銷售。小黃則在農場幼兒園工作。
(3)
在黃泛區農場裏,這對老夫少妻一起艱難度日。
他們有一個簡陋的家,但四壁皆空,除了正麵牆上一張毛主席像外,沒有任何裝飾,裏外兩間屋,中間還沒有門,僅僅掛了一個白布單子隔開,房後麵接了間廚房,王近山湖北老家的親弟弟任炊事員。裏間有一張農場木匠自製的大木床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上麵吊著一隻帶罩的25瓦燈泡,床對麵用磚頭墊起兩隻大木箱和一個皮箱,桌子上還有一個從北京帶來聽新聞的進口收音機。
但是雖說在農場,王近山仍然保持軍人的作風,下巴胡子刮得很幹淨,泛著青光,沒有帽徽的軍帽戴得端端正正,舊軍裝上沒了領章,但風紀扣仍是係得緊緊的,衣服上麵掛著一枚毛主席頭像和“為人民服務”的像章。
在戰爭年代他負過7次傷,四肢中有三肢重傷,一條腿和一條胳膊都骨折過。醫生量血壓都是在他腿上量。這還不說,因為腿受過傷,一長一短,他走路一邊高一邊低。平時他穿的皮鞋是特製的,一邊要比另一邊高出5公分,在農場,特製的皮鞋沒了,他正常走路都變得很困難。由於腿傷嚴重,他站久了,兩腿不能吃力,大便時不能下蹲,否則就起不來。他還有肺部的傷,要定期檢查、吃藥……王近山忍受著戰爭年代遺留下來的傷痛。
幸虧有了小黃的悉心照料,他在農場裏仍和當年在戰場上一樣,認真負責,將精力全部撲在工作上。
王近山的小姨子
(4)
一晃4年過去了,在黃泛區農場,王近山的心不時飛回他魂牽夢縈的部隊,他說:“我不過剛到50歲,我還有機會再穿軍裝。”
時任南京軍區司令員的當年紅四方麵軍第4軍軍長許世友,是他的老上級,是看著他從放牛娃一步一步成長為一名出色高級指揮員的;他與陳錫聯、肖永銀、尤太忠等都是紅四方麵軍的戰友,彼此有著很深的戰鬥情誼。於是,他想通過他們向上反映情況,擺脫眼前的困境。
1968年春一天,王近山的老部下、遠在南京的南京軍區裝甲兵司令員肖永銀正在家中吃飯,王近山的二兒子來了。他對肖說:
“叔,一是我想當兵,二是父親的問題能否向上反映一下,重新處理。”
肖永銀是王近山的老部下,在王近山手下打仗十幾年,他從旅長、師長當到軍長,都是王近山一手提拔起來,當即表態:“你當兵沒有問題,這個我可以想辦法解決;關於你爸的問題,是中央處理的,不經過中央誰也不好處理。”
沉思了一會兒,他出了一個主意:
“要你父親直接給毛主席寫一封信,第一,自己有錯誤應該檢討;第二,沒有的問題要講清楚;第三,說一說想法,自己年齡不大,還想為黨工作,請批準回部隊繼續做點貢獻。”
接著,肖永銀又說:“黨的九大即將召開,恰是一個好機會,信可由許司令直接麵呈毛主席。”
不久,王近山分別給毛澤東主席、許世友寫了信。
(5)
農場的生活並不平靜。
“文化大革命”的風潮也波及農場。1968年初期,場長被打倒了,王近山暫時主持工作。麥收農忙時節,一天造反的學生突然要求組織大批鬥、大批判,阻止人們割麥子。王近山又和學生們幹上了,他拍著桌子大聲斥責:
“夏收夏種,虎口奪糧,不能耽誤割麥子!有事等割完麥子種上秋糧再說。”
學生們一下子被震住了,乖乖地跟著他去割麥子了。路上,有的學生還說:“這場長說得對,一年就這幾天,一耽誤就是兩季。”
但是,割完麥子種上秋糧後,王近山還是沒有逃脫“文革”風暴,不斷受到衝擊。有的學生說:
“王近山搞特殊化,生活腐朽,上廁所還要坐一把椅子。”
其實,王近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受過傷不能蹲,一蹲下就起不來,上廁所時又不願意別人幫,所以在椅子上麵挖一個洞,大便時就坐在上麵。沒想到他這一做法,被造反派學生發現了。麵對一群不懂事的娃娃,王近山被氣得無話可說,無奈地對他們道:
“你們說我腐朽,你們也可以去試一試,那滋味到底好不好受。”
小黃聞訊趕來解釋,他們才哄散而去。
(6)
1969年春天,“九大”在北京召開。在一次各代表團召集人匯報會上,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瞅個空對毛澤東說:
“戰爭年代有幾個人很會打仗,官越做越小,現在日子不好過,建議主席過問一下。”
“誰?”毛澤東問道。
許世友說:“一個是王近山,一個是周誌堅。他們雖然有錯,但處理太重,應該恢複工作。”
毛澤東答應得很幹脆:“行啊,請恩來同誌處理一下,不過,放虎歸山,你們哪個軍還要他們?”
“王近山,我要!”許世友自告奮勇。
不久,中央軍委發布命令,王近山調任南京軍區副參謀長,重新回到部隊工作。
一個月後,南京火車站,從鄭州開往南京的硬座車廂裏走出一對身穿褪色軍裝的、又像進城走親戚的鄉下夫婦,年老的丈夫一手拎著舊皮箱,—手拎著竹籃子。竹籃子裏裝著幾隻老母雞和地瓜玉米等雜物。年輕一些的妻子一手抱著一個孩子,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可他們一下車,3名軍職幹部躬身迎候在月台上。他們是27軍軍長尤太忠、60軍軍長李德生、南京軍區裝甲兵司令肖永銀。他們見到這位老農裝束的老頭,立即“啪”地一下敬禮。隨即,一位將軍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舊皮箱,說:
“老首長,你還是這脾氣,連臥鋪票也不買。看,還有孩子呢,累壞了吧!”
這位老農裝束的人正是原6縱主帥王近山。迎接他的,是他原來的手下、原16旅旅長尤太忠、17旅旅長李德生、18旅旅長肖永銀。搶過他的皮箱的,正是他的得意大將尤太忠。
尤太忠一把接過他的舊皮箱,卻驚得王近山另一隻手提著的竹籃子裏的老母雞“咯咯咯咯”地叫起來。王近山拍打了它一下,說:
“自家養的,全是吃野地裏的蟲子長大的,一天下一個蛋,舍不得殺了。”
說者誠懇,聽者卻又聽出一番辛酸,唏噓不已。
王近山就任南京軍區副參謀長後,又恢複了老樣子,將家統統交給小黃料理,一心一意搞工作了。
不久,他的7個孩子陸續來到了南京,加上小黃生的兩個孩子,家裏又熱鬧起來了。小黃原先準備到附近工廠去上班,一切都安排好了,但王近山不同意,說:
“我的身體不好,你身體也不好,家裏事又多,你老請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拿了工資讓別人替你幹活,行嗎?”
嚴格的治軍之法,被他移植來治家。就這樣,小黃放棄了出去工作的打算,當上了部隊家屬,一心一意在家照料孩子和家務。
王近山來到南京軍區後,他原來的許多手下都成了他的上級,如肖永銀、聶鳳智等,職務都在他之上了。但他不擺老,不越權,經常主動到肖他們那裏請示工作。這把副司令員聶鳳智弄得很過意不去,說:
“老首長,什麽事,您不用親自來跟我這個老團長談,一個電話就行了!”
“那是過去的事情,現在你是副司令員,我應該來向你請示。”
後來,肖永銀任南京軍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司令部召開重要會議時,他都要請肖主持,如肖永銀因事不能參加,在會議開始時,他總要說“受肖副司令員委托”的話,把自己擺在得體的位置。
王近山昔日那股“瘋勁”,再也尋不著影兒了。
這才像個真正的男子漢!
你是從哪看到的?為什麽和我看到的不一樣?
我看過王近山女兒寫的回憶錄,說兩夫妻不好始於王把女兒給自己的司機。和小姨子好上,是王妻不陪王跳舞,也不許他和別的女人跳,就把妹妹接來家住,還和姐夫跳舞。給大學生作報告,迷住聽報告的大學生小姨子之說不可信。
誰知道那個小姨子在幹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