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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文化大革命”中的粟裕同誌

(2010-11-20 11:57:37) 下一個

作者:孫克驥

  粟裕同誌是我軍傑出的高級將領,在革命歲月,他為人民立下豐功偉績。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我是在粟裕同誌直接領導下過來的,曾耳聞目睹他與林彪、“四人幫”鬥爭、保護老幹部的情況。這裏回憶幾件極平凡的小事,從中可以看出粟裕同誌的品德。

  “對幹部要有一個基本看法!”

  一九六六年八月,粟裕同誌因病在醫院治療,他帶病出席了黨的八屆十一中全會。會議之前,“文化大革命”在極不正常的情況下發動起來,來勢異常迅猛。不過,軍事科學院機關內部暫時還相時平靜。全會以後,粟裕同誌主持開了一次常委會,傳達了中央全會的精神。大家心情十分沉重,預感到一陣暴風雨即將到來。粟裕同誌分析和估計了機關的狀況,考慮到社會上來勢迅猛的浪潮,勢必衝擊機關,再三叮嚀要嚴肅對待,妥善處理,決不可掉以輕心。會議之後,粟裕同誌又專門對我說:“機關人數雖然不多,但是人員來自各方;相互間不夠了解;軍銜從元帥到士兵,各級都有,懸殊比較大,難免有些隔閡。現在要順勢善誘,實事求是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粟裕

  果然,軍事科學院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衝擊來自兩方麵:一是機關內部的“造反派”;二是文化部係統各院校關於所謂“黑材料”的鬥爭。不幾天,矛頭對著兩位院領導人的大字報接踵踵而來,調門愈來愈高,說他們是“修正主義”“三反分子”。我當時是院政治部主任兼院“文革辦公室”主任,控製不住運動的發展,隻好到醫院向粟裕同誌請示,最好以他的威望來坐鎮。

  粟裕同誌默默地聽我的匯報,歎了一口氣說:“三反分子這頂帽子怎麽能隨便給人戴上呢?他們主持日常工作,很難避免會有缺點和差錯。我了解他們,我和他們共事很久,對幹部終歸要有一個基本看法。根本談不上三反的性質!”

  過一天,粟裕同誌抱病來到機關,先看大字報,然後接見所謂群眾代表,場麵非常緊張,接見從午後一直延續到晚間八、九點鍾。最後,粟裕同誌講話。他說有意見提出來是好的,也歡迎對他個人提出批評,但要經過核實後才能確定問題性質,究竟是日常工作上的缺點和錯誤,還是政治上的錯誤,結論過早是不適宜的。

  當年,我對所謂“文化大革命”是很不理解。粟裕同誌沒有對我明講,但在碰到一些難題時,卻很猶豫,遲遲下不了決心。這同他在戰爭中叱吒風雲,指揮千軍萬馬,當機立斷的大將風度和氣魄,迥然不同。由此,也可以揣摸到他內心的憂慮是如何之深了。有一天,我送了一張廣為流傳的“百醜圖”給他看,他緊鎖雙眉,略微看了一眼,氣憤地說:“太過分了!看了使人難受!”他又說:“我們要慎重啊,一九五二年不是打了許多‘老虎’嗎?有幾個是真‘老虎’?”

  當年十月,有人建議把作為“三反分子”的兩位院領導人的一些所謂“問題”正式上報軍委和中央。院黨委處境非常困難。粟裕同誌對我說,現在他們的問題都還沒有核實清楚,怎麽好輕率上報?!我們按照粟裕同誌的指示執行了。因此也引起了一場使人極不偷快的風波。

  十月間,中央在北京召開中央工作會議。粟裕同誌出席了這次會議。會議期間,他書麵請示葉劍英同誌幾個問題,其中一項就是兩位院領導人的材料是否上報軍委、中央的問題。葉帥在這一條眉批了四個字:“緩報為妥”。粟裕即將葉帥的批示給我看並送其他常委傳閱。我滿以為問題可以圓滿解決了。但是在這之前起草好的兩個文件已送交黨委,黨委還是照例討論了這兩個文件。一位黨委委員首先發難,幾個造反組織的代表齊聲響應,對兩個文件表示不滿,認為隻是客觀地反映,沒有黨委的觀點,矛頭針對政治部和“文革辦公室”,認為是在包庇兩位院領導人。於是引起爭論,不歡而散。粟裕同誌沒參加會議,會後聽了匯報。晚間,我正在反覆思索,電話鈴響了。一聽,正是粟裕同誌親切和藹的聲音:“我的工作沒有做周到,使得你們做具體工作的人左右為難了。”我聽了十分感動。他說明天星期天不休息,研究解決這個問題。第二天,那位堅持上綱的黨委委員卻推故不到。粟裕叫秘書再三打電話,還是不到,不得已,親自打電話,他才勉強來了。會議不免又是一番爭論。不過結果還不錯,決定文件再加工,暫不上報,要進一步核實。

  這是粟裕在“文革”中保護幹部的一個事例,給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 

  粉碎“四人幫”妄圖篡奪軍權的陰謀

  一九七四年秋,粟裕去廣東,名為休息,實際上是在考慮許多國家大事。他以對黨對人民高度的責任心,豐富的戰爭經驗,淵博的軍事學識,考慮到未來衛國戰爭中的一係列戰略問題以及如何解決的具體辦法,要我同他的秘書,共同起草了一個文件,上報軍委。當時,鄧小平同誌正在主持中央工作,他充滿了信心,感到黨和國家從此大有希望。

  一九七五年春,全國四屆人大之後,粟裕同誌受鄧小平之命,下部隊調查研究,了解情況。他決定先到華東,這是有用意的。當時王洪文、張春橋之流已分別竊取了軍內要職,妄圖插手部隊,上海又是“四人幫”的巢穴。他打算既實地觀察了解“四人幫”插手部隊和地方的動向,又相機對一些老同誌打招呼。他四月出來,六月才回北京,先後考察了安徽、江蘇兩個省軍區和兩個軍的一些部隊,聽取了所到縣、市地方黨、政幹部的一些反映。他身體欠佳,仍廢寢忘食,接見要求談話的同誌。

  一次,在安徽合肥,粟裕同誌提出召開座談會,聽取意見。會上當有人問及對“城市民兵指揮部”的態度時,他說:“五十年代我當總長時親耳聽到毛主席說:鑒於蘇聯貝利亞事件的教訓,一個國家不能有兩個軍隊係統。現在,既有人民武裝部,又搞民兵指揮部,值得研究。”他說這番話,目的是向出席會議的一些同誌們打招呼,隱約暗示“四人幫”妄圖篡奪軍權的陰謀。在江蘇,他也同好幾位地、市委書記說到這一點。

  在一個軍分區的一次會上,許多同誌對“民兵指揮部”非常反感,指出今後的民兵建設究竟是一個指揮係統,還是兩個指揮係統,實質上已接觸到“四人幫”陰謀搞第二武裝的問題。但是,有一位老同誌卻在會議上批評了這些正確意見,說這是“對無產階級司令部的態度問題”。會後,我向粟裕同誌報告了討論的情況,他聽了以後,笑笑說要找這個老幹部談一談。粟裕與他懇切地談了話,對這位老同誌來說,不啻是一記警鍾,對他此後沒有在民兵問題上陷得更深,無疑是有好處的。

  六月返京,適值軍委擴大會議的前夕。當時王洪文、張春橋已竊據軍隊領導要職,粟裕除了字斟句酌地向軍委寫了書麵考察報告之外,對涉及“四人幫”的重大問題,隻搞了一個提綱,向葉劍英、鄧小平兩位軍委副主席口頭匯報。匯報的主要內容是:

  一、“四人幫”插手部隊,搞“第二武裝”,在安徽、江蘇、山東等省搞“飛地”,要警惕他們搞“東南武裝割據”。

  二、“四人幫”雖然力圖插手部隊,但團以下的戰鬥部隊是穩定的,他們的手插不進去。然而,部隊也有、少數投機分子跟“四人幫”很緊,還有一些糊塗人,以為“四人幫”代表正確路線,盲目信從。

  三、有些領導幹部,腦子不清醒,熱衷拉山頭,搞派性,壓一派,親一派,這樣搞得不好會把一些人壓到“四人幫”方麵去,不自覺地成為他們的“間接同盟軍”。

  這次匯報,軍委領導同誌認為很重要。調查所得的一些材料和觀點,在當年軍委擴大會葉劍英、鄧小平兩位副主席的講話中也被采納和應用了。

  一九七五年八月,粟裕同誌找我談話,傳達調我到南京軍區工作的決定,並向我傳達了“四人幫”的問題。特別提醒我要加強部隊的黨和政治工作,保證部隊百分之百地置於黨和軍委領導之下。要十分警惕“四人幫”插手部隊,要我同了盛保持距離。要我把“四人幫”在上海的動態通過他及時向軍委反映。他為我在迷霧中指出了方向。

  這都是些極其平凡的小事,發生在十年浩劫的漫漫長夜裏,然而,對於我,卻是寒冬的篝火,荒漠的甘泉,迷途的星鬥,苦旱的雷鳴,給我以鼓舞,給我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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