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五年夏季,清軍開始大規模進攻俄軍,彭春、薩布素領軍分兩路合圍俄人主要盤據點雅克薩,用葡萄牙大炮日夜轟城,俄軍死傷十之八九,被迫投降。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接著發生了。康熙不但釋放所有俘虜,居然允許他們持槍械和財產歸去。對強盜之仁慈,是想讓他們傳遞大清願與貴國結金蘭之好的願望嗎?還是想借以軟化強盜的心理,讓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再搶大清物、殺大清民?康熙殺人嫻熟,打過獵,應該知道與虎謀皮的道理。清軍占領雅克薩城之後,不在該地留兵駐防,固守戰果或監視俄匪,而是拆毀城牆,大軍全部撤回璦琿。如果把這解釋成因後勤供應困難而被迫撤軍,那麽俄軍駐守此地同樣有供應問題,可他們盤據此城至此已達三十餘年,為何清部就不能堅守?如果留小部隊駐防,遇有俄匪來襲,再行增援也來得及,不至失去戰場甚至戰略主動權。既不殺俄匪,又不守城地,不知此自衛反擊戰到底為何目的?
正是被康熙釋放的侵略者頭目托爾布津,帶著烏合匪幫卷土重來,再占雅克薩城,並把城牆修得更加堅固。整個冬天,侵略者們就在那裏平安度過,在次年春夏季他們又得到更多增援,準備頑抗到底。
康熙心裏想著什麽?!
抗戰時候,陳嘉庚對蔣介石說,敵猶占我土而言和者,即是漢奸。這是抗戰時期最讓中國人開智明目的一句話,是自清賣國以來國人行為迷失之後第一次叩擊中國人民族自覺性和自尊心的深刻反省,也是氣衝霄漢、忍無可忍的宣言,是千古經典名句,是判斷是非的不二定律。以這條定律重新審視康熙過早息兵、主動讓步的決策,我們不能不懷疑,康熙的內心有極其陰暗的一麵。康熙以為,三藩、台灣乃叛逆,是對皇權和大清江山的威脅,雖盡國家之財、傾天下之兵、廢百姓之家業而滅之亦在所不惜。俄匪本非我大清對手,如果拿出平三藩、打台灣的決心,區區幾百俄卒,豈有得逞之理?!但如武裝邊民,扶植地方,敵寇雖滅,內患又生,重蹈三藩割據之覆轍,絕不可為!蒙古各部,本是盟友,而非征服所得。如果任蒙汗坐大,一旦漠北喀爾喀,漠南內蒙古,西北厄魯特聯合起來,東山再起,會成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康熙並不信任蒙古的汗們,一個噶爾丹已讓康熙坐臥不寧,借俄人之手,挫鈍喀爾喀,解除北疆之虞,不失為良策。所以在俄人進擾漠北草原的半個世紀中,喀爾喀蒙古人一次次起事反擊侵略者,一次次失敗,一次次被屠殺,清除了授給大汗一個封號之外,不曾給予任何軍事援助。而這種明顯偏心的、陰險的封賞,正是激怒噶爾丹、導致他離心叛道的重要原因。俄寇長途而來,隻為利,非為我天下,乃小人所為,誘之以利即可息之。我土廣大,留之無用,去之無妨,野人村夫之憤慨,尤不足慮。更何況去土非我滿清本土,北邊一支蒙古勁敵被除,使我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噶爾丹,交易是劃算的。一紙條約換得萬古平安,值得!值得!這就是康熙的心思吧!史書是無法告訴我們這些的。但我們通過事實認識了康熙這個人,他心裏怎麽想,也就不難推知了。